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是只喵
陈正有人给他送汤,她没有,这个点下班,她还得自己回去准备晚餐。
“这是养胃的中药汤,”苏芸脸上露出担忧神色,“阿正这几天没回来,我猜又是连着加班了吧?他的胃……”
苏芸停住没往下说,偷偷瞄了眼纪渺的神色。
纪渺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渺渺,”苏芸说,“阿正他因为胃出血,进过两次院……”
纪渺把车停靠在路边,苏芸抱着保温盒坐在副驾驶上。
“第一次胃出血,是学校里同学送去医院的,阿正没亲人,他们只能联系我。”苏芸叹了口气,“他那些同学没说太多,我也只当他上学辛苦,又一个人住在外面,没好好照顾自己。但我见到他的时候……”
苏芸没再往下说,可就算她不说,纪渺也能想象陈正当时的样子。
提及那段时间的陈正,苏芸抹了两下眼角,带着哽意说:“那时你刚离开,他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出院后我不放心,在他当时住的地方盯了两天。我才知道他胃上的毛病是喝酒喝出来的。”
陈正酒量很好,一瓶两瓶三瓶……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喝到第几瓶才会醉。
但只有醉了,他才能暂时忘了纪渺离开的心痛。
他用身体折磨自己,不知道疼,无所谓痛。
纪渺一走,陈正直接就垮了。
他不去学校,不和任何人接触,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陈正第二次胃出血进医院,苏芸在病房外哭了一晚上。
纪渺和陈正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优秀、善良、美好,在苏芸眼里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苏芸曾经想过,到时候要是自己身体还硬朗,还能给他们带带下一代。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知道纪渺没有错,但她也实在不忍心把一切都归在陈正身上。
纪渺沉默地听着苏芸叙述那段时间的陈正。
其实纪渺不是没想过,自己离开后,陈正的反应会有多强烈。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的想象根本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纪渺告诉自己,无论当年他怎么折磨自己,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事实上苏芸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没法让她平静。
“渺渺……”苏芸说,“他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纪渺拎着保温盒又回了律所。
大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唯有那间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在门外站了半天,纪渺最终没进去。
她打算把保温盒放茶水间的冰箱里,再发消息和陈正说一声。
走到茶水间外,听到里边传来的声音,纪渺脚步不由停住。
眼前茶水间的玻璃门上映出一抹颀长身影。
他边洗咖啡杯边打电话,因为律所里没人,说话也就不再避着人。
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气听着倒是挺轻松。
“没有,加班,”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低声笑了一下,“半个小时前走的,年底律所忙,谁都是一堆事。”
“周末没空……真的没时间……这周?”他顿了顿,过了很久才犹豫着说,“只有周五下午有一个小时时间。再说吧,来之前给你确切消息。”
陈正挂了电话,盯着咖啡杯看了很久才放回柜子里。
转身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眼里闪过一刹那的惊喜和……
慌乱。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有多难
纪渺看得真切, 却只当没看见,晃了下手里的东西。
“在楼下碰到芸姨了。”
陈正想起刚才那通电话,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手机。
他开口想要解释什么, 却见纪渺摆了摆手,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没兴趣探听别人的隐私。”
说完忍不住又说道:“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纪渺把东西放下后, 没再看一眼陈正,离开了律所。
苏芸说,那时候陈正差点就废了,可谁劝也没用。
他们老师找纪伯耀好几回,可陈正连纪伯耀的电话都不接。
纪渺离开后, 这世上所有一切和陈正再无关系。
苏芸回老家时, 在他爸妈墓地上都哭了一回。
后来有天,苏芸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陈正的高中同学。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可以帮忙劝劝。
那段时间陈正的状态真的很差,苏芸又没法时时刻刻盯着,病急乱投医下, 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直接把陈正的地址发给对方。
地址发过去后,苏芸越想越不对劲。
陈正那样性子的人, 恐怕高中一毕业就断了和大部分人的联系, 哪儿会有什么高中同学知道他的近况?
但苏芸担心的事没发生。
在那位同学劝过后,陈正不再酗酒。
他开始正常上学,生活。偶尔回到纪家,在纪渺曾经的房间一呆就是一天。
除了变得比过去更加沉默寡言, 渐渐恢复了正常。
从人大政法毕业, 放弃保研资格, 进入星河工作。
虽然不再像纪渺刚走时那么痛苦,但这些年苏芸看着他,越来越沉默、冷淡……
他是在用工作填满自己所有的时间,仿佛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痛苦,不会想纪渺。
那是纪渺离开后,属于陈正的七年。
*
周五下午,开一周总结例会时,纪渺就发现陈正频频看手表。
开完会,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离开了律所。
大老板不在,又是周五,大家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身边的人都在约着下班出去玩,却没人敢找纪渺。
没有不透风的墙。
吉市法律援助那次参加的很多都是系统内的熟人,没过多久,风就刮到了星河。
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了大老板和自己助理的那点猫腻。
但他们大老板脑门上就贴着“洁身自好”四个字,那么有问题的必然是狐媚惑主的小助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最近连隔壁热心女同事都不怎么搭理纪渺。
纪渺见怪不怪,心里毫无波澜。
原本她就打算只在星河呆三个月,其他人的看法于她没有意义。
直到同事们一个个溜完,办公室里从喧闹到安静一片,最后只剩下纪渺一个人。
手头工作再多纪渺也不想动,整个人烂泥似地瘫在电脑椅上。
仰起头,目光放空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陈正自离开律所后就没再回来。
“不是说一个小时么……”
“啪嗒”一声,纪渺夹在上唇和鼻子间的笔应声落地。
她懒洋洋起身弯腰捡笔,手刚碰到笔,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某家的春季新款,黑色皮革上由小碎钻拼成的两个反C,在灯光中折射出晃眼的光。
纪渺抬头,和来人目光相对。
任婧文大学毕业后就出国了,不是出去念书,而是嫁人。
老公是外籍华人,他们结婚后就搬去了国外定居。
前两年任婧文老公的事业转回国内,因为和江星河是校友,和星河一直以来都有合作关系。
任婧文看上去和过去差别挺大,样貌没多大改变,差别在于气质。
和过去温婉娴静不同,齐肩短发,英气妆容,让她看上去颇有气场。
任婧文老公的公司虽然和星河有合作,但她这次来显然不是因为公事,而是知道纪渺在星河工作,特地来找她。
两个人找了家律所附近的咖啡馆。
在任婧文找来的那一刻,纪渺突然明白过来,当年能把陈正劝动的人,就是任婧文。
纪渺倒是有点好奇,她当年是怎么劝的陈正。
两人坐下没多久,纪渺直白的目光令任婧文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尴尬地笑了下,“突然找来,吓到你了?”
纪渺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只是觉得你和过去不一样了。”
闻言,任婧文笑起来。
在纪渺略带警惕的眼神中,她大大方方地说:“纪渺,你还和过去一样。”
两人不是久别重逢坐下闲聊的关系,任婧文特意来找她,一定有话要和她说。
于是不等任婧文想什么合适的切入点,纪渺主动问她:“你来给陈正当说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