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吱吱吱
是这样的。
就算嘴上能随意说出放下过去,那些曾经的人事物总会猝不及防地再次侵入生活,轻易打乱全盘计划。
黎冬抬眸定定望向男人背影,心底忽地生出几分悲哀的无可奈何。
兜兜转转这么久,她好像还是舍不得他难过。
“祁夏璟。”
黎冬想她实在是表达太贫乏的人,直到闻声回头的男人眼底浮现不解时,她才不知所云地出声道:
“如果难过的话,需要我哄哄你吗。”
祁夏璟平静沉寂的眼底突然有情绪翻涌而上,喉结微滚,张唇正要开口时,楼下突然响起徐榄的询问:
“你们俩在干嘛?挡在楼道口谈对象,能不能给单身狗让个道?”
“......”
十五分钟后,所有行李都整齐摆放在黎冬家的玄关处;跟徐榄半道谢半拌嘴几句后,沈初蔓砰地一声将房门甩上。
两人都没吃饭,于是黎冬从冰箱拿了食材,打算简单做个两荤一素一汤,放任闺蜜在家里折腾。
然而四十分钟后,看着桌面和脚边整整两箱啤酒,黎冬还是忍不住劝道:“......少喝些吧。”
“没事,不喝酒我就要骂人了。”
话虽这么说,可当沈初蔓接连四五瓶啤酒下肚后,还是憋不住边打酒嗝边痛骂道:
“祁夏璟就是个憨批!他懂什么叫做‘早恋’吗!早恋就是得丫的偷偷的谈!谁家早恋还大张旗鼓到处放炮的!”
“他以为自己为爱勇敢了不起了是吧,十八岁的臭屁小子打人闯祸还不是得家里收拾烂摊子!最后所有压力还不是你一个人来扛!”
“但凡他用来读书的脑子能分一半给情商,那个女的也不至于直接找到你头上!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沈初蔓是为数不多了解当年全情的人,巴掌大的脸爬上酒精催化的红热,细嫩的手一下下重重排在餐桌上,冲黎冬霸气大喊:“别要他了,天下遍地都是男人,想要什么的姐给你介绍!”
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黎冬也不知道沈初蔓这样扯着嗓门喊,楼上楼下和邻居能听见多少。
她平日从不喝酒,今晚破例陪闺蜜喝了两杯,此时只觉得思绪漂浮着,手撑在桌面宠溺笑着。
“你别光笑,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喝上头的沈初蔓越说越激动,拿出手机就给黎冬翻相册,人也晃晃悠悠的,
“年下小奶狗要不要!”
“这个这个!八块腹肌公狗腰,一米八五黄金比例混血男模!”
“这个总行吧?温柔年上斯文款,人见人爱车爆胎——”
沈初蔓说到口干舌燥,见黎冬始终半阖眼温柔笑着,撒娇似的将头埋进她怀里,抱住她闷声问:
“冬冬,非他不可吗。”
黎冬轻抚着沈初蔓柔软发丝,良久轻声道:“蔓蔓,对不起啊。”
非祁夏璟不可吗?
好像也不是。
这些年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读书生活井然有序,从曾经只能站在橱窗外的小姑娘,到现在有自己的独立小窝,温饱无忧。
这些年她接触过很多优秀异性,其中不少对她表露过或欣赏或爱意,但也止步于此。
年少气盛时遇到的人太过惊艳,以至于后来生命中出现的其他人,终归不过尔尔。
桌上大半饭菜还剩着,黎冬起身收拾,悉心替沈初蔓卸妆洗脸后,才搀扶着人艰难回到卧室。
醉酒的人睡梦中并不老实,见黎冬起身要走还一把将人拽回来,在她耳边哼哼唧唧地胡言乱语:
“......姐现在有钱了,谁要敢再欺负你,看我不用钱拍烂她的脸......”
黎冬失笑着温声应好,起身要去浴室洗漱时,丢在床面的手机突然微微震动。
男人发来的照片里,罐头正带着史迪奇头套,一眨不眨地望着镜头,瞧着十分乖巧。
狗照。
黎冬脑海里忽地闪过这个说法,唇边轻轻笑起来,起身关上卧室顶灯,只留床头一盏昏暗的小射灯用作照明。
今夜阳台的晚风格外凛冽,黎冬推门出去的瞬间就感受到寒意,身体不由很轻地抖了抖。
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但她喝了些酒后头脑不大清醒,双手倚着阳台高高的水泥围栏时,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半夜三更来这里吹风。
“黎冬。”
低沉浑厚的男声落在耳边时,黎冬起初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直到那丝难以忽略的乌木沉香渗进空气中时,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转身。
祁夏璟此刻就站在她身旁,两人隔着危险的半臂距离;皎白月色在他周身落下朦胧的银纱,让男人在黑夜里宛如不可侵犯的神祇。
哪怕他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也有遥不可及的清冷疏离感。
黎冬侧头静静看向他,莫名想起那些他们还不曾相识的日子。
她也是这样又远又近地望向祁夏璟,将少年挺拔颀长的背影一次又一次描摹在画册中。
直到现在,她也偶尔忍不住感叹自己何其幸运,能够让面前的人视线在她这里有过一时半刻的停留。
似乎闻到她身上难得的酒味,祁夏璟眉间缓慢拧起,俯身沉沉问她:“喝酒了?”
伴着似有若无的沉香,黎冬身上有些乏,尾音拖着:“嗯,没喝很多。”
身后几步就是温暖的家,两人却就这样无所事事地靠着水泥围栏,相对无言地享受着秋末初冬的深夜。
黎冬眯眼感受到寒风袭来,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回屋休息,或是至少拿件外套御寒。
但偏偏身体懒得动弹,宁可倔强的原地受冻,也不愿挪动脚步——
大脑和身体还在斗争,眼前视线却先昏暗下来,有人挡住她头顶月光,然后将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她肩头。
外套上还残余着主人身上的温热,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不容拒绝,几乎瞬间将黎冬包裹其中。
黎冬垂眸望着身上的外套,忽地弯眉轻轻笑起来。
她听见祁夏璟沉声问着:“晚上在聊什么。”
祁夏璟仿佛被她的笑容感染,侧过身垂眼看她,嘴角勾出点懒散笑意,沉吟片刻,薄唇轻启道:
“年下奶狗?”
黎冬错愕抬眼,目光撞进男人略带戏谑的眼神,有片刻的晃神。
然后就听对方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八块腹肌公狗腰,一米八五的黄金比例?”
“还是斯文败类的温柔年上?”
原来他在隔壁听的这么清楚。
黎冬总觉得今晚总在傻笑,唇角扬起都有些累了,于是索性趴在水泥围栏上,下巴抵着手臂。
她远眺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半晌后轻声开口:“但他们都不是你。”
祁夏璟唇边浅淡的笑意猛的凝固。
女人今晚明显喝的有些醉了,眉眼在月色下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点,淡淡酒气褪去平日的素雅文静,惬意放松的尾音语调又让她整个人极有几分魅惑。
祁夏璟忽地觉得口干舌燥。
“该怎么办呢,”黎冬精致的五官浅浅皱着,像是真的感到疑惑,毫无征兆地转头望进他眼眸,轻声呼唤他姓名。
“祁夏璟。”
“时间过去这样久,却从来没有人像你。”
第23章
“阿黎, 你喝过酒还会记得今晚说的话么。”
“阿黎,好晚了,要不要回家。”
“阿黎......”
忽远忽近的熟悉男声模糊不清, 时而是少年意气风发的高声呼唤,时而又变为男人哑沉蛊惑的低音, 反复环绕在耳边脑海,分不清虚实真假。
黎冬觉得胸口像是压着巨石, 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侧身艰难睁眼,入目就是沈初蔓大咧咧地双手抱住她, 脑袋紧靠在胸1前, 在六点半的清晨熟睡着。
黎冬身体小心翼翼地后退, 挣脱怀抱后从床边起身, 余光率先落在软椅靠背上的外套。
不论是色调款式或长度大小,这件莫名出现在家里的外套主人, 都不可能是她。
昨晚零碎的记忆在睡意褪去后,缓慢回笼归位。
洗漱时, 黎冬将冷水扑在脸上,试图将记忆碎片整合,最终也只回忆起祁夏璟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阳台上的两人直到最后都靠着水泥围栏,不自知拉近的距离让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往后的画面退回十八岁那年,梦境里祁夏璟挂在嘴边的称呼反复在脑海响起,让黎冬不敢再细想。
“冬冬,你桌子上有件外套诶——”
卧室传来沈初蔓的呼唤声,女人倚着门框哈欠打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得嘞, 我就不该多问。”
早晨惯例喂罐头吃饭, 沈初蔓得知绝顶聪明的金毛居然是祁夏璟养的, 不可置信道:“姓祁的居然还会养狗?”
“他不是五岁那年差点被徐榄家的二哈咬屁23股、从此见到狗都要绕开走吗?”
浑身起床气的祁夏璟懒得分神搭理人,双手抱胸一言不发,闻言也只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罐头吃饭,薄唇轻抿眼神冷淡,人比十一月吹过的寒风还要冷。
沈初蔓时差还没倒过来,昨晚喝了酒,在门口站了会又冷又困,抱抱黎冬后转身卧房接着睡觉。
罐头吃完饭后,照例在黎冬脚边撒欢,由于昨晚没见到,思念成疾的金毛今早越发热情。
黎冬被扑的无法只能蹲下身去抱金毛,深灰色毛衣瞬间沾满狗毛。
她心思完全游离,全在头顶上方如有实质的注视目光,类似紧张的情绪,让她甚至感受到一丝的隐隐腹痛。
沈初蔓离开后,这道视线就精准落在她身上,无论怎么移动都紧紧跟随,如影随形。
关于酒醉之后,她该怎么问。
是该直接问昨晚发生什么,还是问她都做了说了什么——
“黎医生或许还记得,”依旧率先打破沉默的男人嗓音沙哑,带着刚醒不久的鼻音和睡意,不紧不慢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