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汪碎大冰
教务处下达了通风消毒的命令, 教室南侧北侧六扇大窗洞开, 呼啦啦往里漏着风。
越见织吸了吸鼻子, 红通通的手背放在书堆的两侧, 慢吞吞地把一整叠书, 挪到了桌子的最左边。
通风标准时间到了, 孙璞搓着手耸着肩到了教室左前方的窗户边,捏着手指移了玻璃窗。
风停滞的那一刻, 他才狠狠地松了口气,正一转身,就瞥见了挪完书的越见织, “诶?铭哥的同桌,你腾书啦?”
越见织不尴不尬站在原地,摸了下红彤彤的鼻头,“对啊......”
孙璞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八风不动的崔悟铭,正要再说什么, 前门处历史老师却正好进门。
他风尘仆仆,手里拿着u盘,阔步到讲台上写了这节课的任务,
孙璞不再敢吱声,回到座位上。
班上说小话的动静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觉的读书声。
实在是不能再继续磨蹭的越见织捏着手指头坐下, 继而把新书翻开。
书脊对着桌子缝上, 不偏不倚, 书页刚刚好两张桌面各一半。
她整个人也不偏不倚,唯独用一只眼睛斜着看书。
“同学们安静一下啊,”
讲台上,林老师轻轻把历史书摊开,声音不疾不徐,“考虑到课程的紧张性,这节课呢,先讲选修三,到时候期末考试,可能会加第一单元上去。”
班里顿时一阵吁声,一片小声絮叨中,夹杂着轻轻的、甚至无法捕捉的“吱——”——
属于凳子挪动的、轻微的声音,与地摩擦时的震动酥麻在瞬间窜上越见织的尾椎骨。
她的半边身子陡然僵住。
林老师已经开始讲课,温温淡淡的嗓音勾回人的思绪。越见织直着脑袋,目光死死盯着ppt上的几行字,不去在意裸露的皮肤上生起的酥痒。
教室里的温度却逐步上升,同学们的呼吸以及人体自动产生的热气将左前边的窗户结上朦朦胧胧的雾气,
冲锋衣里的棉服不断闷着热,越见织的手开始冒汗。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到半路又被憋了回去。
ppt上的资料没停,林老师按了下掌心的按钮,红色光点在其中一行字上浮动,
“......这个考点虽然课本上没有,但大家还是最好记一记。”
......记什么?
越见织快生锈的思绪缓缓转动,视线里瞥见不少人拿起笔写字,她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是要记笔记......
记笔记?!
她反射性看向身边的男生,
他正好也在看她,黑沉的眸色,锐利嶙峋的眉峰轻轻抬起,
余光瞥见他手指动了下,越见织慌乱地拿起笔,声音带颤,“我,我来写吧......”
她忍住心跳的加快,慢吞吞地把手臂凑到桌上。
......结果发现,因为坐得太远了,手腕根本够不着书页......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眼见着ppt快要被放过去,越见织一鼓作气,屁股往右挪了一小寸。
谢天谢地,笔尖总算能碰着书上的内容了。
越见织没去管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小心翼翼缩着身子,在书页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下标记。
林老师的声音继续时,越见织凭借着自己的记忆补全了剩下的一些,慌里慌忙地挪开胳膊。
与此同时,其他感觉也悄悄袭上神经末梢。
......男生的呼吸,是不是都比女生的要沉重一些,一呼一吸间都仿佛输送着有劲的力道,并不笨拙,反而有点性感。
越见织耳朵动了动,没忍住,偷偷用余光去扫崔悟铭的脸。
他正认真听着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目光平缓地落在ppt上,
下颌线因为抬头的动作略微绷紧,凸出的锋利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心口的小鹿被狠狠撞了一下,越见织呼吸微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可救药。
接下来的笔记多到简直让人失语。
越见织写字时喜欢往左歪着写,但现在因为姿势问题,不得不往右歪。
她抿着唇,在注意身边动静时,还得时时刻刻听着老师的讲解,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导致写出来的字都有些丑。
越见织:QAQ
闷热的潮流窜上头脑,窒息感与紧张不断交替,她手腕开始发酸,就像负重了一样,字体逐渐扭曲。
这些异常,似乎都被崔悟铭注意到了。
布料擦过的窸窣声音响起,就在她快忍不住的时候——
“写累了?”
他低头问,清朗的嗓音被刻意压低,说话时气息略略扫过她的耳朵,
她仿佛能听到他喉结细微的震动,
空气中好像有看不见的电流在往她的耳朵钻,刷地一下就红透了。
——啊啊啊她该怎么回答她该怎么回答
似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他伸手,手指轻轻在越见织手旁张开,“写累了我帮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我,”越见织大脑热到直接烧毁了发动机,基本失去了说话的基本功能,她吞吐出,“谢,谢谢......”
手中松松握着的兔兔笔就被人轻轻抽走,他把笔轻轻掂了下,熟练地夹在指间,
越见织慢了半拍才挪开手指。
锐利又沉稳的笔锋在纸面一点点铺开,越见织脑袋还在发晕,身体却敏感到不可思议。
她能感觉到她肩胛骨处的布料都快与他的相接,而他写字时略低了头,那点温热的气息就扫在她耳朵边,
刚开始是热,后来因为带了些水汽转凉,又因新的气息而热,周而复始。
她的历史书,而现在,是他在她的历史书上写......
—
下课后,越见织头顶盖着历史书,默默瘫在了椅子上。
瘫了没几秒,她把书往桌面一摊,看着那些个熟悉好看的字,想到字体的所属者,又回忆到刚刚男生认真写字的模样,
手瞬间被火灼了一般,直接撂了书到旁边,额头在桌上怦怦磕了好几下,呜咽出声,
刚回来的桑钰:“......?”
“你疯了?”她问。
越见织抬起脑袋,满脸生无可恋,有种不知死活的恍惚,“我的小脑要长犄角了。”
桑钰:什么玩意儿?
小牛和岳悦正巧从前门进来,在快到讲台时,小牛一个十米直冲打了个岳悦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得意洋洋翘起了脚。
岳悦气得手抖,一把将书拍到桌上。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桑钰呼了一口气,默默扶住额头。
她的周围怎么净是这些傻缺东西。
*
一中午觉制度分冬夏两季,随着气温变冷,午觉时间缩短不说,也不能再回寝室。
不用担心在宿舍无法写作业的越见织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吃饭。
她的饭搭子照旧是令娴然,孟平和赵新。
闹闹腾腾的食堂挤满了人,她们几个靠跑得快,早早缩在靠窗的桌上,嗦着粉丝,边抢着桌上的一碟肉,边哈气聊天。
“老令你那舞队组的咋样了?”
“还行,我们班纯文,会跳舞的女生还不少嘞,”令娴然放下碗,“可惜的是......织织不想来。”
越见织停了筷子,她嘴里还嚼着肉丸,将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只能用瞪眼表示抗议。
——她那是不想去吗,完全是不能去好吧。
孟平趁着这个空档,手疾眼快从她碗里夹了个肉丸,边笑边顺嘴说了声“谢了老织”。
越见织于是把控诉的目光投向她。她真的很怀疑孟平到底是怎么夹起肉丸的,毕竟她的眼镜片布满白雾,看着就是瞧不见东西的样子。
赵新接着之前的话题:“我们班老路硬要强拼一个节目,本来要让所有同学都参加,因为太多人抗议,他就退而求其次,去找周素、课代表还有姜升。”
越见织手一顿。
“那之后呢?”令娴然好奇抬头,“成功了吗?”
赵新耸了耸肩膀:“母鸡啊,节目报名就在十六号前,今天这都十五号了......等等十五号——”
她目光看向越见织,“织织,这不是那神秘人送糖的日子?上回你不是说要守株待兔来着?”
越见织吐了吐被烫到的舌头,摇jsg了摇头,“算了算了,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好了,不然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令娴然目光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还‘人家’,你上回不还阴谋论吗?也确实奇怪,每个月给你送一袋糖,还不留名,都不知道图啥。”
“桑钰和我说,一般这种状况,对方就是那种,什么人格来着,什么回避型人格,”
越见织慢吞吞地说着,嗓音被浸泡得有点哑,“她说人家也许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是谁,如果被发现了......她反而会很不自在。”
她垂了眼睫,“我就想着吧,人家这样照顾我,我也应当尊重她。”
“桑钰桑钰,”令娴然冷哼,“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桑钰!”
几天都没提一次桑钰的越见织:“???”
—
吃饱喝足,越见织眼睛都因为满足感轻轻弯起,她摸着鼓胀的小肚皮,和几个小伙伴们道别,慢悠悠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