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我去总部,下午不回来了,你不用跟着我,放你半天假。”
她扔下一句交代,匆匆进了电梯,竺见微后知后觉地哦了声。
严松筠提前收到了她的电话,说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问吃饭没有,听说还没有,便对刘常宁道:“去帮太太打一份饭,多点两个菜,没什么忌口,只是不要气味太刺激的。”
刘常宁动作很快,不过他从食堂提着饭盒回来时,俞知岁已经来了。
正在办公室拍桌子大骂:“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你就说,要是你,你有脸来吗?啊?!”
严松筠在一旁低着脑袋听,不停地点头,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刘常宁见状一愣,下意识以为是严总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太太找上门来骂人。
但仔细想想太太的话,好像又不是骂严总的。
“严总,太太,饭打来了。”他打了声招呼,把饭盒送进休息室去。
严松筠见饭回来了,便起身去拉俞知岁的手,劝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我气死了!”俞知岁一边嘟囔,一边甩开他的手,“我不管,你下午一定要跟我一起去,要把场子找回来!”
“好好好,去去去,我陪你去。”严松筠连声答应,“你多吃点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找茬……啊不是,是找场子。”
作者有话说:
岁岁:男人都特么是蠢货!
小严总:……睁开眼看看你面前这条河,ok?
岁岁:为什么?
小严总:里头漂的全都是被你一杆子打下去的人。
岁岁:……
第六十一章
俞敏华把和高大华夫妇见面的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半到四点之间, 通知了俞知岁。
俞知岁吃完午饭就去卸妆午睡了,严松筠可不敢躺下,赶紧出去继续工作。
“我下午有事要早点走, 你让大家有事的现在就上来, 三点之前, 过时不候。”他对刘常宁道。
刘常宁以前很少见他有迟到早退的时候, 但最近半年多倒是遇到了几次,仔细一想,竟都是发生在他婚后。
果然呐, 温柔乡, 英雄冢, 古人诚不欺我。
俞知岁午睡到两点半起来, 慢吞吞地洗漱, 重新画了个妆,要把眉毛和眼角往上挑, 要用正红色的口红,头发都盘起来, 穿着修身的女士西服连衣裙, 高跟鞋的鞋头尖尖的, 走起路来气场全开, 看上去相当不好惹。
当她这样一副装扮从休息室走出,在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淮生医药AD-1230项目负责人陈捷愣了一下, “……太太下午好。”
俞知岁原本还想着问严松筠自己看上去是不是超级凶, 这会儿也不好意思问了, 忙笑眯眯地应道:“下午好。”
顿了顿, 又说:“你们继续, 不用管我。”
陈捷看一眼严松筠, 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
严松筠先是扭头对俞知岁道:“你别乱走,一会儿我们就出发了,你先喝杯水。”
接着对陈捷道:“你继续,江教授那边怎么说,同意合作么?”
早前AD-1230项目实验室从英国搬回,走了两位核心研究员,在严松筠为此一筹莫展时,他们去参加俞敏华的生日宴,俞敏华的一位药材商朋友介绍了同是研究阿尔兹海默症的京城大学医学部教授江广博。
严松筠先是让项目负责人陈捷去京市拜访对方,提出合作意向,对方并不同意,认为与私人企业合作,必要追求经济效益,不能安心做研究。
严松筠知道后,通过视频的方式和江教授聊了两次,一再阐述自己的想法,保证会尽最大努力提供足够的时间和财力物力支持,哪怕十年二十年,他也等得起,也有信心可以看到最终成果问世,造福越来越多的患者。
也许是被他的真诚打动,江广博教授终于松口,同意认真考虑他的提议,过一段时间给他答复,严松筠遂将此事继续交回给陈捷。
“江教授同意了,会从他的实验室那边派两位研究员过来协助我们的工作。”陈捷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语气轻松地问道,“不过两位研究员都是外地的,您看安家费?”
严松筠想了想,“还是按照容城人才引进的标准来吧,不用搞特殊,你们以后还要共事很多年。”
项目不可能短期之内出成果,如无意外,他们需要一起共事三五年甚至更久,如果一开始就从待遇上区别对待,很容易引起内部矛盾。
你们是从江教授的实验室来的没错,那我们还是从英国回来的,论专业能力我们也不比你们差到哪里去,凭什么就要比你们矮一头?
陈捷闻言点点头,笑道:“那就跟我们一样,以后说不定是住同一个小区,上下班就方便了。”
淮升是有自己的房产项目的,但只针对集团内部达到一定工龄和级别以上的员工开放购买资格,房价比市场价略低一些,属于是公司福利的其中一项。
严松筠笑笑,同他说起实验室的事,先是问实验室收拾得怎么样了,陈捷道:“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仪器也调试过了,没有损坏,大家已经开始投入工作。”
接着就是汇报一些实验数据之类的,俞知岁一开始还能听得懂,后来渐渐的像听天书。啥呀这是,大家都是人类,怎么你们就有加密通话?
也就听懂大概的意思是,这个药研究出来以后对老年痴呆患者有大大的好处。
“那个……”她忍不住问道,“这个药……是治老年痴呆的?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症,我没把它和帕金森搞混吧?”
正在交谈的俩人便都停下来看向她,严松筠甚至还夸奖似的说了一句:“没搞混,记性很好,看来离阿尔兹海默还有很久,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研究这款新药。”
陈捷闻言嘴角一抽,我老板是有点冷笑话天赋在身上的。
俞·学渣·医学小白·知岁捧着水杯,露出和妆容截然相反的懵懂和天真来,“那是不是说,只要有这个药,我以后老了,就不用怕得老年痴呆啦?不用担心自己忘了亲朋好友,不用害怕出门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用担心不能生活自理成为别人的负担?”
她越说眼睛越亮,严松筠和陈捷看到都忍俊不禁,点点头,陈捷道:“如果研究成功,可以大大延缓患者的病程,哪怕不能治愈,也可以改善症状。”
他话音刚落,俞知岁就哇地惊呼出声:“这也太棒了吧!你们一定要好好搞,研究一百年也不怕,我用不上,我子孙后代能用得上就行!”
严松筠&陈捷:“……”你确定这不是在诅咒我们?
“谢谢你,我可不想一百年还没研究出成果,淮升哪有那么多钱。”严松筠没好气地回答道。
俞知岁是第一次get到严松筠在医药方面画的大饼,这个药要是研究出来了,不说能赚多少钱吧,光是自家人很可能能用得上这一点,就让人很有安全感了。
人越是到老越是怕生病,也怕死,严松筠曾跟她说过,有药可用,是一种希望,会让人特别有安全感,这话不假。
她头脑一热,脱口就道:“钱我有的啊,搞,必须搞到底!”
陈捷噗嗤一笑,想说您再有钱,能有钱得过小严总?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严松筠笑眯眯道:“那敢情好,我可当真了,以后全指着太太帮衬了,你可要努力工作啊。”
俞知岁嗯嗯嗯地点头,“会的会的,我很快就能发财了,你再给我投资一点,等我把剧本都拍完,卖出去就有钱了。”
严松筠闻言终于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你少来,我看你是想骗我的钱。”
陈捷少见他有这么放松愉悦的时候,心里一时间不免惊讶,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俞知岁。
看来这对商业联姻的夫妻感情确实颇好,想来紫荆矿业也会因为俞知岁的缘故站在小严总一方,这样一来,小严总支持淮生医药,支持他们项目,就等于紫荆矿业也支持他们,这实在是利好消息。
严松筠和俞知岁还有事赶着出去,陈捷很快就结束工作汇报离开了,俩人紧接着也离开公司。
“小严总,太太,俞董事长和小俞总已经来了。”
刚进花弄影的大门,立刻见当班的领班迎上来,俞知岁问:“他们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了一对男女?”
“带着人来的。”领班回答道。
俞知岁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上去。”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领班没敢多说什么,送他们进了电梯才离开,严松筠拉过她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一路沉默上楼,出了电梯直接一条走廊走到底,在最边上的一个包厢门口站定,俞知岁抬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答应,就刷地推开门进去了。
包厢里很安静,气氛似乎很压抑,俞知岁扫了一眼,俞知年和唐榕两口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俞敏华坐在单人沙发上,也是穿着女士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看上去压迫性十足。
一旁的三人位沙发上坐着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男人穿运动服像是新的,但球鞋有些脏,见俞知岁看过来,不安地动了动。女人则穿着一件粉色连衣裙,似乎码数有点小了,把她的胳膊勒出一圈肉来,紧绷绷的,颜色也不适合,衬得她皮肤黝黑。
俞知岁收回目光,直接走到茶几边上,弯腰拿起茶几上那份文件,翻开看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俞敏华招呼道:“岁岁,小严,来,过来坐。”
俞知岁抿了抿嘴角,捏着文件坐到沙发上,严松筠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不过我觉得,我这事儿怎么处理,还得看孩子的意见,他都三十岁了,可以选择想要的人生了,你说呢?”俞敏华这时开口道。
她话音刚落,女人就抢着开口道:“这有啥好选择的,他难道还能不认自己爹娘?”
俞敏华淡淡地看了过去,“我不是问你,是问知年的亲生父亲,你既不是他的生母,也没有养过他一天,我认为是没有发言权的。”
女人一缩,脸色难看起来,既气恼,又尴尬,似乎还有些妒忌。
她推了一把旁边的男人,“当家的,你说句话啊,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你同不同意我的话?”
男人木讷地点点头,搓了一下手,什么拘谨地道:“对,对,他是我儿子,咋能不认我咧。”
俞敏华点点头,转头问俞知年:“阿年,你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一瞬间,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俞知年身上。
“我觉得……”俞知年被盯得压力山大,半晌才声音干涩地开口,“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我回到你们家,你们不习惯,我更不习惯,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
“你咋能这么说呢,什么陌生人,咱是亲父子啊!”男人听到这话着急起来,立刻打断他的话,满脸急切地否认,甚至还要起身去抓住他,像是不想让他跑了。
可惜隔着距离,加上俞知岁突然高声呵斥:“坐下!以为这里是你们村里吗?想做什么?再不老实让人把你们赶出去!”
那对夫妻是第一次见她,行为举止就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大小姐,又是突然发难,顿时就被镇住,脸孔涨红起来。
女人嘟囔着道:“这就是阿年你妹妹吧?哎哟,怎么脾气这么坏,在我们村里,这样的女娃子是嫁不出去的,要遭婆家嫌弃……”
俞知岁立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谢谢啊,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可能嫁去你们村里,再说,我婆家就喜欢我这样,关你屁事!”
“你……”
女人还想说什么,俞敏华却道:“好了,听阿年继续说下去。”
众人又一次看向俞知年。
这会儿俞知年的神色已经缓和很多了,他继续道:“我们没有一起生活,怎么不算陌生人?我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和我妈养大的,如果说我对不起谁,那也是对不起生我的生母,不过她既然已经死了,我做儿子的替她修修坟,多烧点纸钱,也算是还了一点恩情,报答不了的,就下辈子吧。”
他刚说完,男人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是我儿子,咋能不回家呢……”
他妻子也说:“是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你亲爹,小时候也很疼你的,你去村里打听打听,大家都知道,他老是提你,他最疼的就是你,你其他弟妹都比不上的。”
俞知年摇摇头:“想我怎么不早找来?院长妈妈说,我一岁被卖,三四岁到的她那里,十岁我妈领养我,到现在二十九年,你们怎么现在才找来?”
“疼我?真的疼我吗?真的疼我怎么会把我弄丢?你敢说出真实原因吗,真是只是带我去赶集,遇上飞车党,把我抢了吗?”
俞知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
俞知岁这时反应了过来,原来唐榕跟她说的还不是全部实情,顿时又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你去赌博,或者打牌,或者看人赌博打牌,忽略了孩子,才给不法分子可乘之机的?”
她才说完,就见男人一脸见鬼似的看过来,不由得震惊:“还真被我猜中了啊?就这,你也叫疼他?啧啧啧,重新定义儿子我是疼你的。”
男人脸孔涨得通红,嘴唇翕动着,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像是难堪得不知该怎么辩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