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汪碎大冰
这是她第一次故意叫他同桌,算是拉近关系的小小手段,但总有些不好意思,连指腹都开始发烫。
那边顿了两秒,
崔同学:【我看看。】
越见织瞬间开心起来,她小心翼翼稳着手,把这道数学题拍过后发了过去。
崔同学:【稍等。】
十分钟后,
他发了张照片过来,
越见织点开后放大,
很明显是现写的,熟悉的字体,纸面还有几滴水渍,像是从他头发上坠落下来的。
......他是没吹头发吗?
越见织默默地移着图片,开始一步一步看起来,但看到一半就有些迷糊了。
崔同学他......他写的太简略了,中间省略了好多步骤,她没弄懂。
越见织咬着笔帽,纠结了一下,还是在图片上画了个圈,发给他:【这步到这步,是怎么得出来的呀(可怜jpg.)(图片)】
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
崔同学:【越见织】
......怎么突然这样叫她,
他以前还没连名带姓叫过她,
越见织的心不自觉揪起,
手机又嗡了一下,
崔同学:【方便接电话吗?】
—
越见织做贼心虚般反锁了门,又拉上窗帘,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翻开那道题,摆正所有的草稿纸,才深呼了一口气,
拨通语音,铃声没响两秒就被接通,
越见织:“能......能听得到吗?”
那边传来点动静,隔了手机,就像隔了江南的雨雾一样,虽清浅,却模糊到听不真切。
直到他开口,这种薄雾感才渐渐消散,
他半开玩笑:“越同学,这句话该由我问你。”
“我,我听得到的。”她慌慌忙忙地,语调还在颤。
对面好像知道她的无措与慌乱,倒没再说其他,只提起刚刚问的那道题。
越见织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了支架上,
“......根据前面那个式子,t1=1/x1,t3=1/x3,所以t1>1/a,t3<1/e,把最左边的(x*2-2)移到右边,然后对这个整体进行求导......”
他的声音与平时好像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多了手机这层阻碍,还是因为才洗完澡,总含着点水汽的潮湿感,
越见织听着听着,不免有些愣神,
“越同学,”小崔老师讲到一半,话意陡转,像是上课时忽然点名开小差的小朋友,“听懂了吗?”
诚实的小孩子越见织不善于撒谎,
她单手揪了揪兔兔笔,另一只手下意识把手机贴紧到耳边,声音小小的:“对,对不起,老师,我刚刚走神了......”
......好丢脸,第一次听就走神了。
等等,她怎么会叫他老师,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随着手机略微震动痒到她的耳廓,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没事,小朋友,”他一字一句,“老师慢慢教你。”
—
热心的小崔老师一连教了她不少题目,直到很晚要睡觉了,他才亲口对自己说了晚jsg安。
越见织还有些舍不得,她犹豫着问:“那之后还可以......”
剩下的字被吞进肚子里,
会不会太贪得无厌了?
他却回了两个字:“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填上了所有未尽的语意和空白,越见织心里的气泡一颗一颗膨胀。
他对自己这么好。
真的不能怪她多想吧。
*
林冉在医院待的第三天,别墅区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越见织在底下拿着越先儒自制的米糊糊,看他一点一点把对联贴上。
那对联还是越老越爱练书法的他自己写的。
又在家包了一下午的饺子和肉丸,父女俩才拎着做好的吃食上了小赵的车。
越见织开了车窗,伏在边框上,看着一路的景致。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灯笼,有一些是古朴的镂刻样式,一些则滴溜溜转动浮着光影,有的门前挂着电子炮,越见织还看见一家挂上老式鞭炮。
她想起小时候和表姐在老家那边捡鞭炮玩,老式爆竹燃完,噼里啪啦像撒花瓣般碎了一地,满空气都是硫磺燃烧后的味道,
红彤彤的地面上,有完全碎的,红色外皮都破破烂烂;有半碎的,就淌着半截尸体,黑糊糊的黑炭粉碾成尘土。也有完整的,完整的全被她们捡了去,
可惜前几年姨夫和他们家一起做生意,牵扯到钱和利益,林冉当场气疯了说再也不给他们货源,自那以后两家关系就不大好。
两年前外公去世后,她和表姐就再没见过面了。
大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也算相关。
车子在医院外停下,越见织和越先儒到病房的时候,林冉正给丑弟弟喂奶,喂得满脸扭曲,边喂边骂。
越见织吓坏了:“喂奶这么痛吗?”
“你小时候也这样,”越先儒看起来有些心疼,“牙口劲大得很,你妈妈每次给你喂奶都鬼哭狼嚎,有的时候还喂出血来。我就说让你妈妈断奶,你妈妈偏不让。一方面心疼那奶粉钱,一方面她觉得母乳好。歪理,她生你时营养也没现在好,母乳好,奶粉也不差的。”
越见织沉默。
她突然想,要是她当妈妈,生下她自己这么个女儿,好像......
虽然她确实又优秀又可爱吧,但是小时候闯的祸也不少......如果让她生,她大概还是会想生像崔同学那样的,给她长脸。(崔悟铭:???)
喂完奶后,那丑弟弟就被护士抱走了,一家三口就挤在林冉的床上说小话。
越见织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主持人嘹亮的声音响起,才让这儿勉强有了几分年味。
林冉靠在越先儒身上,她捂着胸口,缓了半天开始问越见织之前的学习情况。
“老越没把奖状给你看嘛,”越见织别扭地偏过眼,小声说,“我拿了三好学生呢!”
“真的啊,”林冉笑得很开心,起码刚刚脸上的痛苦就完全不见了,“今年红包给你个大的。”
越见织揪着被子角,继续小声:“那我可要看看到底大不大。”
以前林冉就喜欢和她约法三章,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从年级前一百到前五十,再到前十,
越见织甚至和林冉规划好了如果她考全校第一她该给啥奖励——虽然那是在白日做梦,
......如果她是崔同学就好了,每学期都拿全校第一,哦不,崔同学还拿了十校联考第一,那岂不是年年靠当“啃老二脚吞金兽”都能赚上一大笔?
离第二天还有十分钟左右,房间里有点闷,但是林冉不能吹风,越见织走到窗帘边,打算就只开一线边,通个气。
她手指慢慢地挪,目光却望向窗外。
夜空沉淀淀的,就像一块墨锭般,说不准明天是不是大阴天,
正要离开,余光却被一抹亮色勾了回去,待视线完全铺展,一朵闪着光的七彩斑斓骤然倒映在眼底,
炸裂的时候,那声“砰——”后知后觉传到耳边。
很快,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然后,满天繁花似锦,重重交叠,亮如白昼,将暗沉的云都照得通透。
春晚的动静中,夫妻俩的声音和外头嘈杂和更遥远的地方人们的欢呼声一同响起,
“放烟花啦!”
“去年都没放,今年政府是不省钱了?”
“要看烟花还是得去咱镇边上的龙山镇,十年前还带着织织一块看那三十年一出的烟火秀,看了一晚上呢。”
“漂亮是很漂亮......”
烟花还在砰砰砰响着,像是要砸出一年所有的光影。静默的绽放后是盛大的响声。
越见织低着头,几乎是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对着某个对话框,发了条信息:【同桌,你那有烟花吗?】
发完才觉得这话多余,这明明是旬安人共同的天幕,他怎么会没看到?
但是心里下意识泛上激动与欣喜,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和他分享。
对面却回了个:【现在方便吗?】
越见织的胸口的兔子窜了下,
moony:【?】
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是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越见织呼吸瞬间急促。
她随意和夫妻俩交代了一声就往外跑,越过一间间病房,外头是走廊,落地窗将绚丽的夜景完全勾勒。
许是除夕夜,根本没有人。
越见织跑出了病房,到了大厅,寥寥无几的人,她在落地窗前站定,又缓了两秒,才颤着手按了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