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吱吱吱
黎冬被逗笑出声,碰杯道:“好。”
时间在晚饭的嬉笑打闹中飞逝而过,眨眼再抬头已是晚上十点半。
想着明天还得早起开车,沈初蔓叶不多逗留,依依不舍地蹭了会黎冬就起身回家。
关门声后,家里彻底安静下来,黎冬先将桌面一片狼籍清理干净,洗净碗又擦完料理台,才返回卧室书桌整理简历。
她是毕业后直接就职于现在的医院,可以说没有太多写简历的经验,多年后重拾技能,再加上白天本就累了一整天,心态难免有些浮躁,抱着电脑从书桌写到餐厅、又从客厅写到卧室,最后人直接在床上躺下。
察觉到效率低下,黎冬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电脑,无奈地轻捏山根,感到些许疲惫。
四周静悄悄,突如其来的,她很想听听祁夏璟的声音。
不需要他刻意说什么,哪怕只像昨晚的通话,两人彼此沉默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也好。
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却想不到能说的话题,黎冬指尖停在通话键久久没摁下时,对面却突然打过来。
眼底闪过诧异,黎冬想都没想就选择接听,速度快到对面都像是讶异地安静两秒。
“黎冬。”
男人低沉声线在听筒响起的那一刻,黎冬心里由衷觉得神奇。
怎么会有人光是听声音,浑身上下所有的躁动和疲惫就能瞬间被安抚。
“我在听,怎么了?”
听她轻声应答,祁夏璟又重提起早上她自用治疗失眠的方法:“早上你说把床靠着墙睡,你的床是靠着哪边强,头朝哪里。”
“头朝西,”黎冬沉吟片刻,先挑着简单的问题回答,才换了种说法形容床的位置,“床是正对阳台的。”
她抬手摸了下白墙,继续形容:“就是我们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你那边应该是客厅。”
沉沉脚步声响起后,祁夏璟又问她:“所以你每晚都是靠墙睡?”
“嗯,养成习惯了。”
“好。”
对话结束后,祁夏璟不再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没挂电话,听筒里只剩下罐头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像是一直在房间里溜达。
这声音黎冬听了都心乱,她想起祁夏璟的失眠,忍不住问道:“罐头一直在你卧室里走,不会影响你睡觉吗?”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是靠墙的。”
在黎冬听见答案正微愣时,祁夏璟又意有所指地继续道:“阿黎,我们现在只有一墙之隔。”
想到白墙外正躺着祁夏璟,黎冬感到热意慢慢烧上脸颊,将额头轻轻贴在冰冷的白墙上降温,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要去沙发睡。”
安静片刻,对面的男人忽地沉沉笑了,低声贴着黎冬耳边落下,撩拨的她心口发痒:“因为想离你再近一点。”
“这样,今夜就一定会是好梦。”
第44章
不知多久后, 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经过免提,在沉暗无光的客厅响起。
凄清月色被遮光帘隔绝在外,祁夏璟在黑暗中伸出手触碰冰冷墙面, 人侧躺在沙发上。
家具是原房东买的,硬沙发睡上去并不舒服, 却因为想念的人就在一墙之外,反而令人心安。
良久, 软枕边的手机震动,祁夏璟皱眉点亮屏幕, 收到李助理发来的会议提示消息。
魔都最近项目投资的是A国新投入市场的抗癌新药, 作为决策团队中专业最硬的, 相关学术会议都是祁夏璟参与;又因为时差问题, 每次视频会议大多是夜晚凌晨。
将手机通话静音,祁夏璟关掉摄像进入视频会议, 确认人到齐后,开麦示意会议可以进行。
“......祁总, 会议提要和总结我已经整理好,分别发给您和另两位老总了。”
五十分钟后会议结束,祁夏璟被邀请进李助理新开的视频会议:“二部的第九版策划案刚提交上来,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发过来,”祁夏璟靠墙懒懒坐着,一目十行阅读助理发来的会议总结,一针见血道,“叫那边重交一份预算,精细到具体材料。”
“好。”
李助理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着祁夏璟, 两人合作也有几年, 工作上契合度极高, 相比于单纯的上下级,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也会代为处理。
“那个,还有件事,”交代完工作后,李助理一改利落精干的风格,语气忽地变为小心翼翼,“明天护安寺有供灯祈福大典。”
”您今年......还是让寺里的人代为供灯吗。”
“不用。”
祁夏璟快速滑动触屏的手停顿,垂眸沉默片刻,沉哑低声在空寂房间听不出喜怒:“我明天自己去。”
“啊?”答案出乎意料,李助理下意识发出单音节的震惊,难得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是和黎医生一起吗。”
祁夏璟从喉间冷哼出点似笑非笑:“你在关心我的私人生活?”
“没有没有,我哪敢呢,”李助理声音肉眼可见的仓皇,极力讨好的慌忙解释,“这不是您每年都给护安寺打一大笔钱,各个事项细节想和您确认一下么。”
“以及万一您和黎医生被拍,”自知离谱的他音量减弱,“上热搜的话,我还能第一时间让公关撤热搜。”
祁夏璟再上热搜也不是公众人物,怕什么出门被拍;男人凉飕飕的简扼评价四字“油嘴滑舌”,想起什么继续问道:
“上次她父母的事,后续跟进了么。”
“您推荐的医生已经去黎家看过,”李助理又变回熟悉的正经严肃,“说心脏没什么问题,多休养、定期复查就行。”
交代后又不由感叹:“您对黎医生,是真的很上心。”
祁夏璟没再理会这句,话题重新谈会工作项目,期间李助理又问了几次,魔都的项目该何时回去查看,最后也没定下确定日期。
挂断电话已是凌晨,祁夏璟躺在床上,看了会手里盛穗送他的平安袋,良久重新放回口袋,侧身朝墙,脑海里想起李助理电话里的问句。
十年时间过去。
他终于敢回到那座寺庙,虔诚忏悔。
-
“早起实在来不及,我随便外卖点了四人份的早餐,对付两口就开车去护安寺吧。“
周六清晨六点半,晨曦刚从湿厚云层中探出光亮,徐榄宽敞的五人座吉普停在黎冬楼下。
副驾驶上的沈初蔓转身,将包装精致的早餐袋递给黎冬:“我查了下,今天有供灯祈福大典,估计参拜的人很多,我们别去晚了堵在外面。”
“谢谢。”
黎冬在后排接过袋子温声道谢,就听祁夏璟在一旁面无表情道:“不吃。”
气压低冷的男人靠窗而坐,支在车窗框的左手懒懒撑着脸,棱角分明的侧脸神态冷倦,面对递来的早餐不为所动。
“不吃?”
沈初蔓本就是大发慈悲,才顺便给祁夏璟带了份,见男人一点不给面子,白眼直翻上天:“祁夏璟,你大少爷的起床气又犯了是吧?”
她低头看了眼看成丰富的早餐:“牛肉包子、猪肉白菜馅饺子、还有肉饼和豆浆,少爷您还想吃——”
“沈初蔓。”
不胜其烦的祁夏璟冷冷出声,沉音自带警示口吻;男人掀起眼皮看了眼早餐,锐利目光抬起看向副驾驶:“拜佛前要戒荤。”
驾驶座正要张嘴咬包子的徐榄愣住,连黎冬都停下打开早餐袋的手,因为这句话,车里有一瞬的安静。
最后还是沈初蔓不满质问:“你都知道拜佛前要戒荤,怎么不早点说?”
视线在车内扫过,祁夏璟微微抬起眉梢,漫不经意的懒倦语气:“我以为这是常识。”
“.......”
好心买的早餐白费,四人又不能空腹去参拜,只能在沿途路上经过的早餐店重买一份。
祁夏璟下车买早餐时,沈初蔓看着卡座里浪费的早餐袋,忍不住抱怨道:“突然发什么疯,明明以前拽着他来都不屑一顾,现在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
“小七。”
向来纵着沈初蔓的徐榄出声打断,男人透过车窗,望向早餐店门口的祁夏璟,长声叹气:“别说了。”
早餐乌龙很快揭过,徐榄负责开车,沈初蔓气鼓鼓的在座位上闷不吭声,后排的黎冬则在低头吃东西时,频频用余光打量祁夏璟。
早餐是她喜欢的甜口面包和温豆浆,而她都快吃完大半,祁夏璟那份还静静躺在腿面,像是永远不会被打开。
熟悉的丝丝乌木沉香飘入鼻尖,黎冬敏锐注意到,祁夏璟蓬松入柔软的发尾还沾染着湿气,应当是早上才新洗过头发。
薄唇轻抿,男人百般无聊望向车窗外的散漫表情依旧,时而会微抬起下巴,换个姿势继续用左手撑着脸,一切照旧如常。
黎冬却慢慢拧皱起眉。
她想起祁夏璟收到盛穗平安袋的那天中午,也曾因为沈初蔓嘲讽,冷声出言反击。
不像是她的错觉,祁夏璟的确格外重视这场庙前参拜——甚至到让她感到不安的程度。
徐榄五分钟前的劝阻犹在耳畔,直觉告诉黎冬,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吉普车平稳在柏油路面行驶,沈初蔓吃过早饭后,沉沉在副驾驶睡去,徐榄接过黎冬从后箱拿的薄毯,给沈初蔓盖上,也不再出声。
车程过半,祁夏璟腿上的早餐仍旧无人问津,男人只沉默不语的望着窗外,姿势不变,凌厉分明的下颌线在冉冉升起的日光下,映出几分孤寂。J?
黎冬垂眸,手慢慢挪过去碰到祁夏璟手背,冷白到晃眼的肤色下,能看清微微凸起的青紫色血管走向。
男人温热的手背微顿,掌心反握住黎冬的手,同时转头看过来,眼神无声询问。
四目相对,黎冬望进祁夏璟平静无波的桃花眼,怎么看都瞧不出异常,仿佛她刚才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
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手凉。”
说完她自知牵强,因为祁夏璟正缓慢插入她指缝的五指更凉,落下低低一声笑后,男人牵着他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没等黎冬出声道谢,祁夏璟放下支在车窗的左手,不紧不慢坐直身体、向右倾倒,头最终停在黎冬肩膀,沉甸甸的。
从黎冬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祁夏璟纤长浓黑的眉睫和笔挺的鼻,下一秒就听某人语调懒洋洋的理直气壮道:??
“牵手可以,但要回礼。”
“......”
供灯祈福大典的缘故,加之今日又是周末,一行四人开着吉普车九点多赶到护安寺时,庙院大门外已是人山人海,毫不意外地找不到停车位。
徐榄开车去找停车位,祁夏璟负责去买票,黎冬和沈初蔓则在人声鼎沸的宽阔门院前排队等检票。
冬季寒风刮的人脸生疼,寒风冰碴子一般不住往飞肺腔里倒灌,再加上人潮拥堵,挡不住的吵嚷声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沈初蔓彻底发作。
“你说他这个人奇不奇怪,”沈初蔓在祁夏璟那平白无故受气,徐榄不帮忙还反倒教育她,只能在黎冬面前抱怨,“来又是他非跟着要来的,现在又摆个臭脸,他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