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oody
“没有,你不用道歉,辞职是我个人原因,没法再干下去了。”她抬起头,微微一笑说,“所以很抱歉要辜负你的好意啦,景慎言。”
她很少会喊他大名,景慎言看着手里的杯子,掀起唇角,什么都没再说。
手机屏幕亮起,岑蔚低头看过去,竟然是周然打来的电话。
“喂。”
对方问:“你还没下班?”
“哦,我在外面和同事聚餐,怎么了?”
周然:“没事,我就问问。”
“男朋友查岗啊?”有同事在桌上八卦。
岑蔚摇摇头,否认道:“不是。”
听筒里的人静了几秒,说:“早点回家。”
第9章 第九封信
岑蔚应道:“好,我知道了。”
景慎言从椅子上起身,说是去外面抽根烟。
他俩座位离得近,岑蔚不知道是不是听筒漏音被他听见了。
电话挂断,她拿下手机,弓着背,疲惫地叹了声气。
一晚上菜没吃两口,杯子里的清酒却一杯一杯没空过。
在酒量上岑蔚是天赋型选手,而且喝多了也不会上脸。
明天开始是清明小长假,不用上班,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心橙的单子又进展顺利,岑蔚也就没控制,只管喝。
等饭局结束都快十一点了,有家属的陆陆续续被接走,其他人景慎言一个一个安排好送上出租车,最后餐厅门口只剩下他和岑蔚。
新公寓离他家很近,景慎言说可以顺路捎她,岑蔚没推辞,怕太刻意避嫌反而失了体面。
景慎言把车钥匙递给代驾,回头喊岑蔚:“上车吧。”
“来了。”岑蔚攥着包带小跑过去。
一坐上车,她就开始打哈欠,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忙活一天有些累了。
车载音乐播着抒情歌,她独自坐在后排,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
“岑蔚,到了。”
岑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困意来势汹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到你家了。”景慎言又说了一遍。
“哦,好。”岑蔚抹了抹脸,抓着肩包,拉开车门下车。
她绕到副驾驶边,隔着窗口和景慎言挥手道别:“明天见。”
景慎言点头:“明天见,快上去吧。”
晚风清凉,岑蔚踏进楼道,声控灯亮起,照亮回家的路。
周然应该睡下了,客厅漆黑一片,窗帘没拉好,泄进一缕微弱的白光。
岑蔚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两点多的时候她被尿憋醒了一次。
从厕所出来,岑蔚又觉得口渴,保温壶里的水不知道是几天前的,懒得管了。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她餍足地叹了声气,重新回到沙发上,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手机。
工作群里有人@她,问她安全到家了吗。
岑蔚一回来就睡了,没顾上回消息,后来是景慎言出来说:我看着她上楼的,放心吧。
睡了一觉,她这会儿精神得很。
好巧不巧,一打开朋友圈就刷到了前男友的最新动态,发布于十四分钟前。
是一首歌的分享链接,歌名叫《在你的身边》。
岑蔚笑了笑,觉得有意思,没想到白朗睿也会在深夜发网抑云苦情歌,他不像是会干这些事的人。
她从包里摸出耳机盒,在音乐软件里搜索那首歌。
——“虽然分开是我提的,但我知道,先不爱的人是你。”
分手那阵他俩说了很多话,比之前任何一次敞开心扉说的都多。
但岑蔚现在就想起了这一句。
当时她低着头沉默很久,最后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对方笑笑,语气还是很温柔:“没关系,不怪你,也有我的问题。”
“我以为忘了想念
而面对夕阳希望你回到今天
我记得捧你的脸
在双手之间安静地看你的眼
像秋天落叶温柔整个世界”
耳机的男歌手声线低沉,深情吟唱着温柔情歌。
岑蔚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更懒得去琢磨白朗睿是在怀念什么还是纯粹闲的无聊。
尾声结束后,歌曲随机播放到下一首。
近凌晨三点,全世界都静悄悄,耳机里的音乐构成了一个怀抱住她的环。
当前奏响起的那一刻,岑蔚躺了下去,抬起胳膊盖住眼睛,残留的酒精让大脑晕晕乎乎。
钢琴音时重时轻,主唱的声音辨识度极高,清澈而干净,甜蜜又悲伤。
这首韩文歌的名字叫《只有我不行的恋爱》,岑蔚放在歌单里,单曲循环过很多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一到深夜就容易抑郁了。
天空昏黑,城市寂然无声,就好像戏剧结束后,舞台上的灯光通通熄灭,观客们陆续散场,幕布缓缓合上,巨大的热闹过后四周显得尤其空荡。
岑蔚的情绪突然就跌到了谷底。
她很不想承认这都是前男友的一条朋友圈造成的,但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线崩溃。
手臂逐渐被眼泪濡湿,鼻子堵塞,心脏尖一抽一抽地疼,岑蔚用力揉搓胸口,身体蜷缩成一团。
在耳机传出的音乐里,她陷入消极的灰色漩涡,眼泪无法克制地往外涌。
喜欢开随机模式的坏处就是容易造成人格分裂。
耳边的音乐突然跳到某选秀节目的主题曲,欢快的节奏和少年元气的演唱感染力十足,岑蔚怔了两秒,那些悲伤情绪顿时无处安放。
她把歌切到下一首,但气氛已然被破坏,冷静下来后她又有些羞耻。
这也不像是她会干的事。
岑蔚摘下耳机,吸吸鼻子,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啪嗒一声,吊灯亮起刺眼的白光。
大半夜的,岑蔚吓了一跳,抬手挡住眼睛。
“你没事吧?”
“嗯?”岑蔚拿下胳膊,眯着眼睛看过去。
周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水杯。
听到自己瓮里瓮气的声音,岑蔚胡乱擦了擦脸:“没事。”
周然的头发柔顺服帖,不像是中途起夜的样子。
岑蔚又问:“你还没睡吗?”
周然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把水杯放到餐桌上,面向她问:“怎么了?”
“没事啊。”岑蔚扯了扯嘴角。
周然盯着她,并没有被那个笑容说服:“现在是凌晨三点,你在哭。”
还是那张轮廓硬挺、五官深邃的脸,双眼皮细窄,面无表情时嘴角微微向下撇,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厌世。
大概是客厅的灯光,或者是此刻诡异的氛围,岑蔚竟然觉得她在周然的脸上看见了某种类似于关心、担心,也许也可以叫作温柔的情绪。
她突然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岑蔚低下头侧过身去,眼眶又开始发热,刚刚止住的泪又有要倾泻而出的趋势。
“到底怎么了?”周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喉咙口发疼,岑蔚说不出话,吸了下鼻子,摇摇头。
沉默半晌,男人向她走近,停在单人沙发前,然后张开双臂。
“要吗?你别多想,只是朋友间的,那种。”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问,“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要吗?”
岑蔚抬眸看着周然。
这的确有点奇怪。
但她打开怀抱迎了上去。
在岑蔚圈住他的腰时,周然放下手臂揽住她。
她的个头只到他的肩膀,男人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她几乎是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好闻木质香。
“谢谢。”岑蔚安然地闭上眼,哑着嗓子说。
有什么擦过她的发丝,也许是他的下巴,也许是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