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与京
但开车总归找到两个重要的就行。
油门和刹车。
她开着那辆玛莎拉蒂过去了。
到地方时下车,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大一样,总归是觉得来了位什么角儿的,其实并不,她这算是借了沈知聿的面。
进去时,大家都围在沈知聿旁边玩,他酒品还算是好,喝醉的反应不是像别人那样大闹或是歇斯底里发酒疯,整个就是很安静。
安静得甚至是有点过。
本来人就瘦,他那身板就跟衣服架子似的,此刻撑着下颚,眼眸微阖,弥乱光线下,看着像什么诱人清冷的瘾君子。
要是触碰了,能被拉下渊底似的。
大家见着丛京,不敢怠慢地唷了声,即使不熟也都喊:“小嫂子来了。”
都有眼力见,她过来了,就都不动声色地退到后边去,望着。
面孔温柔的女人,却仍有稚意。大家对她那张脸很有印象,好像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二十八,总那么年轻漂亮。
他们几个到了吧台前,手指往下低了低,嘈杂的背景DJ声顺势小了些。
别人不敢靠近,她敢。
她过去拉了拉他衣服,轻喊:“沈知聿,你醒醒。”
听到她声音,沈知聿才回神地缓慢睁眼。
看她,像是没认出来人,又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叹了声气,掺一点责怪无奈的意思。
“怎么喝那么醉,没一点节制。”
航生他们几个专程找了个位置想看看沈知聿跟他家这金屋藏娇的妹妹到底怎么相处的,场子是他们熟人开的,他们干嘛都挺随意。
胳膊往吧台上一撑,就听那边沈知聿喊了声阿京。
温柔的声,撑着起身,手臂环住她的腰,人就眷恋地贴着她的腰:“宝贝,哥哥好想你啊。”
“卧,槽……”
后边这群男人全部小声爆出低呼。
航生回头问:“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咱高冷挂的知聿哥哥有这么黏腻的时候吗?”
邱卓摇头:“没见过,真他妈跟做梦似的。”
“可不是吗。我的天,这话别人说很正常,可要沈知聿来说,那真跟见了鬼似的。”
这得亏是现在沈知聿半醉了不清醒,那要是他清醒了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被他那群兄弟看见,能拿刀子找上来硬逼着他们忘掉的。
丛京被他抱着走不得,看到他们过来,有点不太好意思,拉开了他的手,和他们打招呼:“麻烦你们照顾了,我马上接他回去。”
几个人客气着说:“没事没事,我们还要跟嫂子说辛苦呢,麻烦你来这一趟,要不介意,你在这坐会儿也成。”
丛京摇头:“太晚了就算了。”
两边打过招呼也就算过。
丛京把沈知聿带出去。
喝醉了,倒是也没那么醉,还能走路,还能说话,一路还有那么点意识知道自己是谁。
他胳膊搭在她身上,没完全把体重往她身上压。
他喊了一路宝贝,缱绻软声的。
搞得丛京哭笑不得。
扶他到副座时,他腿太长难迈进去,丛京捏着他小腿给他抬进去,手又被他抓住。
“阿京。”他喊。
她说:“别撒娇了,要回去了。”
他只能把手松了。
她又问:“不是说出来忙事情么,怎么忙到酒吧来了。”
沈知聿闭着眼,没吭声。
上车后准备系安全带,才发现沈知聿侧着头看她。
平时习惯冷淡的眸水雾雾的,无声,凝视她开车的样子。
丛京也没急着开车了,问:“你是醒着还是醉着?”
他说:“清醒着呢。”
可他含着韵的眼压根不这么说。
喝醉的人都要说自己清醒得很,其实思维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不是说朋友有事吗,怎么来这了。”
“是有事。他们有场子,就跟着来了,然后……想试试喝醉是什么感觉。”
“试过了,感觉怎么样?”
他摇头:“不好。”
片刻,又添一句:“没有和你在一起感觉好。”
丛京又说:“现在好歹知道是我,要换别人呢,别的女生要是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半推半就了。”
他往她这边侧过来些,半撑着脸:“我是那样的人吗。”
丛京轻哼:“谁知道你们男人。”
他顺势嗯了声:“是啊,原来确实有想往我床上爬的人。”
她动作停住,看他。
发觉她吃醋,他又笑:“哥哥都三十多岁了,那起码也是十年前的事,宝贝,你不能要求我一定十全十美过去什么经历也没有吧。只是说有这个想法的,但我都拒绝了。”
“我当然知道。”
丛京想到了:“16岁那年,我还看见了呢。”
“看见什么?”
“别人女生送你回家,手都要摸到你皮带上去了。”
他往后仰,缱绻着轻笑:“这还记着呢。”
“是啊,印象太深刻,忘不掉。”
“我原来还一直以为,你不在意。”
“当时确实不在意,因为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可是,后来在一起就在意了,你知道我有洁癖,要是跟自己睡过的人原来和别人有什么,那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说起曾经,两人的氛围不自觉宁静。
她打破说:“回去吧。”
她要开车,手却被他握住。
转头,忽而落入他清冽真实的怀抱。
她发怔。
他没什么力,即使抱着也是搭在她身上,头靠着她,有大半都是靠她身上,依赖,贪恋。
手臂扣着她的腰,逐步收紧。
他气息有点发烫,止不住地轻声喊:“阿京。”
她应:“怎么了。”
他不说话,憋了半天,又有点哽咽。
“我。我……”
她才发觉不对,想坐直看他,却被他拉住,止了动作。
他不许她看。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可能是情绪失控了,声音挺哽的,像是心里实在难受得紧了,憋这么久全部倾巢而出。
“哥哥真的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他说,“喜欢得,这辈子都要疯掉了。”
“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有多难受。”
沈知聿声音夹着哑,他向来清高的,也在她面前哭过,可第一次有这种难言的破碎感。
像随时能被拆分开,不像他。
她不知道他这情绪是怎么来的,或许是酒精原因,也可能是压抑了太久,也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你冷我,凶我,不跟我好。”他说,“两个月没见了,回来第一个见他,你是什么意思?你把我放在哪里?”
她终于明白了他不安的所有来源,无助的源头。
她说:“我没有,真的不是,沈知聿。”
“你能不能别直接叫我名字。”
她止语,又思索着话:“宝贝,我最喜欢你了,是不是。”
他不吭声,明显这样哄不了他。
她只能偏过头,抱着他,手贴着他柔和的发:“我哪有第一个见他,意外碰到的能算吗,嗯?而且那不是因为你自己跟我赌气吗,我那天晚上还买了你喜欢喝的,还想晚上跟你一起看电影,你呢,跟我生气,我不跟你好跟谁好?我这辈子还能跟谁吗。”
沈知聿压着情绪,闭眼:“不行。”
他抱着她的腰,仰头,找她的下巴去亲。
“光这样不行,你要喜欢我,这辈子只能喜欢我,只能看我,好不好,丛京,你多疼疼我好不好。”
他很少这样软着声音跟她求的,像要哭,连丛京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种样子。
她只能尽数应答:“好,好。”
他们在那靠了一会儿,感受着依赖,过了会,沈知聿又挽起自己袖口,有点邀功,像讨好一样地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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