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虞万支只知道自己的钱不够,差多少的概念还真没有。
他道:“吃完再说。”
两个人走进店里,双双仰头看着菜单。
闻欣盯着上面的酸梅汤三个字开始分泌口水,点单说:“阿姨,两个红豆沙粽,一碗酸梅汤。”
她寻思这样搭配不会太腻。
倒是虞万支听着这个吃法有些奇怪,说:“饺子你想吃什么馅的?”
他的饭量大,只吃粽子恐怕明天就积食。
闻欣谨慎竖起手指说:“我只吃两个。”
生怕他点得多吃不下推给自己。
虞万支没多少撑的概念,好笑道:“是问你什么馅。”
闻欣头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最后说:“我不挑食。”
有点难以抉择的时候就不开口。
虞万支只好点个最不出错的白菜肉,坐下来说:“晚上吃涮羊肉行吗?”
这是他上次欠的那顿,至今想起来都如鲠在喉。
闻欣也是一脸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说:“行啊。”
大家过日子,总揪着从前的事情不放没意思。
虞万支是略微松口气,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好胡乱找话题道:“你们宿舍热不热?”
闻欣小脸苦巴巴说:“特别热。”
即使是雨季的时候整间屋子也跟蒸笼差不多,更别提现在正是夏天,那真是白天起来都想再洗一次澡。
虞万支只觉得她可怜,说:“都关着窗睡吗?”
闻欣摇头说:“窗户有栏杆,但门是关着的。”
别看宿舍管得还算严,但只要是女工多的地方每年都没少出事,大家夜里连点缝都不敢留,但地方本来就憋闷,这季节真是叫人夜不能寐。
虞万支心想还是安全为主,说:“只能忍一忍。”
话出口觉得自己挺没用的,问出她的难处却没办法解决。
闻欣倒觉得没什么,说:“夏天是热点,好处是冬天不冷。”
据说一月里还可以盖薄被,跟老家那种四件衣服手还直抖抖的地方不一样。
这话是真的,虞万支道:“都不用穿棉衣,最多也就两件。”
冷的时候就那么几天,让人以为世界只有两个季节。
闻欣更怕冷,说:“热点我还能扛得住。”
用的是扛,更何况现在才六月,再接下去只会更热。
虞万支道:“不行的话就出来住两个月。”
闻欣瞪大眼说:“那得多贵。”
这一片最便宜的房子每个月都得二十块,房东们挣得盆满钵满,但这都是她半个月伙食费的了,想起来怎么都不划算。
租了房子就是固定支出,跟偶尔出门玩一趟可是两码子事。
她快速摇头说:“不用。”
虞万支想想又说:“要不住我那儿。”
他那间屋子有电,现在买风扇也不贵。
闻欣早听他说过难处,道:“夏天一栋楼光膀子男的,我住进去算怎么回事?”
又说:“我又不娇气的。”
十来岁出来打工的人,什么没扛过,她又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虞万支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但眼下确实没办法。
他道:“让我再想想。”
闻欣看他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难题,扯着自己两边脸说:“笑一笑嘛,又没关系。”
她好像总是生机勃勃,虞万支不由得嘴角上扬说:“吃吧。”
粽子比想象的大,闻欣吃着吃着只觉得噎到嗓子眼。
她深吸口气说:“让我缓一缓。”
缓到虞万支全吃完还没过来,他不由得说:“吃不下就算了,给我吧。”
闻欣心想结婚也不是没好处,把碗推过去说:“你会不会太撑?”
虞万支一口吞下去,用行动证明,吃完后去付钱说:“现在去看看?”
闻欣正好消食,点点头跟着他走,左右看着说:“这儿好像很偏僻。”
整个工业区很大,工厂多的只是一小片地方,沿着外来人口起来的繁华和仍旧属于农村的破败混在新平村融为一体,如果说要买便宜房子的话非这儿莫属。
虞万支道:“骑自行车到你们厂半个小时。”
闻欣以前从县城回家坐车也就这么远,她感叹道:“东浦就是大。”
让人对遥远的概念也在刷新。
这么大的城市,好像没有容身之处。
虞万支以前偶尔会觉得孤独,毕竟一个人在异地总有忙碌填不上的时候,但现在他侧过头看说:“我们以后肯定能安家的。”
只有人是不够的,还得有地方才行。
闻欣从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只是知道需要时间而已,她道:“到时候一定要买风扇。”
虞万支心想她还是热,不然不会先惦记着这件事,问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闻欣当务之急只有这个,摇头说:“这样就行。”
虞万支心想人家只要风扇,他上回却连几块钱都舍不得花,实在是过分。
他不得不谴责自己,说:“一定买。”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0章 看房
一更
天宝工业区以前叫天宝县, 县中心其实就在新平村这一片,但大批工厂盖起来反而是在天喜村,也就是服装厂和轴承厂所在的地方。
只是外来人口一多, 风水就开始轮流转,因此这两年新平村多少有些没落,毕竟对打工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大家租住在外也是更愿意选择天喜村的房子,即使那儿的地方更破旧逼仄。
说实在的, 哪怕没出过几次门, 闻欣看着都觉得新平村的更干净。
她道:“这儿也挺好的。”
虞万支其实也很少往这儿来,说:“主要是没有公交。”
都是乡村小路, 只容纳得下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 摩托大家又买不起,只能哼哧哼哧地骑自行车一个小时来回。
这时间在工厂的话多数人能挣到两三毛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快十块钱, 现在天喜村那边的小房间月租差不多是二十块,尤其租房子的几乎全是拖家带口的人,两口子耽误下来更是亏本买卖。
出来打工的人心里自有一本帐,闻欣脑子一转就能算出来, 不过说:“租房子肯定是不划算, 但买房就不一样。”
是自己地盘的话天南地北也有跋山涉水的力量。
虞万支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看着路边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说:“这儿有卖房的,说是一万。”
房屋买卖搁以前是稀罕事,但最近这几年还算常见,尤其是东浦这样本地人没多少的地方。
像老家都是在轰轰烈烈盖房子, 有钱砖房, 没钱就石头房, 不过哪一种都不便宜, 里里外外下来也要万把块。
一万块钱闻欣是没有,但觉得在东浦也不贵,她凑过去念道:“针织厂宿舍二零三,二十平。”
又偏过头说:“要不要去看看?”
虞万支点点头,又嘱咐说:“你站我身后,有不对就跑。”
这年头不太平,要不是针织厂是国营单位,他压根不敢带着闻欣去。
闻欣被他说得一惊,道:“你每次的话都很吓人的样子,可我跟你出门的时候一直好端端。”
到底有没有这么恐怖,别是乱吓唬她的。
虞万支严肃道:“那是跟着我。”
就他这体格,往哪儿一站都很有威慑,更别提在工业区这一亩三分地还算有点名气,要是闻欣这么漂亮的人自己往街上一杵,那真是稚子抱金于闹市。
闻欣看他的神情,皱鼻子吐舌头说:“知道啦。”
表情多少还有点不服气。
虞万支都想哪天干脆带着她见识见识,又怕把她置于危险之中,只说:“上来吧。”
他一直推着这辆自行车也挺麻烦的。
闻欣刚刚是吃得太撑,这会坐上去,一路评价道:“有小卖部、菜市场和饭店。”
虞万支一心只有房子,倒没有想过还要关注环境,这会说:“你比较周到。”
毕竟家不是只有房子和人就可以的,生活也是一部分。
闻欣得意道:“所以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又道:“可是针织厂在哪?”
虞万支只知道个大概,时不时停下来问,总算找到地方。
针织厂并不大,宿舍只有一栋筒子楼,原来是属于单位的财产,但八一年开始全国陆续在住房改革,职工可以折价把分配的房子买下来,现在才能合法交易,因此连厂门口都贴着不少租房、卖房的纸,路过的人谁也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