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渡我 第46章

作者:景戈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现代言情

  基地的灯重新亮起。

  参与测试的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谁都没想到,这次的碰撞测试能通过。

  傅晏辞坐在车里没有动,凝视着前面的两个假人。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假人的眼睛空洞,脸色惨白。

  女性假人的手里,还拎着一盒生日蛋糕。

  NGT在做事故现场还原时,真是事无巨细,在傅晏辞心脏上,精准地扎了一刀。

  他怔在那里许久。

  久到激动跑下车去看数据的测试主管走回来喊他。

  傅晏辞回过神,面无表情地下车,不管后头祝贺的声音,径直离开了基地。

  傅晏辞想起初见时衾,问她的名字。

  时衾说她的名字不好,“衾”是裹尸的被子。

  她该是有多难过,才会那么怪罪起自己,怪罪自己的出生。

  傅晏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尽力些。

  明明他有这个能力。

  如果当时他再上心一点点,在模拟行驶测试时,对降低事故率的要求再提高些。

  也许这场事故就不会发生。

  他的小姑娘,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那么可怜,早早地失去了双亲。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时衾接到傅晏辞打来的电话,抱歉说他回不来。

  她抿了抿唇,想生气,又舍不得朝他生气,只能语气故作轻松,表示理解。

  挂了电话,心里只余下难以言明的失望。

  她像是往常一样,捧一束玫瑰到了墓园,一个人在墓园里坐了一天。

  好在今年的天气好。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温暖如春。

  这么好的天气,多适合让爸爸妈妈见一见傅晏辞啊。

  等下次吧,时衾想。

  太阳自西快要落下,时衾脑袋枕在墓碑上,又睡着了。

  她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叫醒。

  “衿衿。”

  男人的声音低缓沉沉。

  “天快黑了,别在墓园待太久。”

  时衾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知道了。”她轻轻说。

  挂了电话,她继续坐在地上不动。

  没了阳光照耀,青石板的凉意隔着厚厚的衣服透了进来。

  傅晏辞在老槐树下,目光沉沉,凝视远处墓园里的那一抹小点。

  小姑娘不听话,嘴上跟他说知道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抗拒。

  最后一班从墓园回市区的公交车快发车。

  傅晏辞又打电话去催。

  “回了吗?”

  时衾觉得他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打了两个电话,好像是知道她不会乖乖回去一样。

  她不会说谎,抿抿唇,老老实实地答:“没有。”

  “快回吧,要赶不上车了。”

  时衾不吭声,想说如果你在的话,她想陪爸爸妈妈多久就能陪多久了,不用担心回不去。

  对面久久不回话。

  “听到没有。”傅晏辞问。

  时衾手撑在地上站起来。

  因为起得猛了,她头晕目眩,不小心摔了一觉,额头磕在了墓碑旁的石柱子上,光听声音就觉得疼。

  傅晏辞看见她摔跤了,眸色收紧。

  “听到了。”时衾的声音如常,轻轻淡淡,“我回去了。”

  傅晏辞沉默不语,明明她刚才摔得那样狠,却一声也没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揪得更难受了。

  时衾手捂着额头,眼前还是一片白色,缓和了好久,才慢腾腾地往墓园外走,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墓园的停车场里,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徐启坐在车里,迷茫地望向前方,看见时衾独自上了公交车离开。

  明明傅晏辞从美国回来,下了飞机就赶来墓园找她,为什么出来时,两个人又不是一起。

  隔了二十分钟,傅晏辞才从墓园出来,上了车。

  徐启明显感觉到车内气压比来时更低,暖气也挡不住从后排传来的阵阵凉意。

  一路沉默。

  车返回,往机场的方向开。

  江浙,普山寺。

  这一天晚上在寺里守头香的人很多。

  傅晏辞花了大价钱,抢了头香。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商寂看似生气,脸上的表情倒是不甚在意。

  傅晏辞瞥一眼被他锢在怀中的女人,男人手腕上不离身的佛珠此时不见。

  苏妙同费力挣扎,也脱不开商寂的胳膊,脸颊涨红,嘴唇上有被咬破的痕迹。

  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她觉得屈辱,将头埋得很低,乌发挡住了脸。

  傅晏辞淡淡收回视线,“你就别去佛祖面前惹眼了。”哪有扰了佛门净地的清净,还敢去上头香的。

  寺中住持递来香。

  傅晏辞只身进入空旷主殿。

  商寂站在门槛外面,微微吃惊。

  原本他以为傅晏辞就只是简单参拜,却没想到,从来不曾跪过谁的男人,竟然跪于佛前。

  男人双眸轻阖,默念许久,不知所思所求为何。

  傅晏辞所求只有一件。

  求佛祖保佑,我的衿衿一生平安顺遂。

  她会不停老去,直到死,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

  而他将用一生去忏悔赎罪,为他过去的傲慢与自大。

第31章 、月光

  从墓园离开以后,时衾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周瑞的艺术工作室。

  工作室是他用来和圈子里好友玩艺术的地方,由一个地下室改造。

  里面的光线灰暗,但墙面上却涂满了明亮的色彩,墙绘盖了一层又一层。

  工作室的场地开阔,只不过堆满了画材和各种雕塑艺术品,显得凌乱拥挤。

  中央放了一张足足三米长的做旧木桌,也是堆满了工具。

  时衾平时学画画或者做设计就在这里,跟着周瑞还认识了许多很厉害的艺术家。

  偶尔和来工作室的人闲聊,时衾经常听他们说自己运气好,竟然能让周瑞再收徒,还把她天天带在身边教,以前的学生可都没这个待遇。

  每当听到这些话,她常常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只有时衾自己知道,不是她运气好,是傅晏辞在其中费了许多功夫。

  她能接触到的这些资源,全部都是因为有他在后面撑着。

  周瑞对她不吝啬地教导,虽然说得好听是因为她有天赋,但其实更多是看了傅晏辞的面子。

  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室里除了时衾,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跨年去了。

  平时热热闹闹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冷清,过分安静。

  时衾在偌大的木桌上腾出了一块区域,拉出抽屉,找到两枚她做到一半的戒指。

  银色的对戒,尺寸一大一小。

  她以前虽然也自己设计各种各样的饰品,但多是女孩子喜欢的耳坠项链。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设计对戒,简单比繁琐更难设计。

  时衾设计了许多版,才终于满意。

  她打开桌上的台灯,从五金工具盒里挑捡出趁手的工具,对着戒指敲敲打打。

  指圈尺寸稍大的那枚戒指,她做得格外认真,细细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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