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迟
我的脚步蓦然止住,手指微颤着只停顿一秒,点下了接通。
夜色热闹,人来人往,我深陷人海,听觉被放大,我听得见自己尚未平息的喘气大口大口在呼吸,听得见身后不远处的喷泉溅落一池泡影,听得见这红尘万丈,哪里都是他,哪里都不是他。
电话接通,我听见周嘉也带着笑的劝我:“不用来找我,该玩儿就玩儿,如果你不想邮寄,可以等下次回来再给我。”
那首从音响里放出来的音乐还在唱,他唱到,就这样把你归还人海吧,不如就此释怀或者放下。
我听着自己急促尚未平息的声音,眼前是人头攒动的长街,灯火坠落满城,我冷静轻声问他:“周嘉也。”
“你在哪。”
“也曾释怀或者放下,别再见面了,否则让我怎么不想她。”
只安静了一秒,周嘉也还是那副不着调的口吻像在逗我:“真不用麻烦,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没提前跟你说一下,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确定时间,行不行?”
我没回答。
只是握紧了手机,脚步继续往前,深陷人海。
终于,我听到他很低的一声叹气,轻的仿佛是我的错觉,无奈或者妥协,或者,放弃,都是错觉。
他问,“林薏,你一定要来找我吗。”
他收起了那副不着调的语气,声音放缓,像此时浸泡在池水中的月。
“我知道拥抱的代价,可是让我怎么不想她。如果再次与你相逢,我还能放下吗,如果还能相逢,我不想再放下。”
歌声唱到最末,而我一声不吭,继续向前。
然后我听见他说,“别往前了。”
“林薏。”
“回头吧。”
第30章
那句话像咒语,我的脚步蓦然停下。
那首唱到让人落泪的歌唱到了最后一句,只留吉他孤独热烈的尾音。
手机屏幕亮着,贴在我的耳边,安静无声,只有继续着的计时在沉默的流动。
我终于回头,望向了身后。
但是街上人来人往,校门有人不断进出,人影重重,我回头却没有看见周嘉也。只能看到不远处喷泉的水不断高涨又跌落,将月亮揉碎在池中。
我握着手机,很仔细的在夜色中辨认着,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我知道通话没有挂断,“然后呢?”
我听到周嘉也叹了口气,特别无奈又好笑的语气,“谁让你跑那么快的,自己往回走一走。”
闻言,我开始往回走。
我不停环顾着两边,辨认着人群中我能看得见的每一张面孔,生怕走快了就错过。
结果我听到了电话里,周嘉也低笑出声,“用不着这样,你像是抗战剧里的接头特务。”
我:“……”
他收敛了笑,轻声说:“我在喷泉旁边。”
人来人往的校门前的小广场上,喷泉立在中央,来往的人都要从那里经过,可我几次看过去都确实没有看到半个周嘉也的身影。
可他相信他不会骗我,他从来没有骗过我。
我没有再四下张望,直接朝着喷泉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月色下,不断涌出的水跌落池中,依稀倒映着我的影子,随着那些跌落池水的月色一样动荡。
可是倒影里只有我,我没有看到周嘉也。
我正要开口问,却听到电话里和旁边一齐出现周嘉也的声音,“林薏。”
我猝然抬头。
他笑道:“右边。”
两侧林荫遮掩,蜿蜒着几条延伸进去的小道,路灯光线暗淡,如同柔和的月光,有牵着手的情侣说说笑笑散步朝着里面走去。
小道旁错落着长椅,有学生捧着书在那里安静背书,也有人抱着东西坐在那里等朋友,还有小组活动社团活动的人在那里商量讨论。
周嘉也坐在一条空着的长椅上,懒洋洋靠着椅子,在我转过头后,高高的手臂朝我示意。
月色暗淡,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我跑向他时,分不清我急促的呼吸是因为现在,还是这一路的执着。
到了他面前,我反而开始不知所措。
风吹过裙子下的小腿,我在这时才开始觉得冷。
发梢,耳后,胳膊,全都在冷却下来的夜风里感觉到迟来的冷意。
而周嘉也就坐在我面前,他穿的黑西装,腕上戴着表,轮廓凌厉,眉尾似锋,随意的靠着身后的椅子,在看我的眼眸带着点笑,左耳的耳钉璀璨沉默的闪烁着光。
他这一刻让我感到紧张和陌生,有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仿佛来见我的不是那个会哄我逗我捉弄我的周嘉也,而是隔着屏幕,我看了一遍又一遍,隔着人山人海的,周嘉也。
他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坐,站着干嘛。”
我坐下时仍然在惴惴忐忑,余光里他的视线在看我。
在我坐下后,他问我:“这个天气穿这么少?”
“……”
夜风拂过小腿,真的很冷。
可是裙子很好看,是室友们一致认为好看推荐我买的,这是我第一次穿,出门前她们都夸我今天很好看。
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我坐在他的身边拘谨的一动不敢动,连余光都没敢放肆一些,可我脱口而出问的是,“不好看吗?”
周嘉也怔了一下,而后低笑出声,“好看,很好看。”
他懒洋洋靠着身后的姿势转为侧身向我靠近一些,我没看他,可他的气息太近,我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小心许多。
他停顿一会儿,笑道:“这发型自己编的?”
我才意识到,他靠近过来是在我看我的发型。
我今天的打扮都是室友们齐心协力的杰作,从发型到衣服,还给我借了发卡和搭配的包。
我突然想起来,我跑出来只拿了手机,我的包还在包间里。
我出来时说的是去洗手间,但是这一趟也太久了。
周嘉也的语音通话已经在我过来时挂断,我看着陈晴影给我打的电话,看了一眼周嘉也,“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下。”
他只是眉尾微抬,笑得意味不明。
他这样笑,我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意思。
但是电话已经响了好久,我匆匆转过身接起来,背着他往前面走了走。电话一接通,陈晴影问我去哪了,去洗手间也没找到我,我小声解释,不想被周嘉也听见,“晴晴,我就不回去了,麻烦你帮我把包拿回来吧,我感冒有点不舒服,在里面待久了有点头晕,刚刚出来想透透气,但是还是不舒服,我就先回宿舍了。对不起啊。”
许晴影连忙说没事,“你现在到宿舍了吗?”
“还在路上呢,到学校西门了。”
“行,那你好好休息啊,记得把感冒药吃一吃。”
“嗯嗯。”
结束了通话,我松了口气。
转过身,周嘉也仍然坐在那里,但他没看我,扬着视线在看对面的树桠,像在走神。听到我回来,他的视线慢慢转向我,唇角带了点笑,问我:“撒完谎了?”
他一句话就戳穿了我,我感觉面红耳赤,心虚的别开视线,但还是很诚实的嗯了一声。
我以为这就是已经是最羞耻的拆穿了。
可是他的下一句,才只是开始,他又问:“怎么考了这个大学?”
“……”
他似没有察觉,仍在轻松笑着,下巴指了指旁边,“坐啊,站着干嘛。”
在我小心翼翼坐下时,他继续在说:“我高考也报考的这个大学,差点就能做你学长了。”
他道:“林薏。”
我心虚的嗯。
他笑了一声,“挺巧的。”
“……”
如果说前面还只是觉得羞耻,挺巧的,这三个字出来,对我来说就不仅仅是拆穿,更像是一种刑罚。
再次见到周嘉也的那天下着冬雨,店里却热气缭绕,我想念了千遍万遍的周嘉也就坐在我对面,不动声色的陪我演了一出好久不见的戏码。
我自诩聪明的说着好巧,在他的眼里,一定像个早已露出马脚的小丑吧,我拙劣的掩饰反而将我的心思暴露无遗,我对他满心贪念,还要故作姿态,一定很可笑吧。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原本还紧张不安的偷偷观察他的举动,现在,我像个等待着最后审判的罪人,生或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入春的夜里凉风从树桠间穿过,细微的沙沙声却清晰入耳,旁边隔着几米的几个长椅传来其他学生讨论时的笑声,全都随着风吹进夜里。
我低着头,看着裙摆上好看的印花,我在等他说话。
可他也只是安静坐在我的旁边,我不知道他此时的视线会落在哪里,或许和刚才一样,在看着对面的树桠走神,或者在看夜空,或者在看不远处那些讨论的学生,又或者,在审视我。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
“林薏。”
可他开口,却是问我:“你不问问我是从哪来?”
我仍然垂头只看着自己的裙摆,“你不是说采访结束来的吗。”
“是从采访来,但是采访后面还有下一场活动。”
耳边是风吹过树桠的沙沙声,我的发梢也在风中微拂,擦过耳后,有些动荡不安。
他继续道:“我明天就要去苏城了,原本的计划是周一才去,但是剧组那边通知要提前一天去,所以行程都改了,今晚就要录完帝都这边的工作,到时候估计要一点多了,睡一会儿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上一篇:月亮落入我怀中
下一篇:先孕后婚,禁欲大佬又在偷吻孕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