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言时
苏寒影带头,“那跟我走吧,我爸爸在病房等你们。”
苏院长年过五十,中风以后行动不便,就只能依靠轮椅。
他跟南絮的父亲差不多年纪,可明显比父亲苍老多了,脸上皱纹横生,两鬓早已斑白。
听说夏君岱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以后,夏老爷子上了年纪,就是苏院长接手了院长一职,扛起医院的重任。他把大半生都奉献给了惠仁。
“南律师,冒昧让寒影请你过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苏院长行动不便,可精神矍铄,和蔼亲切。
南絮:“您言重了。”
“寒影的事得你尽心处理,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君岱年轻,又刚接手惠仁的工作,很多时候难免力不从心。你也看到了,我眼下这副模样,已然是帮不到他太多了。大环境日渐不好,医院和医护人员的处境也越来越尴尬,尤其是私立医院。惠仁走到现在委实不容易。我们只是希望君岱他能不负所托,把惠仁好好经营下去。有些方面还望南律师你能多多上心,也多提点君岱一些。”
听苏院长这口气俨然是把南絮当成夏君岱的女朋友了。
她委实惶恐。她的能力有限,除去专业领域,她能帮到夏君岱的其实非常有限。
她不紧不慢道:“专业方面,您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和苏院长聊完,苏寒影带着南絮四处逛了逛。
夏君岱想跟着,苏寒影却说:“我们女孩子要说悄悄话,你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
夏君岱:“……”
“放心,不会把南律师拐走的。”
疗养院很大,草木茂盛,蝉鸣声不绝入耳。
惠仁集团舍得砸钱,疗养院里康复设施非常齐全,应有尽有。
参观完,两人沿着遍布浓阴的小路往回走。
烈日当空,可有风,走在浓阴下,南絮并不觉得太热。
“你别看这么大个疗养院,病人也蛮多的,其实一直不怎么挣钱,去年还赔了一笔。收益不行,本来董事会是准备停掉的。是师兄一直坚持办下去的。就是想让我们一些得了大病的医生护士有个好去处。”苏寒影今天似乎都很多话要跟南絮说。
“师兄当年一直不想学医,是夏爷爷逼着他学医的,毕竟偌大的惠仁得有人继承,他是夏家的独苗。他父母走得早,奶奶又早早出了家,是爷爷带大的。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动手。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这才养成了他这么坏的脾气。成年以后花心得要死,女朋友一个一个换。我从小就认识他,他嘴巴坏得要死,很多时候我都不爱搭理他。我一直以为他这人是不懂温柔的。直到见到南律师你,我才明白,他的温柔分人。师兄他真的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
“你眼睛受伤,本来那台手术是他自己上的。可是上手术之前,他的手一直在抖,连手术服都穿不好,更别提握手术刀了。这才临时让黄老师来救场。他说你是他的命,他下不了手。”
——
午饭是在疗养院的食堂吃的。
菜色清淡,但胜在味道不错。
南絮的胃口居然很不错。
下午夏君岱陪苏院长下棋。苏寒影则拉着南絮在疗养院做义工——陪几个小朋友做游戏。
小孩子的世界纯真,非常治愈。南絮一下午的心情都非常好。
等太阳下山了两人才告辞。
非常充实的一天,很有意义。
从疗养院出来,夏君岱征询道:“这附近有健身会所,要去游泳吗?”
既然人都带出来了,他不想就这么放她回去。
南絮想了想说:“还没吃饭。”
他勾唇笑,“中午见你吃得挺多的,就饿了?”
南絮说:“这都快七点了,早就到饭点了。”
夏君岱一锤定音,“那先吃饭再去游泳。”
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健身会所。一楼就是餐厅。
七点过后,夜幕浓沉。一轮弯月悬挂于天际,好似一把镰刀。
两人随便点了些吃的。
南絮点了一份意面和芝士焗土豆。
夏君岱吃了牛排和奶油蘑菇汤。
她胃口小,吃不了多少。两样东西都只吃了一半。
晚上的胃口还不如中午的。食物越是精致,就越是没什么胃口。反而想念简单朴素的菜肴。
——
这家健身会所的泳池很大,池水蔚蓝澄澈,温柔地就像一匹蓝色锦缎。人徜徉其中,仿佛是裹住锦缎在安睡,说不出的惬意。
八月中旬,天气炎热,正是游泳的好时节。泳池里游泳的人很多,水花扑腾荡漾。
夏君岱换了泳衣,戴上泳镜,先下水游了两圈。
他常游泳,娴熟无比,宛如一条游鱼在水中直线穿梭。
南絮换好泳衣出来,他正从水里上来,身上湿哒哒的,直望地板上掉水。
她已经挑了最保守的泳衣了,可惜依然包裹不住她的好身材。贴身的泳衣,胸是胸,腰是腰,身段分割鲜明,身材火辣。
她一出现,周围的男人纷纷朝她投去目光。
南絮本就生得美,眼下又穿了泳衣,她纤瘦,可该有的一样不少。回头率自然是杠杠滴!
她视若无睹,径直下水。
她游得很慢,在水中徐徐前进。
池水温度适宜,泡在水里十分惬意。
游完一圈,她气喘吁吁。
这几年总是忙于工作,疏于锻炼,一下水就容易喘。
南絮披上毛巾,躺在躺椅上休息。
这么会儿功夫,周围男人打量的目光就没断过。
夏君岱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会带南絮来泳池游泳。这么多男人虎视眈眈。
“跟我走。”男人面露不悦,拉上南絮就走。
南絮不明所以,“怎么了?”
“人太多了,不舒服。”
南絮:“……”
夏君岱找工作人员换了个比标准池还大的泳池。这里空旷无人,池水沉静。
见他换了泳池,南絮多少回过味儿来了。在某些事情上,这人不知道有多小心眼。
知晓他这点小心思,她也懒得戳穿他。
室内安静,少了无数喧哗声。夏院长非常满意。
两人相继下水。南絮游不到夏君岱那么快,她落后了半圈。
他提前游到了池对岸。摘掉泳镜,懒洋洋地靠着池壁,在等南絮。
南絮以龟速前行着,两只白皙的手臂有节奏地前后滑动,在蔚蓝的池水里翻出串串水花。
动作慢归慢,还有些笨拙。
他不是第一次见她游泳。以前他就经常带她出去游泳。她以前就游得很慢很慢。
五年过去,依然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她身上很多特质都还停留在五年前。她好像一点都没变。可他始终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他以为他会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彻底敞开心扉的那天。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了。
为什么看到她安静的睡颜,他会那样感动?
为什么想抱她,想亲她,想看她对自己展露笑颜?
因为爱还在,肖想还在。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南絮慢腾腾地游到对岸。
夏君岱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室内明亮,一线线光束掉在池水里,反射出醉人的色调。
这样一个夜晚,温柔、寂静、缱绻、不受打扰,一切都美好地不像话。适合醉生梦死,也适合干点什么。
几乎不等南絮有所喘息,他便已经反手摘掉她的泳镜,扔到岸上。一把揽住她腰,精准地找到她的唇,吻落下去。
脸透湿,水珠挂在上面,脸上的肌肤被放大,似乎毛孔都能看见。
亲近至此,南絮怔了怔。好半晌都没反抗。
在夏君岱眼里,她不反抗就等于默认。
他瞬间受到鼓舞,亲得凶狠起来。
“许许,我太想你了。”男人的嗓音低迷沉醉,灼热的气息悉数洒落。
双眸明亮,蓄着暗夜里的篝火。
渴望无数,肖想无数,一遍又一遍,说不清,道不明。整整五年,不曾停止。
漫长的等待,漫长的想念,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慢慢熬成了毒,锥心蚀骨,满目疮痍。
池水横过两人的肩膀,水波一层连着一层,漂浮不止。
像极了南絮当时摇摆不定的心绪。
鼻尖相抵,呼吸纠缠不清。男人的气息越来越紊乱,越来越厚重。
他说:“许许,我不怪你了!”
不怪她自作主张将他们的那段感情画上等号;不怪她吝啬地连个像样的分手理由都不给他;不怪她给了他希望,又残忍地亲手将希望打碎;不怪她让他这五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在那段支离破碎的感情里,她击败了他全部的骄傲和自尊。她让他变得偏执,变得霸道,变得口不择言,变得患得患失,满身戾气,千疮百孔……
他如今的这副样子,全都拜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