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有人嫉妒 第143章

　　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说自己也不希望这样，但这个步骤迟早要做，毕竟豪门大家族谈婚签协议是领结婚证最重要的一步。

　　然后呢，陈炘会不会认为，她是在用萧家的平台和资产来当诱饵，希望他以后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都能做到最好，不要辜负这份价值？

　　而且这种事她有嘴都解释不清，这份协议，令这段关系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正在进行的交易。

　　就这样，萧绮再次走神了。

　　陈炘给她夹了几次菜，督促她多吃两口。

　　萧绮吃了，却有点食不知味。

　　直到饭后，陈炘收拾桌面。

　　萧绮依然坐在桌前发呆。

　　等陈炘回来，见她一脸严肃的盯着桌面，遂拉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问：“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

　　萧绮如梦初醒，恍然地望向他。

　　这一眼，她似乎看到了二十年以后的他们，他们会是模范夫妻，他是体贴入微的好老公，好到会让她愧疚那种，好到让她会原谅他其他方面的不足。但凡她发一点脾气，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婚了，别人大概也会觉得是陈炘受尽了委屈，是他被萧家压榨干净了，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一脚踢开吧。

　　萧绮不禁自问，当初她为什么会喜欢陈炘呢，为什么那么多小帅哥在眼前略过，她就记住了他，是因为他的好，他的温柔，他没有棱角，没有攻击性，还是因为其他？

　　算了，暂时想不通，不想了。

　　萧绮甩开这些问题，主动贴近他，柔声细气地问：“今晚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节目安排啊？”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她感觉到他身体跟着一紧，连掌心都用了点力。

　　陈炘挣扎了两秒还是承认了：“嗯。”

　　按理说接下来就是动作戏，两人都不该多废话，可萧绮心里装着事儿，自知做不到全情投入，指不定待会儿做到一半还会走神，那就太伤人了。

　　于是，萧绮思忖片刻，这样说道：“其实我是有点事想和你说。我刚才一直在想，是该明天说，还是今天……”

　　陈炘面露惊讶，这个答案超出他的预料：“你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就是因为这件事？”

　　萧绮点头，还不忘铺垫：“这件事很重要，我怕它会影响咱们的关系。其实我可以不说的，但如果不说，我又怕等你知道了，会觉得我是在防着你。然而如果我告诉你了，又担心你觉得我是在用它来吊着你，跟你谈生意。”

　　陈炘很聪明，先是凝眉沉思，不会儿就想到了大概答案。

　　陈炘：“和你们家有关，你家里人给你压力了？”

　　萧绮：“准确地说，是爷爷发给我一份协议。”

　　陈炘：“我猜协议里一定有很多好处。”

　　萧绮：“是不少，我都受宠若惊了。”

　　陈炘没接话，也不知道是在琢磨协议的内容，还是在思考她提这件事的含义。

　　和聪明人说话比较省心，沟通成本也低，但反过来，它会转化成另一种心累，因为聪明人都很会举一反三，总怕想少了，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片刻后，陈炘问：“你所说的协议，方便让我看么？”

　　萧绮立刻说：“也好，你看了帮我分析下。”

　　很快，她将协议拿到跟前。

　　陈炘接过来，粗略地翻看一遍，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绮问：“你有什么看法？”

　　陈炘分析道：“你刚才说受宠若惊，说明这次给的的确很多，而且以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萧绮：“嗯，其实我不是萧家受宠的孩子，萧歆比我更吃香。不过站在爷爷的立场，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萧歆的父母能力更强，帮得到家里，负责的公司也多。而我爸妈在这方面就比较平庸。”

　　陈炘：“这是有点反常。如果是因为你将喜禾起死回生，你爷爷看重你的能力，想要进一步栽培，是可以理解。但他已经安排你跟代理人学习了，你最近又没有其他表现，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好处？”

　　萧绮：“是啊，我也很费解。”

　　陈炘停顿两秒，神色有点细微变化：“要么就是你做了什么事，这是他的表扬，要么就是……”

　　萧绮：“是什么？”

　　陈炘看向她：“要么就是考验，或是收买。”

　　但很快，他又解释：“说收买是不好听，意思你能明白就好。”

　　萧绮嘴上说着“我明白”，心里却跟着一咯噔。

　　他能猜到是考验，她不意外。

　　但是收买……

　　会不会正如陈炘所说，爷爷确有收买的意思呢——看，我可以给你这么多，你也不要太任性了，就算陈炘通过了考验又如何，你非要跟他在一起，那你得到的东西就要变少了。

　　说实话，就算真是这样，她也能理解爷爷的做法。他的孙女非要嫁给他不喜欢的人，他凭什么要多给好处呢，东西是他的，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陈炘这时问：“你爷爷，最近有没有提到我？”

　　萧绮不想骗他，只好点头。

　　陈炘笑了下，却很淡，笑容消失时，他也放下协议：“我想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对于你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我的确不是最佳人选，你能选择更好的，余地也很大。何况你……姜禹这一年来事业上了新台阶，你家里人难免要比较。”

　　萧绮接不上话，她也说不出那句“你不要多心”，因为说了他也不会信。

　　一旦他们结婚了，这样的“矛盾”以后就要时时刻刻的面对，他可以选择适应，也可以选择离开，而最痛苦的模式，就是既不离开也无法适应。

　　为什么《灰姑娘》会结束在婚礼那一刻呢，因为结婚后的故事，欧洲皇室已经上演几百年了。

　　阶级是因人性而诞生的，人要摆脱阶级，就像要摆脱人性一样艰难。

　　她一直认为，想得开的人比较能适应游戏规则，说句比较PUA的话，同样都是被虐，躺平接受并从中找到更多生存空间，总比无畏的反抗，被虐完了还得不到任何好处来得实际。

　　既然要进来玩，就得接受这套规则。

　　与规则为敌，就等于和所有“玩家”为敌。

　　而那个打破规则，且创立新规则的人，通常只会存在爽剧、爽文里。

　　现实就是，屠龙英雄最终变成龙。

　　半晌过去，萧绮这样说道：“他们不可能因为我喜欢，就由着我来。越是我这样的处境，越不能任性。其实我家里也安排过别的相亲，我都推了，我想选一个我喜欢的，但为了这份喜欢，我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我爷爷，无论是考验也好，收买也罢，都是站在他那个位置必须做的事。或许等有一天咱们都老了，孩子长大了，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会替他想这些。”

　　她相信陈炘能通过这次考验，但她也不得不给他打个预防针。

　　家族兴衰决不能建立在个人好恶上，道理很简单，但也很残酷。

　　“或许吧。”陈炘平静地听完她的话，再次露出微笑，却松开她的手。

　　他的态度依然温和，看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只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

　　萧绮本想再说点什么，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陈炘却抢先一步说：“这是大事，我想你需要好好考虑。不要冲动，也不要感情用事，多想想以后，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未来。”

　　萧绮有点懵，她当然会考虑以后，可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他的观感。

　　“那你……”萧绮试探道：“生气了么？”

　　陈炘摇头：“这是现实。如果你家里什么都不表示，只要你喜欢就由着你来，我反倒会觉得奇怪。”

　　萧绮松了口气：“是啊。”

　　陈炘：“至于你爷爷的做法，我也能理解。现在，是不是需要我进一步表态呢？”

　　萧绮没吭声，却点了头。

　　陈炘思考了几秒，这才说：“这样吧，如果你我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我愿意配合立婚前协议，咱们双方都找律师聊清楚，这样可以避免很多误会。我也愿意配合你的家族，做合格的萧家女婿。”

　　萧绮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陈炘伸手抚过她的脸，他又亲了她一下。

　　她心里还在消化，以为现在要进行肉搏了。

　　陈炘却说：“本来想今天多表现一下，但现在反倒换我为难了，我怕如果太卖力，你会觉得我是被那份协议收买，看在好处的份上……而且我也确实有点累了，要不改天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小红包，规则和前面一样

第116章

　　萧绮非常能明白陈炘的心态。

　　在原本的领域他是出类拔萃的, 他享受着赞许和掌声，背负着他人的期许和期待，有责任也有能力。

　　然而到了这个阶层, 他却成了平庸的, 垫底的。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这样的差距是只靠努力追不上的。

　　这就像是老钱和新贵的距离，按照一些外国人的说法，是希尔顿家族和卡戴珊家族的区别, 普通人看都有钱，但一涉及到家底, 高下立判。

　　有的人有钱, 是肉眼可见的富得流油, 表现在千万珠宝，名贵跑车，几亿豪宅，而有的人有钱，不只是物质上的展现, 而是一声不响的收购你的公司。

　　陈炘的落差感, 大概就像是那些省状元考进清华北大一样，在自己的省市数一数二, 但到了这里，只能排在中下游。

　　如果非要用阶级来划分，陈家属于中产阶级的顶流。

　　萧绮记得上高中时，班里有一个女生就是来自中产阶级家庭，这在学校里是少见的, 虽然不能说人人都是首富、省长、市长的孩子, 但也都是在各个圈子里有名的世家子弟。

　　同一个圈子的人, 打小就一起玩，玩得不是友情，而是交情。

　　陈炘那时候和大家就有明显区分，不只是家世，还有气质，圈子里的男生大多“油腻”，不是恶心的那种，而是对什么都表现得很油条。陈炘身上却有一种傲骨在，如今想来这似乎是他们这个阶层最稀缺的东西。

　　再说班里那个女生，萧绮和她接触不多，但有过一次比较深入的交谈，萧绮印象很深。

　　那女生说自己很焦虑，她爸现在正值转折期，有一个很重要的机会，拿住了就有可能阶级升级，从中产打工人变成“豪门”打工人，所以她爸有点打肿脸充胖子，非要送她来国际学校，跟富人圈的小孩一起玩，看能不能从十几岁开始就建立自己的关系网，赢在起跑线上。

　　结果，那个女生后来转学了，萧绮没问原因，但见她离开时的失落，大概能料到是她父亲没有抓到那个机会。

　　而站在萧绮的角度看，这样的选择也是务实的，就算那个女生和他们一起念三年书，毕业一起参加毕业舞会又如何呢，只要不是这个阶层的人，圈子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带着她玩。

　　都说京城有浓重的圈子文化，无论是“钱”子弟还是“权”子弟，从幼儿园、小学开始就已经建立起关系网，比如人大子弟上人大附小，比如考入北京八中概率非常高的育民小学，和升级北京四中比例很高的实验二小，再比如背景非富即贵的景山小学、史家小学、崇文小学，和学力内卷的中关村一二三小。

　　这里面既有政圈也有商圈，还有比拼学习的智商圈。

　　事实上在南方也有各种商圈，而且每个圈子都是一个闭环，不会对外人敞开，更不会向下兼容。

　　但话说回来，虽然道理萧绮都明白，但她却无法切身体会陈炘的挫败和焦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