作者:喻言时
她柔柔一笑,“怎么会呢师太,我这么多年没见您,也怪想您的。”
南絮嘴甜,从小最会哄长辈。静慈师太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静慈师太指了指坐在边上的夏君岱,笑着说:“我们家君岱前段时间回国了,你俩正好也见见,这么多年没见,叙叙旧也好嘛!”
南絮往对面位置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地说:“师太,我们律所和惠仁医院有合作,我已经见过学长了。”
静慈师太:“啊?原来你们都见过面啦?那敢情好!”
段翠竹:“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多年没联系,多见一面有什么关系。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在一起交流交流嘛!”
南絮:“……”
两位长辈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奶奶糊涂也就算了,静慈师太怎么也跟着一起糊涂了呢?
夏君岱都已经结婚了,还安排他俩见面干嘛?徒增尴尬吗?
连夏君岱也犯傻了么?他为什么还来见她?
还是说他也和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被长辈叫到了这里?
南絮百思不得其解。
静慈师太目光慈爱,“许许呀,我听你奶奶讲你前段时期伤到了眼睛,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的师太,您别担心。就是被东西磕了一下,不碍事的,现在都已经好了。”女孩子的声音放得低,不疾不徐。
静慈师太:“眼睛多重要啊!你可得仔细点,千万不能大意晓得吧?君岱就是眼科医生,让他替你看看,放心点。”
段翠竹顺势接话:“我就是这样想的,让君岱替我们家许许再检查检查,万一留点后遗症以后可就麻烦了。趁着年轻,身体素质好,赶紧看好,别等老了这里疼那里疼的。”
南絮:“…………”
两位老太太一唱一和,别提多默契。
“主刀医生很厉害的,你们二老就不用担心了。我的眼睛已经好全了。”南絮苍白无力地解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静慈师太示意夏君岱:“君岱,你抽时间再替许许检查检查听到没?好好检查,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夏君岱敷衍地应下:“知道了奶奶,下周她复查,我替她看看。”
南絮:“……”
当着她的面这事儿就敲定好了?确定不用再问问她的意见吗?
她简直头疼。
等等,夏君岱怎么知道她下周复查?
——
两个小辈陪着长辈坐了大半个小时。段翠竹和南絮赶着回去,不便多聊。
静慈师太送祖孙俩出门。
临走之前照旧让南絮挑一盆花走,“你这孩子打小心思细腻,能沉得住性子,适合养花。我这里的花,你看上哪盆,带走就是了。”
南絮道了谢,往院子里扫一圈。花花草草,红红绿绿,品种繁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这里都有。
她最后挑了盆葱绿的薄荷。
静慈师太眯了眯眼,“选好了?”
她点点头,“就这薄荷了。”
“喜欢薄荷?”
“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它好养活。”
静慈师太:“……”
段翠竹笑话南絮实诚,“傻丫头,你静慈师太这里多的是名贵的花种,你也不挑,专门拣了盆不值钱的薄荷。”
南絮倒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我觉得薄荷就很好啊!味道清清爽爽的,很好闻。”
还能拿回去做柠檬蜂蜜水呢!多实用啊!
段翠竹轻轻拍拍她手背,“你喜欢就好。”
——
目送一老一少下山,拐过台阶,没了身影。
静慈师太这才慢腾腾收回目光,面露嘉许,“真是个好孩子!”
“呵!”夏君岱杵在一旁,轻轻挑了挑眉,满脸的不以为意,“挑盆薄荷就是好孩子了?”
静慈师太斜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姑娘简单纯粹,有一说一,喜欢就是喜欢,没那么多的花花肠肠。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满屋子名贵的花草,她就挑了一盆最不起眼的薄荷。现在还是这样,看来这姑娘心性没变。”
他心想老太太看人还挺准,南絮就是这样的性格。
男人双手插.兜,立在一旁,目光悠远深邃,轻飘飘说:“没准她就是喜欢薄荷呢!”
静慈师太:“……”
静慈师太冷冷的眼风扫射过去,“能够从一而终最是难能可贵。你该庆幸她是这样的性格,不然你现在就没戏了。”
夏君岱:“……”
“奶奶,这人我也见了,我能回去了吧?”夏君岱没心思听老太太夸南絮。
此刻,他只想开溜。
静慈师太面露嫌弃,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反正我这小庙也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夏君岱:“……”
这一前一后态度截然不同,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夏君岱昨天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休息。一大早就被老爷子叫去老宅劈头盖脸一顿训。
末了,又被他奶奶一个电话叫来法慈寺。说是要见个故交。
老太太藏着掖着,他问也问不出名字。以为自己藏得好,殊不知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南絮。
他和南絮分手五年,老太太这些年愣是没死心,逢年过节就给他打越洋电话,让他联系南絮。他一次都没有答应。
而今他回来接手医院的工作,和南絮在同一座城市,老太太逮住机会还想着撮合他俩。
从老宅出来,他挣扎了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决定去趟法慈寺。
他还是想见她,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感情不像手术,表皮坏死,组织坏死,挥刀切掉就是。有些人入了心,长在骨血里,切掉皮肉还连着筋骨,照样存在,疼也照样会疼。
何况他家这位老太太,很早就遁入空门,远离红尘,终年与青灯古佛为伴。祖孙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面。他想着去趟法慈寺,顺带看看奶奶也好。
现在好不容易见了人,他也该走了。庙里清苦,每天都是素斋,他吃穿用度一切讲究,半天都待不住。
夏君岱准备下山。
老太太还不忘叮嘱他:“别忘了给许许检查眼睛。”
“奶奶,南絮的眼睛就是在惠仁动的手术,黄主任亲自主刀。”男人轻抬眸,双眼皮轻薄,眼尾蓄着光。
言下之意她的眼睛没半点问题。
静慈师太赫然扭头,“你没上?”
“上不了。”手抖,手术刀都握不住。
老人家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世人千万,个个都难逃感情债。”
谁说不是呢!
夏君岱心想他和南絮,这辈子也不知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
这边南絮专注开车,银色小车快速驶离法慈寺,平稳地上了盘山公路。
法慈寺一带丛山峻岭,地势高耸,盘山公路蜿蜒曲折,一眼望不见尽头。
路旁几棵野生枇杷树,整齐立着,枝叶鲜绿,叶面脉络清晰。
南絮专注开车,视线转到副驾上那盆薄荷,不自觉弯起嘴角,心情都变好了。
这趟法慈寺多少还是有收获的,她从静慈师太那里得了这盆薄荷。
老太太坐在后座上刷了会儿抖音。似是看得累了,她摘掉老花镜,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絮说话:“许许,你觉得君岱那孩子怎么样啊?”
南絮:“……”
老太太真是太上心,三句话不离夏君岱。
“奶奶,我知道您什么想法,您就别瞎折腾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既然提起了这茬,她就索性一次性跟老太太说清楚,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老太太很不解,“怎么不可能了?君岱那孩子挺不错的呀!”
南絮:“您就别瞎点鸳鸯谱了,人夏君岱都结婚了。您这么做,让人家多尴尬啊!”
段翠竹:“……”
“你说什么,君岱他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顿时拔高音量,明显震惊到了。
“医院的人都这么说。”
“不可能!他要真结婚了,静慈不可能安排你俩见面的。”
“兴许静慈师太也不知道呢!”
段翠竹:“……”
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静慈问问清楚。夏君岱真要是结婚了,你可不能去凑热闹,这不是胡闹嘛!”
“奶奶,您先别慌着打电话,听我把话说完。不管夏君岱有没有结婚,我和他都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
“以前就没走到最后,分开这么多年就更不可能了。再说了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关你你爸什么事?”
“我爸嫌夏君岱花心,不待见他。”
段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