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约
西澄百感交集地观察它,直到梁聿之过来,看到她蹲在那捧着那个盆。
西澄转头对他说,“我以为你扔掉了。”
梁聿之没言声,也没走近,他停在侧厅门口。
西澄的视线又移回去,低着声:“它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不开花呢。”
“开过了。”淡淡的一句。
他转身出去了。
西澄一愣之后起身跟过去,“真的吗?什么时候?”
“五月。”
“它开花好看吗?”
梁聿之看她一眼,视线滑落,停在她手里的植物上,几秒后,他走过去拿手机,没一会,西澄听到微信提示音。
她收到了一张照片。
“……原来是这样的,好精致。”从中间开出的一朵,大大的规整的像太阳一样的花朵,很清丽的黄色。
梁聿之也认同这个评价。
那次扔掉它,隔了十几天回来,它在垃圾桶里开花了,就那么惊艳的一朵。
他才相信,原来这东西真的能开花,她外公没骗人。他下意识拍了照,拍完却不知道给谁看,就一直留在相册中。
“你带回去吧。”梁聿之对西澄说,“本来就是你的。”
西澄抬眸觑他的眼睛,“谢谢你。”
停顿几秒,叫他的名字,“梁聿之……”
却没有说出话。
似乎有什么应该表达,但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她所有的眼神都落在梁聿之眼中,他知道怎么回事,她感到负担了,从那个晚上开始。他得到她认真的道歉,也听到她亲口说不会去找梁泊青,但同时让她有负担了。
沉默了下,梁聿之沉声开口:“送你回去吧。”
西澄抱着那盆鸾凤玉跟随他去车里。
太阳已经出来了。
车子开过雪化后泞湿的街道。
红灯间隙,梁聿之选了个歌单放着,西澄听到了很多曾经在他车上听过的歌。
两人一直没交流。
直到车子开到西澄住的地方,停在小区门口。
梁聿之问她:“什么时候搬来的?”
西澄说:“快半年了。”
他点了点头,西澄一手拿自己的东西,一手抱着鸾凤玉,迟疑一下,问:“要上去坐会吗?”
稍稍沉默过后,梁聿之摇头:“不了。”几乎无停顿,他平静地说出后面的话,“我明天去广州了,会比较久,可能下个月中下旬回来,你有什么事找我,可以打电话或者微信。”
西澄脸侧向他,“工厂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今年没怎么去,这趟待久点。”他目光幽幽看她,“你回去吧。”
探身靠近,伸手为她开了车门。
“再见。”西澄下车,准备关上车门时,梁聿之叫住她。
“唐西澄。”
“嗯?”
那道视线越过来,笔直地落在她的眉眼处。
“我不想要你因为我上周的话勉强自己什么,我一点也不需要。”
西澄停在车门边,对视的那一眼,准确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退了一步。
在让彼此不适的僵局中,他先退了一步。
西澄第一次见梁聿之时,在心里认定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大狂,掩饰不住的优越感,掩饰不住对别人的不屑。她不满梁老师为什么把她交给这样的人,她听到他贬低她的话,毫无感觉,只在心里哦了一声,果然是这样的。
……
风从侧方拂来,她最后向车里看了一眼,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关上车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哎,没写到过年
第54章 ◎新年快乐◎
梁聿之这一步退得挺彻底, 时间与空间双重意义上的。
他退到了两千公里之外。
但是,当他在广州待到第十天还不走时,有人开始烦他了。
冯臻是梁聿之的本科同学,两人一北一南, 一人顾北京星凌总部, 一个人管广州工厂, 配合还算融洽,除非必要, 梁聿之不常往广州跑, 即使来也只短暂几天,只有去年年中那趟稍久些。
一旦他过来, 冯臻碍于情义以及他的大老板身份,便不能晾着他。
但跟个大男人天天搁一块儿吃饭能有什么劲, 何况冯臻刚追上多年女神,正是蜜里调油巩固感情的阶段, 找了几拨朋友组了多个饭局也没把梁聿之哄走, 他直接摊牌。
“我是真没法这么天天招待你了, 你是没吃过爱情的苦, 不知道我这持久战打得多不容易, 也让我甜会儿吧。反正这顿喝完,明天我不来了啊。”
梁聿之看他一眼。
“去深圳?
“不然呢。”
“你就一直这么两地跑?”
“有什么办法?总算没白跑, 苦尽甘来, 所以你就当心疼心疼我吧,要么赶紧回去, 要么你自个找乐子去吧。”
冯臻一脸“我正沐浴在爱情海洋, 请你自觉避让”的表情。
挺欠揍的。
冯臻这位女神梁聿之也知道。他们读书时, 冯臻已经瞄上人家, 对方是比他们低一届的学妹,当时名花有主,冯臻态度积极,觉得没结婚都有机会,硬生生等到人家分手,孜孜不倦至今。
梁聿之问他:“以前不是不喜欢你吗?”
冯臻说:“所以我这来之不易啊,走的是极端困难模式,全靠我这毅力。”
梁聿之凝视着杯中绵密的啤酒沫,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会说,“你怎么做的?”
冯臻觉得稀奇,以前他有进展了,主动讲,梁聿之都没兴趣听,还说他“谈个恋爱折腾了多少年都没谈上,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你这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冯臻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
“无聊,随便问问。”
“也没怎么,”冯臻欣然道,“就耗着呗,把她身边人都耗没了,我就成了最理解她的人,她也就看见我了,我觉得现在她大概对我也就那么40%的喜欢吧,但是来日方长嘛。”
在这件事上他始终如一地乐观着,从没有因为得不到回应而过分沮丧痛苦。
梁聿之却做不到。他会被对方眼中的犹疑和退却轻易刺痛,他甚至宁愿唐西澄仍然是那副掌控一切、无所顾忌的姿态。
西澄在这晚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屏幕上跳出的名字,她感知到心口清晰地起伏了一下。
接通后的前几秒悄无声响,贴近一点,若有若无的,像是微重的鼻息混着南方夜里的暖风,尔后低沉的两个字:“西西……”
像贴在耳畔。
西澄在这个声音里怔了一下,电话那头倏然有了些窸窣动静。
“对不起,不想打扰你的,但是……”
温淡模糊的嗓音,后一半陷入沉寂。
他像在两种状态里转换,叫她西西时不那么清醒,说对不起时已经扯回了理智。
“梁聿之,你喝酒了吗?”
他低嗯了声,似乎强打起一点精神,“想听你讲几句话,随便什么。”
静止几秒,西澄开口:“你别喝那么多酒。”
“没喝多少。”
“嗯,我也看不到,”西澄想了想,找个话题,“我前两天见到姜瑶了。”
“你们一起玩了?”他的语气松了点,聊天的状态。
“在酒吧里坐了会,聊天。”
“她怎么样,还那么吵吗?”
“那不算吵吧。”西澄不自觉地反驳,“她讲话挺有意思的,我没觉得吵。”
梁聿之嗯了声,不意外,她们两个一直是互相维护,显得他在哪头都像坏人。
不过,此刻聊天的氛围让他并不介意这点细枝末节。
隔着电话,他们之间似乎更好一些,她的声音几乎有种令人沉溺的温柔感。
然而,西澄听出他的倦怠,打算结束对话,叫他,“梁聿之。”
“嗯?”
“你打电话不用说对不起。”
稍短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