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叶沐本以为大年初四就能见到沈之越, 结果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一切。
这次意外是全世界人民一起经历的,没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只除了意外的制造者。
而毫不知情的老百姓们, 也只能迎难而上, 顺势而为。
那是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非常陌生的新名词——新冠疫情。
它来势汹汹, 阻隔了很多人的联系, 其中也包括也叶沐和沈之越。
沈之越回老家后不久,消息就爆发了, 所有人都处于惊吓和恐慌之中,“消化能力”比较强的,已经第一时间在网上疯抢口罩和其他物资。
叶沐也是一样,她抢了一些口罩, 还给叶之鸣、沈韵买了一批,她检查了自己小套房里的食物, 幸好还有一箱泡面。
叶之鸣和沈韵也来了消息说, 让她注意防护, 尽量不要出门。
这个春节, 将是叶沐第一个自己度过的春节。
今年的春节注定与众不同, 整个节日都笼罩在恐慌和焦虑的氛围当中, 网上突然涌出很多无处发泄的人,他们不知如何消化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就只能用怒吼和互相攻击的方式。
一开始, 叶沐几乎整天都泡在网上, 她没有心思看电影, 更不想玩游戏和看小黄书, 她已经被未知的恐惧情绪包围了, 她还在挣扎,而且一边看着网上的各种确诊和死亡数字,除了觉得无力之外,也想为正在发生“灾难”,处于水深火热的人们做点什么。
叶沐参与了几个捐款,还试图购买口罩寄到那边的医院,然而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很快就冲垮了大家的情绪,谩骂声越来越高。
除此之外,能让叶沐感觉到好受点的,也就是和沈之越的联系了。
他们每天都会视频一个小时,除了报平安之外,沈之越比她经历多,见识多,也比她更会处理负面情绪,他会安慰她,会告诉她许多人生道理。
他说,世界原本就是如此,也一直都是如此,早在一百年前,就发生过比现在更可怕的灾难。
他说,我们是幸福的,所以当意外和不幸到来时,我们缺乏基本的应对能力,然而这对于那些生活在不幸中的人,以及生存在大自然中的动物来说,“意外”才是常态。
是啊,或许愤怒,就是因为除了发泄情绪,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只能发泄。被卷进来的每个人,都想尽快解决问题,但在解决之前,首先是要先面对。
叶沐就安静地听着,似乎那一个小时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治愈之旅。
她不知道这样绝望的情绪,沈之越在经历母亲的生病和离开时,是否也是类似的心情,她只知道这像极了书里常常描述的PTSD,而这一次是集体性的,大家都处于被害者的身份,大家都患上了创伤后遗症。
叶沐和所有人一样,都希望这场灾难尽快过去。
当然,她也非常想见到沈之越。
沈之越说,他回来老家的房子,是他们一家三口以前住的,本想今年租出去,想不到突然遭遇疫情,现在就他一个人在这边住,他父亲和继母住在城市的另一边。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大年初四是回不来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并嘱咐叶沐一定要少出门,就买些食物在家里自己吃。
叶沐一一应了。
虽说两人的视频不过一个小时,可事实上,他们还会花很多时间聊微信。
叶沐有些庆幸,虽然她是一个人,可在精神上却不是,幸好有沈之越,而不是一个和她同样焦虑的朋友互相传染。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疫情的关系,人们的关系也因此被迫改变,原本只有晚上才有机会相处的家庭,现在被关在一起,重新磨合。
叶沐也因为无所事事,在网上和过去的朋友们取得联系。
严润和他的父母在一起,得知叶沐就一个人,还说要给她送点吃的。
叶沐拒绝了,只说:“现在谁能出来啊,照顾好自己吧,我这里有的是吃的。还有,帮我问叔叔、阿姨好。”
叶沐点开朋友圈,看到陆晟发的微博。
集体隔离期间,对于喜欢到处活动的人来说,是一场酷刑,可是对陆晟这样静得下来,常年宅在房子里工作的人来说,似乎没有多大影响。
陆晟出了新作品,而且就是因为疫情带来的情绪而激发的灵感,取名为《毁灭》。
叶沐仔细看了细节,给他点了个赞。
就因为这个赞,两人在微信上简短地聊了几句。
陆晟主动问她的情况,这还是分手之后的第一次。
虽然隔着屏幕,可她知道他是真的担心。
叶沐回:“我没事,我在家里宅着,看看书,玩玩游戏,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
陆晟说:“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叶沐看着这句话,心里温暖了些:“谢谢。”
春节长假一晃即过,但城市里很少有地方复工,大家都还处于焦灼的等待中,从消息爆发到春节结束还不到半个月,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在沈之越每天的安慰之下,叶沐的情绪渐渐平复,她开始找事情做,并将先前写到一半的《我和五个怨种前任》翻出来修改前文。
然后,她想到了林遇。
叶沐主动和林遇联系上,林遇表现得很平静,他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陪母亲,他女朋友回老家了,女朋友的父母可能要去一线支援。
叶沐许久不知道如何回,便好说:“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林遇:“嗯。”
……
直到二月中旬,叶沐已经修完了前半段小说,再往下写时却卡住了。
如今已经写到沈之越的部分。
她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写,而是一想到小说的题目,就不想继续。
既然是“前任”,那就是分手了,可她很喜欢沈之越,她不想分手。
叶沐一时钻进牛角尖,竟然忘记了这是小说,是可以杜撰的,又不是现实,更不是预言书。
但人的心情有时候很难解释,她就是怕写下去,有些事会应验,于是干脆停笔。
叶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发现这种体验不仅独特,而且其中还凝聚着一种恐惧和不舍。
和严润在一起时,她还没有考虑到分手问题,感觉就急速冷却。
和林遇,他们刚在一起就聊到了分手,但那是防患于未然,她的本意是想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因为她欣赏的是林遇这个人,不想因分开而否定他。
至于陆晟,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想到结局,甚至还在“计划”结局,那似乎就是一种同样受过家庭的小孩,对于自己的一种本能保护,还非常“幼稚”地约法三章。
就潜意识来说,她根本没想过和他们三个天长地久,可能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产生了某种心理暗示吧,所以当结果到来时,她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又或者是因为,她见到很多分分合合,也曾经在心里预演过多次该如何处理和消化分开的伤感。
人们遭遇分离时,往往会因为不愿意,太过突然,以及忙着推卸责任,进而陷入痛苦。面临同一件事,就因为心境和心态的不同,人们的感知也会不同。
而她过去的三段感情,完全没经历过以上这些——哦,和林遇的分开,她是不愿意的,但因为有几个月的冷静期,她在心理上已经预感到,甚至接受了。
叶沐轻叹一声,唯有沈之越,她完全不想做这种准备。
她不做“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如此奢侈的梦想,她在生活中也没见到过,她只想和他多走一段路,仅此而已。
可现在,他们连面都见不到。
……
接下来那几天,叶沐在视频中表现的额外粘人,甚至还开始撒娇。
她会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想念。
“我想你了,学长。”
“我想抱着你,和你待在一起,和你隔离在一起。”
“我想吃你做的饭,我可以负责刷碗。”
“你看这是我做的饭,卖相不太好,吃着也一般,我真是没这个天分。”
“哎,如果咱们这时候能一起去偏远地方露营就好了,你看有人就在疫情到来时选择离开城市,深山老林里也不会有病毒的……”
大多数时候,沈之越会笑着听叶沐的碎碎念,有时候他会回应。
发展到后来,他们已经不只是视频聊天了,沈之越干脆支了一个设备在屋子里,无论他去哪里,都会带着设备一起,方便叶沐随时看到他——解决私事除外。
沈之越的房子里有地暖,有时候洗完澡出来,他会觉得热,不穿上衣,只挂一条大毛巾接着头发上滴的水。
叶沐就在屏幕这头,托着腮,“吸溜”地欣赏着。
等到沈之越想起什么,又回屋穿上背心,叶沐就会感叹:“好可惜啊,学长,你身材好好,隔离期间也在锻炼吗,肌肉竟然还没消失呀!”
沈之越是比较容易尴尬和害羞的,可他越是如此,她越想逗他。
有时候沈之越会拿着设备进书房工作,这里只有一个老式的机器,装不了那些专业软件,他就一边拉片一边做笔记。
而设备的这一头,叶沐就有时候会玩游戏,有时候会看小黄书,并时不时去偷窥认真工作的沈之越。
叶沐有时候手痒了,还会把画夹翻出来,照着屏幕里的他描绘轮廓。
她手生了,画的不如以前了,这还是第一次她会因为没有遗传到沈韵的绘画技巧而感到遗憾。
但有时候,她会突发奇想地问:“学长,你能不能不穿上衣啊,我想画你的肌肉。”
沈之越当然没有同意,但他大概也发现叶沐喜欢逗他这件事了,所以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形,他就会选择突然定住,许久不动,然后调试设备,装作网络卡顿一样。
一开始叶沐还信以为真,还在这边叫他,直到她发现不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好幼稚啊,演得还挺像,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两人的视频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连睡觉的时候,叶沐都会开着手机,就躺在床上,看着同样躺下来的沈之越。
叶沐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大概是知道他鞭长莫及,还会故意问他,自己的睡衣是不是很好看,可不可爱之类的。
沈之越有时候会尴尬地咳嗽一声,但他的答案都很诚实。
“好看。”
“很可爱。”
叶沐又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可爱的,还是成熟一点的?我还有更可爱的,想看吗?”
沈之越没有回答,但耳朵有点泛红。
叶沐便脑补出一个邪恶的答案——
沈之越:“我喜欢你什么都不穿,反正都要脱掉。”
叶沐:啊啊啊!
她发现自己突然就回到了大学时期,满脑子小黄书废料。
当然,他们不只是聊这些,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正常的,似乎也就是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才会激发出骨子里的狼性。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