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是只喵
纪渺终于明白了一切。
纪伯耀对陈正母子的照拂,他对陈正说不出口的愧疚,和把他当成接班人尽心培养的初衷。
困惑解开的同时,新的疑惑在心里产生。
“我不明白,这件事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纪渺犹记得在蒋珂车里时,他害怕又怨恨的目光。
纪伯耀原本不想把工作上的困扰带回家,更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但他也明白,这些事避不开,就算什么都不说,到最后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纪伯耀手指着桌上的资料,“有人重新把这件事翻了出来,想要借着严准的死,把某些人拉下马。”
纪渺心领神会。
陈正爸爸的死是意外,但他调查的XX集团的事却不是空穴来风。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到底是意外还是陷害,很难再说得清。
但只要在网络社交媒体上刮一下风,随便搞个“律师仗义直言后离奇死亡”的标题。舆论导向一起来,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蒋伯伯也被卷在里面?”纪渺问。
问完突然想到什么,纪渺神色慌乱起来,“他们会去找陈正吗?”
“阿正什么都不知道,”纪伯耀安抚道,“严准走的时候他还小,老蒋甚至才知道,阿正是严准的儿子。”
“但还是会有人找到他,希望他代表自己父亲伸张正义?”
博人同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亲人潸然泪下、真情实感的控诉。
纪伯耀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纪渺就明白他爸爸在想什么。
在纪伯耀开口前,纪渺先一步说道:“我不会瞒他这些事。”
“渺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陈正不是那种人,而且……”纪渺顿了顿,迎着纪伯耀的目光,“我们也不应该替他做决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当然有权利知道这些事。但你要明白,他如果做出某种决定,对我和你还有纪家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纪伯耀的话令纪渺眉心不由深蹙,心里的纠结挣扎让她异常难受,可最终她松开眉头,平静地说,“我接受他的决定。”
纪渺说完,父女俩沉默了一阵。
再次开口时,纪伯耀的情绪已经稳定,他把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分析给纪渺。
“渺渺,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永远不可能瞒着他。但暂时不说,不全然是为了让他留在纪家。而是……你要明白,如果阿正被那些人利用,他将面对的是什么人,又将面临怎样的困境。你蒋伯伯就是因为和那些人纠缠太深,现在才没法脱身。阿正非常优秀,他的人生也才刚开始,就算他将来选择离开纪家,我也希望他能好好地。”
“可是……”
“三年,”纪伯耀说,“三年后你们大学毕业,我会把路都给他铺平,让他能快速站稳脚跟,然后你们结婚。”
事业和家庭都稳定后,就算旧账被重新翻起,以陈正那时的心境和考虑的东西,肯定会让他做出更稳妥的决定。
再怎么样,他都不会不顾着纪渺。
这是纪伯耀的私心,也是想要保护他。
纪伯耀的做法无可厚非,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对谁都是最好的结果。
除了他们瞒着陈正。
*
纪渺一晚上没睡好,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了几个梦。不是在被人围追堵截,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一个深坑。
她惊醒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
回学校后,她没去上课,在寝室睡了一天。
室友叫她去吃饭,她也没去。
直到傍晚,室友们吃完饭回来,发现她还躺着。
叫她也没回应,摸了下她额头,才发现她发烧了。
纪渺被室友叫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摸枕边的手机看时间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爬下床充上电,微信消息一条条蹦出来。
刚打开看,陈正的电话就打来了。
纪渺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
“怎么关机了?”
纪渺没回话,听到陈正电话那边的背景声,问道:“你在哪儿?”
“在地铁站,”陈正解释,“我在回学校的路上。”
纪渺疑惑道:“活动不是明天才结束吗?”
“你嗓子怎么了?”地铁开过,陈正那边安静下来后,他才发现了纪渺声音的异常。
纪渺打了个哈欠掩饰,“刚睡醒。”
“明天没什么重要的事。”陈正轻描淡写地掠过。
“何必提前回来,那么远。”
活动在京郊的酒店举办,说是京郊,从地理位置上,已经快要出京城的地界了。
他们参加活动,来回由主办方专车接送,但如果他提前走,就只能自己回来。
那地方,附近恐怕连公交站都没有。
他拖着行李,得倒好几班车,最后再坐地铁,绕上一大圈回来。
“吃晚饭了吗?”陈正问。
“让室友帮忙带了。”
地铁开关门响起“滴滴”声,片刻后,陈正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一个人在寝室?”
纪渺回头扫了一圈,室友们在给她拿了药后,又结伴去自习教室了。
“嗯。”
“等等。”陈正说完挂了电话,很快弹了视频过来。
纪渺在接通前,下意识看了眼书桌上的梳妆镜。
捋了两下头发,又把台灯调暗一点才接通。
现在这个时间地铁上没什么人,陈正戴着耳塞,坐在角落的位置。
其实也就两天没见面,纪渺却觉得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看到手机里陈正的那一刻,她鼻尖忍不住发酸,眼尾跟着泛红。
好在灯光暗,陈正那边没看出什么异样。
看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手机都拿不稳,陈正眉眼弯了一瞬,声音里含着笑意。
“怎么这么懒?”
纪渺手指戳了下手机屏幕上陈正的脸,“怎么这么帅!”
陈正被她逗笑,清朗的笑声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来。
他明明是在笑,可纪渺的鼻头却越来越酸。
她低头,佯装犯懒,将脸埋进自己臂弯,偷偷擦了下眼睛才抬头。
“睡了好久,还是好困。”她有点鼻音,听着确实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又通宵打游戏了?”
“没,”她老老实实说,“昨天回了趟家,没睡好。我大概犯贱,竟然觉得寝室里一米宽的床比家里舒服。”
“怎么突然回家了?”
“你不是老让我多回家吗?”纪渺娇嗔似地瞪了他一眼,“芸姨说我爸最近咳嗽得挺厉害,我让他别老加班,每次打电话只会说‘好好好’。昨天回家果然被我抓了个正着,大半夜还把工作带回家,被我当面教育了一顿。”
纪渺知道昨天回家的事瞒不过陈正,说不定她前脚刚到家,后脚芸姨就“告密”了。
果然纪渺主动说了之后,陈正没再问什么。
“昨天聊着天怎么突然没声音了?”陈正问,“不是说那家酒店不错,想找时间去住两天吗?”
“等寒假再说吧,”纪渺捂嘴打了个哈欠,“到时候带老纪和芸姨一起。”
“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地铁的到站播报声响起。
“你一会儿吃了饭早点休息,”陈正嘱咐道,“别老打游戏。”
纪渺乖巧地应了“好”。
她这边灯光虽然暗,但仍然能看到她脸颊边的红晕。许是真的困得不行,就连眼尾都是红的。和他说着话,眼睛湿漉漉的一片。
娇贵得惹人疼。
陈正突然就挂不掉视频了,出站换乘,边走边看着她。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到学校最快也要接近十一点。
纪渺又趴回桌上,歪着脑袋,眼皮耷拉,看上去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他。
陈正随着人流走。
“渺渺。”
“嗯?”
身边有人经过,陈正握紧手机偏了点角度,声音不由放轻,“亲我一下。”
纪渺闭着眼睛笑起来,一边笑话他无聊,一边却将手机拿近,在手机屏幕上很夸张地亲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