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言月准备退出网站时,盯着搜索界面,脑子却忽然冒出了许映白的名字。
鬼使神差一般。
她键入了他的名字,点了搜索。
……竟然真的搜出来了许映白以前发表过的论文,都是外文期刊。
Y.B.Xu
大部分都是第一作者。年份稍早的几篇,都是弦理论相关的英文论文,纯理论的论证,引用量都很高。
言月看不懂内容。
只能发表时间和期刊名字,让她惊讶的是,有小部分论文,甚至是在他转专业念硕后,她又想起那天许映白看着那张讲演海报时的样子。
她发现自己,完完全全不懂许映白。
走出图书馆,走在礼大校园。
雨过后,空气极为新鲜,言月深深呼吸了几口。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光虹礼堂外,今天法学院似乎在里面有活动,是一场模拟法庭辩论赛。
走出来两个背书包的女生。
言月听到她们在聊天,似乎是在聊活动。
“今天辩论好激烈,不愧是决赛。”
“对啊对啊,来的点评嘉宾也好帅,而且看起来好年轻。”
“哎,你不知道他?ST资本的许二公子,据说这公司还只是他家里给他试手的,后面做起来的,他家事重心在京州那边,他已经是他家里钦定的继承人了吧。”
“知道,不过我今天才看了他履历,好漂亮啊,不过本科不是法学哎,是理论物理,这算是理跨文?”
“不是啦,他本硕都在国外,海本没有法学啦,念的不是llm,是jd。”
两个女孩子越走越远。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言月有些茫然,她想离开,但是腿却不听使唤,带着她走进了礼堂。
言月走进了光虹礼堂的时候,正巧见到许映白在台上。
他特别适合正装,标准的宽肩窄腰长腿。
言月背着双肩书包,站在礼堂最后,隔着茫茫人海,看向台上的他。
身侧两个女孩还在谈论他,谈论他的履历,他的出身和成就。
她并不打算去找许映白。这里对于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最合适的地点。
他说英语和中文都很好听,应该是在点评刚才的英文辩论,选手都站在一旁,很认真听着。
许映白气质远比他们成熟,虽然实际年龄可能并没有差太多,只是因为阅历和心性的原因,造就了这样的差别。
言月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还是一直认真在听。
聚光灯下的他,如玉的眉眼间,带着点淡淡的漠然,很冷,说话却显得专注。
“谢谢许先生的点评。”主持人拿过话筒,“相当精彩的点评,鞭辟入里,对大家很有启发。”
他淡淡颔首,目光跨过人海,竟然落在了她身上。
言月一惊。
许映白看到了她?
旁边女孩子议丽嘉论起来,“他是不是在看这边啊?!”
“草,真的好帅啊,这脸这腿这气质。”
言月恍然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她见到许映白的样子。
“你说,这种男人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
“可能不喜欢女人吧,没听过他有什么绯闻。”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在和她在一张床上,把她弄得死去活来。
言月脸微微一热,有些恍然。
她见他下了台,在台侧,一个男学生找了过来,似乎是想要一张签名,被他婉拒了。
她想起来了,许映白其实并不喜欢写字,即使他字写得很漂亮很完美,和他其他地方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能挑刺的点。
高中时,他的作业经常被传阅,除去考试试卷,大部分时间,他步骤都是简写,签名都只有一个许。
言月口袋里手机忽然一振。
她走远了一些,在角落打开手机。
来自许映白的信息,简简单单两个字。
【过来。】
下台后,他收起手机,再度被几人簇拥在正中,有一个举着摄像头的记者。他习惯了居人之上,被簇拥的场合,尽管自己并不喜欢,也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许映白在人群中永远是能一眼看到的,他天生性子如此,出身和教育更是养出了这种矜贵克制的气质。主持人在夸奖他,高岭白雪、谦谦君子。许映白神情没半分波澜。
他站在人群之中,像是隔得很远,又像是近在咫尺。
直到他抬眸看到她。
满天星斗之中,他只看到一个她。
离开光虹礼堂。
言月低着眼,走在许映白身边。
傍晚的礼大校园静悄悄的,拂柳低垂,不时有着骑车的学生疾驰而过。
许映白马上要离开栎城短期出差,他没和她说起今天来礼大的行程。
却在礼大恰好遇上了,他把这点时间留给了她。
其实大部分时候,许映白是个安静寡淡的人,话很少,大部分是言月在说。
冬季傍晚十分安静,远处凝着一点若隐若现的雪光。
言月很少有这种时候,和他并肩走在校园。有时候,甚至会让她有种错觉,觉得和他像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从认识开始,一步一步,逐渐开始热恋。
言月喃喃,“我觉得,我好像完全不了解你。”
“你想怎么了解?”许映白语气没什么变化。
她没有小时的记忆,即使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却也也没什么实际感觉。她不了解那时候的许映白,之后中学,他们没什么交流,许映白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回国后,她见他的第二面,就结婚了。
除去在床上,她其实完全不了解他。
许映白出国后,言月见到许家那幢空了的庭院时,偶尔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言月是习惯了孤独的孩子,从小朋友很少。秦闻渡经常不耐烦陪她,她便一个人待着,甚至看蚂蚁搬家、蜻蜓低飞,都可以看很久很久,也不觉得很寂寞。
可是,见到他家空了的庭院,却会觉得有些难过。
这些事情,对许映白都无从提起。
言月说,“以前高三的时候,我上过很久的补习班。”
“考上礼大废了很大力气。”言月看向眼前美丽的校园。虽然知道,对许映白来说,这些都是不可能遇到过的烦恼,可能会觉得她很傻。
许映白没这么说。他握住了她的手,言月冰冷的手被捂住,握在他的大手里。
“高三寒假时候,我经常见到你家晚上会亮灯。”言月眸子被路灯映照得剔透,“哥哥,那时候是谁住在你家呀?”
寒假冲刺的时候,经常可以见到许映白家书房亮起的灯光。每晚总是比她屋子的灯,要迟约莫半小时熄灭,言月学习累了的时候,经常抬眼看看对面灯光,虽然不知道对面到底是谁,可是这种时候,直到有人陪伴,总归能得到一些力量。
她最怕的就是孤独,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她高三的时候,许映白已经出国不在国内了。
周围人都说,许映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回国,即使回国了,也不会再回栎城。
“没别人住。”许映白说得很平静,“我回国实习了。”
言月惊呆了。
难道那个时候,见到的许家书房的灯光,真的是他本人?
许映白没有说是,却也没否认。
昏暗的路灯下,他垂眸看向她,纤长的睫被照得根根分明,冷寂美丽的一张脸,她看得有些呆,心跳加速。这种时候,她经常能想到以前的许映白,也是她最心旌动摇的时刻。
言月挪开视线,小声说,“我那时候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栎城了。会继续研究物理,以后当一个科学家。”
一直以来,许映白离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他像是一只即将展翅待飞的雪隼,一旦起飞,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在开始前,便彻底掐断了那份幽微黯淡、若有若无的少女情怀,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甚至刻意远离。
许映白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直视前方,声音淡淡的,“我拥有的,没有那么多。”
许映白这辈子学会的第一课,就是克制。
小时候,他但凡对一件事物表现出了多的兴趣,便很快会被人拿走。
许周和希望培养的,是一个克制,轻拿轻放,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继承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性子清淡如水、凉薄如冰。
许映白表面上做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燃着一团暴烈的火,只是一直被强行压制着。一旦克制不住了,就会露出本性。再多的教育也改变不了。
许映白知道,自己回国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内心最本质的理由。也记得,他看到那份请柬时的心情。
倘若没有发生那场意外。言月和秦闻渡可以订婚成功吗?言月和秦闻渡之后能顺利生活在一起吗?
他的手段会有些变化,但是最后,都只会有一个结果。
他看不起许明川,可是,自己又比许明川要好多少呢?
他不但要把言月困在自己身边。
还要让她爱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看不到别的任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