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约
她已经取到车,在他跟前降下车窗:“嗨。”
梁聿之回应:“徐小姐。”
并不多热络。
徐姝嘉心里认定他是个挺骄傲的人,即使刚刚在饭局上她算是帮他活了场子,也不指望能收获到翻覆性的态度变化。
“我好像说过不用叫我徐小姐吧。”她笑一下,车子从他面前开走。
梁聿之周六本可以休息,结果姜瑶给他找了个活儿,她搞出个交通事故,不敢跟家里讲,一个电话打过来,找他去善后。
事情倒是不算大,追尾,没伤到人,就是车子损伤不轻,按程序处理完,车拖去修了。
梁聿之送她去上课。
姜瑶坐在车里惊魂未定,拍着胸口:“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我自己的技术。”
梁聿之:“你现在有这个认知也不晚。”
姜遥叮嘱:“不许告诉我爸啊,晚点我就说车送去保养了,你别说漏了嘴。”
兀自缓一会,她问起西澄:“那天我找西西,她说回家了,她家里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个时间回去?”
“不清楚。”
“你不清楚?”姜瑶无转而想到,“你们吵架了是不是,是上次的事?什么情况,你没有好好解释?”
梁聿之被她问得头疼,皱眉:“你安静两分钟。”
姜瑶默认就是这个原因了,摇头叹气,还真安静了。
只是不到两分钟,又开口:“我晚点问问她回来没有,晚上乔二哥喊大家去玩,听说津语姐今天不在,我要喊西西去,你去吗?”
“不去。”
姜遥悻悻回他:“随便你。”
姜瑶下午上完课联络唐西澄,得知她已经回来了,就直接去找她,两人一起去乔逸定好的地方。
到了那里,乔逸已经在楼下等,接到人带她们上去。
电梯直达。
长廊走到尽头,开门进去,一个超大包厢。
整面的落地窗,满墙的自助酒柜,左前方一桌人搓麻将,另一边是桌游。酒柜吧台前坐了几个,男的女的都有,饮酒欢笑,台上一排酒杯,甜品台前围着几个女孩,年轻靓丽。
乔逸领她们去坐沙发,牌局那边有人喊他。
“你们自便啊,不要客气,我等会过来。”
“行了,你去玩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姜瑶不是第一次参与他们这种活动,瞥一瞥旁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小声对西澄说,“那边……都是周绪他们带来的,但我哥不会做这种事。”
她指麻将桌边的男人给西澄看,“喏,周绪,就是正对我们的那一个,我哥的朋友。反正不用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
她给西澄拿了饮料和甜品。
九点多,梁聿之来了,周绪一连两个电话催来的。
他进来便被拉去麻将桌上。
没玩几局,歇下来,过去窗边抽烟。
音响靡靡放着一首法文歌曲。
窗外霓虹,室内香槟。
梁聿之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姜瑶正在眉飞色舞讲着什么,坐在她身旁的人咬着吸管,眼睛一直看着她,似乎很认真在听,偶尔用手势比划一下。
她们的交流似乎毫无障碍。
梁聿之挺意外的,姜瑶为了满足表达欲,连手语都学了?
这时周绪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女孩长发过肩,一副学生打扮,毛衣、牛仔裤,看上去还算白皙清瘦。
但他是看不上的。
“漂亮也算漂亮,寡淡了点,没什么劲吧。”他问,“你试过了吗?”
梁聿之:“你闭嘴吧。”
周绪自顾自地笑:“不如我帮你挑一个啊。”他手往另一侧指。
梁聿之没承他的情:“免了。”
乔逸从麻将场上下来,去了吧台那边调酒玩,喊姜瑶和唐西澄过去捧他的场。
之前为了开酒吧,乔逸专门找调酒大师学了几个月。他一边忙着,一边侃侃而谈。
但他的作品,西澄没喝出什么特别,连着两杯都挺淡,到第三杯开始才有点感觉。
音乐从爵士播放到民谣。
打牌的兴致愈高,玩游戏的喧闹未止,唯独吧台那边两个人,一个已经睡了过去,另一个脸是红的,人还算清醒。
看到梁聿之过来,她心虚指指站在门口等她的人:“那个……我爸叫了张叔来抓我回去,我先走了,你照顾西西哦。”
姜瑶拎上自己的包跑去门口,推着张师傅出门:“张叔快走快走。”
始作俑者从洗手间那边回来。
梁聿之骂他:“你脑子没问题吧?”
“尝尝嘛,也没喝多少。”乔逸一脸无辜,“你看姜瑶不没什么事,诶——姜瑶人呢?刚还在这儿呢。”
梁聿之没同他浪费时间,过去叫唐西澄,但她只是在昏睡中皱了皱眉,仍然侧趴在那,毛衣袖口印着一片暗红酒渍。
烂摊子不知道从何收拾起。
周绪走过来看看,也骂乔逸鲁莽,对梁聿之说:“你现在走吗,这样,我把老钱匀给你。”
梁聿之身边之前有位司机,半年前离职了,本要再聘一位,一直搁置着,他平常自己开车,偶尔有应酬便让助理兼职,不过小赵下午刚请了假。他问周绪:“你们通宵?”
周绪说:“看吧,让他们玩着。”
“行,我先走。”
梁聿之拿了自己的外套,取到唐西澄的衣服和包,将她的手机扔进包里,再去抱她。
看起来很瘦的人,真抱起来并不十分轻松,何况她毫无帮忙减负的意识,胡乱动一下,头发甩到他脸上,弄得他鼻间全是某种洗发香波的味道。
电梯一路下到地下二层,那位钱师傅听周绪的安排在楼道口等着,见到他便称呼梁先生,接了衣服和包,看出他脸色不霁,也不多说话,只帮着开车门。
等梁聿之把人抱进车里,自己也坐上去,钱师傅开车出去,同时问一句:“梁先生,您今天是到哪儿?”
之前也曾送过他两回,一回去的是酒店,另一回是去他自己住处。
打个弯,车子上到主路,听到后头的声音:“回顺义那边。”
唐西澄起初睡得很安稳,歪靠在座椅上。后来有段路转个大弯,即使钱师傅开车已经足够稳当,她还是撞到窗上。
梁聿之想拉她的,晚了一步,眼见着她脑袋碰过去。
因为疼痛,西澄恢复了小部分意识,迷迷糊糊闻到一点衣服上的香气,之后就看到明昧参半的光线里,离她很近的脸庞。
清黑的眉眼,薄薄的唇。
他在她眼里有些失真。
梁聿之正伸手牵她那侧的保险带,发现她醒了。
看来那一下撞得不轻,之前可是叫都叫不应。
车前光漏进来,照出她微红的一张脸,眼睛也仍然红着。
“知道你在哪吗?”梁聿之的语气明显不快。
前头钱师傅只当没听见后头动静,车子开得愈发平稳。
西澄自然不会回答。
看在梁聿之眼里,她完全一张无辜又不清醒的脸,没有费口舌的必要,他懒得讲了,探身过去帮她扣安全带。
毫无预兆的,视线微微一暗,眉间温温热热的指腹触感。
有一瞬梁聿之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直至西澄的手指碰到他的唇角,才被他扣住手腕。
梁聿之皱眉看着她。
什么酒品?喝多了乱摸人?
第8章 ◎你在生气吗◎
模糊暗光中,唐西澄没有干出更奇怪的事。
这样被摁着没法直起背,她只能靠在座椅上,残存的意识没能坚持多久,很快又陷入困倦。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早上。睁眼的第一瞬间,记忆短暂断片,占据上风的是本能的情绪紧张。不过这个过程不长,大约一两分钟后,她就已经清楚了。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袖口的那块脏污太过明显。
床边有双未拆的棉布拖鞋,她起来穿上。
环顾四周,包和外套放在旁边飘窗上,在包里找到手机,摁了一下,屏幕是黑的,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只好先收拾被自己睡乱的床。
这个房间好像没怎么使用过,看起来一切都是崭新的,纯灰色的床品,寡淡克制,很像梁聿之的调性。
收拾完,拿上手机开门出去,发现不只这个房间,可能整个房子都是按他的偏好来的,冷清至极的色调。
走到楼梯处才看到一点儿绿色,长得不太精神的植物。
这时听到动静,回过身看到走廊另一头有人走来。
是个女人,五十多岁模样,微胖的身材,皮肤偏黑,穿米色外套,像是家政公司统一的工作服。
对方看到她就笑着说:“醒来了?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您先洗漱吧,我再做个汤。对了,我姓孙,在梁先生这里做事的。”
她指一下客卫的方向,似乎知道西澄不方便对话,短短两句把要讲的事都交代得很清楚。她有轻微的吴语口音。
西澄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头发挺乱,脸有些肿,可能是睡得太久。她在储物格中找到未拆用的一次性洗漱套装,把自己收拾干净。
楼下餐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三菜一汤,白水鱼,甜豆虾仁,金花菜,银鱼羹。清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