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年
声音拉回了顾星檀一点思绪。
她眼瞳逐渐聚焦。
怔怔地低头看着溅到了雪白踝骨上的墨汁。
容怀宴推开半掩的画师门,入目就是这么一副狼藉画面。
他缓慢走近,声音是又低又凉的清透:“在画画?”
画画?
对哦,她准备画画的。
顾星檀抬起一双没有神采的水眸,红唇张了张,刚想开口——
忽而眼前一黑。
身体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下。
容怀宴神色微变,快走两步,幸而及时接住了她的细腰。
即便是隔着布料,依旧能清晰感受到掌心那不正常的滚烫温度,男人清隽眉心折起,语调染着几分沉沉冷郁:“你发烧了。”
第24章
“高烧”
“滴答——”
“滴答——”
水滴声有规律地在耳边响起。
在一片黑压压的浓雾之中,顾星檀无意识地顺着水滴传来的声音,漫无边际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然,前方不远的出口光线逐渐亮起。
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待到突破那道刺眼的光芒后。
满目猩红。
黑色地板上铺满艳丽到近乎妖冶的鲜血。
而一只细若无骨的手腕沿着椅子扶手无力垂落,血珠连接成线,绵绵不绝地沿着苍白指尖,滴到散乱一地的几支画笔上。
画笔被鲜艳的血泡透,连笔杆仿佛都渗透进去血纹,永远都洗刷不净。
滴答。
滴答。
滴答——
“血、好多血……”
“不……”
少女纤薄柔弱的身体蜷缩在偌大的床上,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尾溢出,睫毛都被润得湿漉漉。
仿佛正陷入极为恐怖的梦魇中。
浑身颤抖。
仅开了一盏壁灯的主卧内,光线昏黄。
容怀宴挺拔料峭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影子修长,让人格外有压迫力。
手背轻轻盖在少女白净精致的额头,感觉到薄薄的皮肤透出来的温度依旧持高不下。
素来谦谦君子,此时眼神清冷淡漠:“怎么回事?还在烧?”
家庭医生将打完的点滴收回。
谨慎地解释道:“太太高烧不退,又伴随着严重梦魇,应该是之前受到了什么刺激,产生的应激反应,等平复下来,就会渐渐退烧。”
应激反应?
容怀宴若有所思,垂着眼眸看向少女泛着病态苍白的唇色,原本漂亮润泽的红唇,此时纵横交错着斑斑咬痕。
拿了药膏,干净指腹慢慢在她发烫的唇上涂抹均匀。
家庭医生见状无声地离开,室内只残留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顾星檀在梦境中挣扎,浓稠的血水仿佛要将她吞噬。
呼吸间满是血腥味。
卷翘的睫毛紧闭着剧烈颤抖,呼吸越发重,体温高的吓人。
意识沉浮间,不知何时转醒过来,睁着一双泪水浸透了彻底的眸子,半晌才很慢地眨了下,仿佛没看到守在她床边那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忽然,想到什么般,赤着一双小脚下床,喃喃道:“我校服呢?今天妈妈要送我上学的,不能迟到。”
光滑柔嫩的脚尖将落地,真丝睡裙如水倾泻而下,勾描出少女不堪一握的纤薄腰线,没气力般摇晃了几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刚走了两步。
“小海棠。”
容怀宴如冷玉的音色,此时含着点极淡的哑,声音很轻。
昏暗下。
听到这个名字后,顾星檀单薄身影骤然僵在原地,怔怔地转身,望进男人那双幽邃深沉的双眸,熟悉而极致的侵略性,让她清醒两分。
不再去找校服。
却也没动。
身体又软又累,仿佛上辈子所有的疲倦都在这刻侵袭而至。
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她去画室之后。
拿起了笔。
然后——
血?
少女羸弱纤薄的肩膀,轻轻瑟缩了下。
下一刻,便被男人用被子重新裹起来。
一直到重新躺回床上,顾星檀将男人修长的食指攥在手心。
很用力。
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容怀宴任由她攥着,另一手轻轻盖在她那双水色弥漫的眼眸上侧,感受掌心潮湿的睫毛乱颤,清冷语调浸透着浅浅的温润:“别怕,睡吧。”
……
折腾了一夜。
顾星檀滚烫的小脸无意识压在男人掌心,蹭着他微凉的掌心,似是给自己降温。
虽然手被当成枕头,但容怀宴发现,顾星檀抱着他的手后,原本颤抖的身子,竟逐渐安静,便随她去了。
透过半开的窗户,浓稠夜色逐渐被白昼驱散,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
顾星檀终于熟睡了。
容怀宴彻夜未眠。
外面老管家亲自端着早餐上来,压低声音道:“先生,您从昨晚就没休息,先吃个早餐歇会儿吧。”
容怀宴没什么胃口。
吩咐女佣照顾顾星檀,他打算下楼洗个澡,等会还有视频会议。
恰好顾星檀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未免惊醒她,容怀宴顺手带了出去。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老管家眼尖地瞥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名字——
南稚。
提醒道:“先生,好像是太太的助手,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要不顺便给太太请个假?”
容怀宴略一沉吟,轻描淡写地接通了电话,一夜未眠,男人声线清冽中透着磁性的哑:“你好。”
“顾……”
‘老师’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南稚话音立刻截住,差点咬到舌尖,“男、男神?”
“不对,容总?”
“嗯。”容怀宴不疾不徐应了声,直奔主题,“我太太发烧严重,劳烦你为她请假。”
原本还沉浸在跟男神对话中的南稚,乍然听到顾星檀发烧的消息,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老师发烧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让老师好好休息,我会帮她请假的。”
容怀宴挂断电话之后。
依稀能听到南稚碎碎念:“顾老师平时身体素质好着呢,深冬都在温度不到二十度工作间连续工作好几天,也没发烧感冒过,怎么突然病了,难道最近压力太大……”
忆起昨晚家庭医生说的——
受到剧烈刺激,导致的应激高烧。
容怀宴眸色略深了两分。
片刻,他神色自若地将手机递给老管家,去客房浴室洗澡。
半小时后,二楼画室。
已经被佣人清理干净昨晚的满地是漆黑墨汁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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