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oody
岑蔚仰起下巴,睫毛扑簌,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岑悦彤过去抱她,摸摸她的背:“要去找他吗?”
岑蔚摇头,抬手把脸颊上的眼泪擦去,翘起嘴角说:“我要先谈个恋爱。”
她拍了拍胸口:“和我自己。”
上大学的时候岑蔚听到过这么一句话,“他人即地狱”,出自存在主义哲学家让·保罗·萨特。
当时的授课老师用爱情为例子,解读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在他人的凝视下,‘我们’变成了客体。有人走在大马路上,会对迎面走过来的人群感到不适,甚至是恐惧,就是这个道理。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总是在不断争夺主体性,最典型的就是两性关系,热恋期的时候你侬我侬、不分彼此,等时间一长,对主体性的争夺战就会逐渐暴露,冲突和矛盾随之而来,结局往往就是一方施虐,一方受虐,‘他人即地狱’。”
为了不让这句话在她的人生中应验,岑蔚首先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地狱。
“我不相信有人会真的爱我,不是都说只有父母的爱才是没有条件的吗?可是生我的那两个人一个都不要我,我不信有人会永远爱我。”岑蔚说,“所以我要先爱我自己。”
山城的雨总是一场接一场,夏季又尤为潮湿闷热。
等气温终于降下来一点,岑蔚开始去家附近的画室帮忙。
上班的第一天,岑烨和顾可芳亲自把她送到画室门口。
岑蔚想推脱,她又不是去上学的,但爸妈执意要跟过去看看。
晚上她下班,他俩又站在画室门口,还嘴硬说刚好散步散到这里。
岑蔚笑着跑过去,岑烨接过她肩上的包,顾可芳问她想吃什么水果。
“菠萝吧。妈,你知道有人居然对菠萝过敏吗?
岑蔚不熟悉现在的艺考模式,起初只是帮忙看着学生们练习。
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性格活泼的一见面就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
那时岑蔚近四五个月没有和外人接触过,但好在学生们都很可爱,她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岑蔚很喜欢待在画室,有的时候会跟着他们一起画速写。
练习的模特都是用转瓶子的方法随机决定的,有一次瓶口正对着岑蔚。
她说:“这不能算。”
学生们不答应,把她拉到教室中间坐下。
那天岑蔚穿了一件蓝色碎花裙,头发长了不少,被她扎成麻花辫挽在一边。
四面八方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岑蔚深呼吸一口气,视线低垂。
“老师,抬头。”学生提醒她。
“我们肯定把你的盛世美颜百分百还原出来。”
有调皮的男生说:“岑老师做模特,我这一下子就有动力了。”
旁边的人揶揄他:“意思你今天要多画五张?”
在同学们的说笑声里,岑蔚渐渐放松下来,掀起唇角,抬高下巴目视前方。
她故意恐吓说:“谁等下画得最丑,今天就多加十张速写。”
晚上,岑蔚把同学们的画发到了朋友圈。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出现在社交平台了,这一下炸出了好多亲朋好友,大家纷纷关心她近况如何。
岑蔚挨个回复,在某一层里看见了周然的名字。
他的评论非常简短。
【好看,喜欢。】
在读完那四个字,岑蔚的心脏用力收紧,然后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第34章 第三十四封信
岑蔚打下“说的是画还是人?”, 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她的微信里还有两人的共同好友,好像怎么回复都会被看出端倪。
是不是周然喝多了?岑蔚逐渐冷静下来,这太不像他会干的事了。
等她再刷新手机,那条评论就没了。
心情曲线在极速飞升后剧烈下跌, 岑蔚咬着指甲盖想, 他不会是评论错人了吧?
真谈恋爱了啊?
岑蔚摇摇头, 不可能。
她把那几张图片又重新发了一遍朋友圈, 这次仅一人可见。
发完她就退出微信,把手机扔在床上,拿了睡衣去洗澡。
等二十分钟后岑蔚回来, 提起一口气点开微信, 在那条朋友圈下看见了两条新评论。
【周然:好看,喜欢。】
【周然:我说人。】
岑蔚又开始咬指甲盖, 咧着嘴角止不住笑。
这次她无所顾忌, 大方回复:眼光不错!
-
周然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过长了, 程易昀忍不住拿了瓶冰啤酒,往他手背上一贴。
他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干嘛?”
程易昀把酒瓶塞到他手里,他光盯着不动, 又不像是在聊天。
“出来玩能不能有点参与感?”程易昀说。
周然把手机收进口袋,喝了口酒, 张望一圈包厢, 问:“纪清桓呢?”
“外面打电话, 女朋友查岗。”
周然哦了声。
夏千北连唱四首歌了,沈沁要去抢话筒,两人在立麦架那儿推推搡搡。
明初月喊:“你俩就不能来首情歌对唱吗?”
沈沁从背后勾住夏千北的脖子:“我才不, 老娘要solo!”
她几乎挂在他身上, 夏千北猛地站起来, 坏笑着把她背到身上。
沈沁尖叫一声,喊道:“放我下来!”
周然看着那对欢喜冤家闹腾,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大家伙儿都成双成对的,一年过去,这么多人里,还是孤家寡人的也就剩他和程易昀了。
就连纪清桓都和家里挑明了,虽然把他爹气个半死,父子关系彻底破裂,但终于不用再和戚映霜躲躲藏藏,也不用麻烦他们这些兄弟朋友打掩护。
程易昀伸出酒瓶,周然碰上去,两个单身男人干了个同病相怜的杯。
程易昀问他:“国庆节什么打算?”
周然回答说:“工作。”
程易昀拍拍他肩,心满意足地笑了:“漂亮,等的就是你这个答案。”
周然笑了声:“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我至少还有彩云之南五日游。”
周然嗤他:“别把出差说那么好听。”
唱完歌他们又一起吃了夜宵,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
周然喝了酒,他的酒量比以前长进不少,但还是不能喝太多。
很奇怪,今天他喝多了酒一点都不困。
洗完澡躺上床,周然打开手机。
他刚刚发了条朋友圈,晒今晚的夜宵,小龙虾和冰啤酒,岑蔚照例点了赞。
她离开后的第一个礼拜,周然一度无法适应,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明之前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岑蔚用一个月就把他的习惯打乱了。
有的时候周然会反反复复地想,岑蔚那会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报复也报复过了,用不着再用这种方式耍他吧。
那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周然觉得好像和她过完了很多年。
怨也怨过,被人睡完第二天收到一句“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周然又气又想笑。
可他又好像能理解岑蔚的心情,无法具体描述,但他能感受到。
她一直都不像表面上那么快乐。
某天周然下班回来,在家门口迎面撞上景慎言。
对方看见他,一脸惊讶:“周主管”
周然摸摸鼻子,扯了个笑,应道:“景总。”
景慎言问:“你住在这儿?”
这里是一梯一户,连是邻居这个借口都不能用。
“我......”周然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景慎言是个人精,眼睛一眨就察觉到什么,他道明来意说:“我是来找岑蔚的。”
周然说:“她回家了。”
“哦。”景慎言点点头,仔细品味这四个字。
“你能联系到她吗?有客户来工作室点名要她的设计,我给她发了消息一直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