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语
眼眶湿红,付兆深看着付阮,轻声道:“我没有妈妈了。”
付阮不知何时咬着牙,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她在抵挡,抵挡那股陌生又强烈的情绪,她恨周桢,如果那天周桢不叫阮心洁出去,阮心洁就不会出车祸,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周桢。
可现在付兆深突然说,周桢死了,付阮肯定不难过,但她竟然丝毫不觉开心,她恨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没等到阮心洁醒,倒是等来了周桢死。
周桢死了,还有谁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一个迟来的真相都等不到。
付阮站在原地,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付兆深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脱下风衣想给她披上,付阮一把打开他的手,“活该,报应!”
她声音都是微微发抖的,可却掩盖不掉打心里滋生出的恨。
付兆深并没有生气,像是意料之中,单手拿着外套,他穿着薄毛衣站在零下十几度的街头,白着脸道:“你妈不是我妈害的,这些年我问过她无数遍,她的回答跟八年前一样。”
付阮一言不发,满眼不信,从前她不信周桢,现在同样不信付兆深。
付兆深眼底的深沉破了个洞,从洞里汩汩而出的是伤心,不甘,甚至是委屈和心酸。
“我承认,我们都承认,那天如果不是我妈叫阮伯母出去,可能就不会有那场车祸,我妈已经受到惩罚了,她的双腿是被爸亲手打断的,她最爱的人为了他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你觉得我妈还留了条命,你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得癌症吗?”
“爸怨她,我怨她,她自己也怨自己,她生生把自己逼的生了病,她死前最后一句话,阮伯母的车祸跟她无关,她没有害人,更没想让人死。”
喉结翻滚,付兆深红眼盯着付阮的脸:“你查了八年,还不愿意相信事实,以前你想一命抵一命,现在我妈不在了,你心里好受了吗?”
付阮告诉自己,别信,一个字都别信,可是信与不信又能怎样,周桢死了,她还要继续把恨意转嫁到付兆深头上吗?
曾经她恨他,也不是因为他是周桢的儿子,而是出事之后,他选择站在周桢那边,无视她内心的绝望和死活。
现在……
付阮逐渐恢复理智,冷着脸,淡淡道:“我不说恭喜,你也别指望我说节哀,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有一个人知道…”
付阮一瞬眼眶爆红,眼泪一滴没掉,她斩钉截铁道:“我妈会醒,她会亲口告诉我,谁是好谁是坏。”
付兆深同样红着眼,他问付阮:“那我呢?我是好还是坏?”
“当初你在气头上,我理解你做的一切,我从没怪过你,我只怪自己,妈只有一个,我不能不要,我在等水落石出的那天,你想要真相,我比你更想要,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办?”
“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可以一直不理我,你我较劲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第三个人?你真的喜欢蒋承霖吗?”
第459章 道不同
付阮没想过会再见付兆深,分别的时间比认识的时间长太多,她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他们的结局,可他突然回来了,突然站在她面前,突然,开始质问她。
付阮怒极,真的笑了出来:“你觉得我这些年只是在跟你较劲?”
付兆深一言不发。
付阮等不到他的回答,满眼讽刺:“你不会到现在都认为,我妈还活着,你XX了,是我占了你们母子多大的便宜吧?”
付兆深红着眼眶,更显脸色煞白,盯着付阮的眼睛,他迟了几秒,开口道:“对不起…”
他在为当年冲动时说的那句话道歉,可付阮早已经不需要了,人是会说谎的动物,只有在最危急关头说的话,做的决定,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付阮一眨不眨:“千万别道歉,道歉味道就变了,我们是仇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歉疚。”
付兆深眉心一蹙:“我们不是仇人。”
付阮心狠嘴毒:“别以为你XX了,这件事就算完了,你说得对,妈只有一个,谁的妈谁心疼,那场车祸是不是意外,我妈知道,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没完!”
付兆深:“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查了八年,爸查了八年,我逼了我妈八年,所有事实摆在你面前,你偏要自欺欺人。”
付阮一瞬彪火,声音陡然提高:“我自欺欺人?当年我爸在高速上出车祸,他坐的小车被渣土车从后面追尾压过,十几辆警车和医护车,几十个人扒了七个小时才把人拽出来,渣土车司机没有任何狡辩,他认罪,后来怎么样了?替罪羊去坐牢,买凶的人还得我们自己找,仇也得自己报!”
“我笃定有人害我妈,就像你相信你妈是清白的,这些年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妄想你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一句公道话,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你多坏,是我太蠢,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没有谁能替谁走完所有路,自己的路自己走,我跟你,道不同。”
付阮是固执,但活着的人,有谁是不固执的?她说这是一颗苹果树,她希望站在她身边的人,都非常坚信这是一颗苹果树,而不是付兆深这种,拼命告诉她,这是一颗枣树。
信仰不同的人,终归无法同谋。
付兆深就事论事,忘记付阮不是第一次经历亲人的意外,父母同样都是车祸,一个死了,一个植物人八年,付阮是从阴谋与陷害里爬出来的,叫她如何心平气和的接受,这只是一场意外?
付阮没哭,看起来很凶,但那眼神越凶越叫人心疼,付兆深看着她,轻声唤道:“阿阮…对不起。”
付阮强忍着横冲直撞的情绪,冷冰冰地回:“这三个字我听多了,廉价。”
不等付兆深开口,她兀自说:“如果爸答应你XX了,你就能回来,那我这里也无可厚非,只一点,摆清楚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们不是熟人,更不是亲人,你再敢把手伸到我身边,别怪我连爸的面子都不给。”
说罢,她径直朝着几米外的车辆走去,陈敬一坐在那辆车里,看到一身黑色长风衣的付阮走来,脸色越发难看,包括车里的其他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都是付阮身边的人,付阮的规矩,大家都懂,不等她敲车门,以陈敬一为首,后面几辆车的人全都推开车门下来。
付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迎面而来的北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脸如陶瓷,细腻如画,这样一个清冷惊艳的大美人,谁都想让她朝自己走来,除了,此刻的付家人。
包括陈敬一在内,十几个保镖垂目立在一旁,完全不敢看付阮的脸,付阮在车头处停下,陈敬一把头垂得很低,没有人敢看热闹,只听得付阮道:“他逼你了?”
付阮口吻不算很差,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可陈敬一一瞬红了脸,不敢看付阮,他回:“没有。”
付阮平静:“那就是单纯的不认我了。”
陈敬一低头解释:“深哥以前帮过我,他也不是外人…”
话音刚落,耳听得闷哼一声,付阮猛地抬起腿,一脚踹在陈敬一胃上,这一脚踹的又高又狠,付阮腰间的风衣带子松懈,风一吹,露出里面的过膝长靴和一角白色。
陈敬一被踹地踉跄后退,到底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胃,他连咳几声,侧头呕出酸水。
其余人脸色更差,付阮抿着唇,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使了个眼色,最近的保镖迈步上前,站还没站稳,付阮一脚踹过去,男人闷哼翻倒,当场就吐了。
下一个上前,下一个,下一个……付阮的风衣带子彻底松散,风衣没扣,衣襟大开,她里面是夏装,白色的裙子干干净净,配上她的脸,乍看过去很乖,可就是这样一个乖巧的皮囊下,住着一个乖张的灵魂。
付阮报仇,三分钟都嫌晚。
谁都知道她护短,她从不曾亏欠任何一个手下,谁欺负她的人,跑多远她都会给大家报仇,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她信任的人,在她睁着眼的情况下,把车开到付兆深面前。
她在岄州八年,不抵付兆深离开八年,付阮丢不起这个人。
在她又一次抬腿之际,身后忽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拽,付阮的脚尖落到面前人身上,只剩下四成力,保镖被踹地踉跄,但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付兆深看着付阮:“够了,你生气冲我来。”
付阮冷眼看着付兆深:“松手。”
付兆深:“跟他们没关,我逼他们的。”
付阮:“我让你,松、手!”
蒋承霖坐在车里,隔着老远就看到街边的付阮,很奇怪,长发的付阮跟短发的她天差地别,可他就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她敞着风衣,里面是一条单薄的白色小裙子。
目光落在付阮身上好几秒,蒋承霖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个人,那人穿得更少,没有外套,就是一件浅色薄毛衣,侧面对着他,看不清正脸,可他马上就从身形辨认出身份,是付兆深。
第460章 今天没法优雅
付阮对心生厌烦的人,她自己不想碰,更不想对方碰她。
付兆深看着付阮被风吹起的衣襟,下意识就要帮她拉拢,付阮眉头一蹙,正准备反击,余光瞥见一抹颀长身影迅速靠近,她越过付兆深,看见熟悉的脸。
付兆深也察觉到付阮走神,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蒋承霖穿着特别乍眼的松绿色大衣,俊美面孔上戴着一副透明眼镜,他眼里没别人,只有付阮。
径直来到付阮面前,蒋承霖什么都没说,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把大衣拢起,系好腰带,付阮全程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街边风很大,蒋承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付阮身上,抬手捧她脸,“站多久了,脸都冻凉了。”
他掌心温热,声音温柔,付阮忽然很想扎进他的怀抱,也是后知后觉,她浑身上下都冻木了。
她不抗冻,蒋承霖也不抗冻,付阮忍着牙齿打颤的冲动,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想把外面的外套还给蒋承霖,蒋承霖顺势拉住她的手,温声道:“上车,车里暖和。”
付阮对上蒋承霖的视线,他仿佛跟平常无异,但付兆深就在旁边站着,他又不瞎,怎么会无动于衷。
付阮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的事没完。
回握蒋承霖的手,付阮道:“我们走吧。”
蒋承霖笑笑:“你先上车等我。”
付阮站在原地没动:“我就在这等你。”
蒋承霖拢了拢她外面的绿色风衣:“好。”
说完,他把眼镜摘下来,递到付阮手里,而后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抡起胳膊,从温柔到暴力,无缝切换。
付阮早有预料,面不改色,付兆深似是始料未及,被蒋承霖一拳打得趔趄,以陈敬一为首的付家保镖见状,作势上前,付阮一个眼神扫过去,所有人堪堪站在原地。
以付阮为中心,左边付家保镖僵着,右边蒋承霖和付兆深大打出手,对面小龙,许多和蒋家保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蒋承霖。
首先蒋承霖不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他有脾气,但更有手段,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疼;其次,蒋承霖太爱自己,没什么人值得他自己擦破一点皮;最后,蒋承霖有教养,他一直觉得公开场合大打出手,有失体面。
可无论有再多的理由,此时蒋承霖还是露出最陌生又真实的一面,他恨付兆深,恨他拥有却不珍惜,恨他两面三刀,恨他挑拨离间,恨不能当街杀人。
付兆深也恨蒋承霖,恨他可以旁若无人的触碰付阮,恨他肆无忌惮的炫耀,恨他趁虚而入,恨他横刀夺爱。
两个身高相仿的高大男人,当街大打出手,在夜城的商业区,在圣诞节当天,对街很快聚集起看客,但没人敢拍照,因为路边站了太多保镖,各个看起来不好惹。
在一群男人堆里,披着绿色风衣外套的付阮,尤为乍眼,她太漂亮了,连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好看地让人心痒,只是面对这种场景,她的表情又淡定的让人心慌。
一个大美人,两个大打出手的男人,一帮严阵以待的保镖,饶是谁看到这种组合,也能猜出男人为什么打架,一边感慨红颜祸水,一边感叹红颜是真的美。
陈敬一见付阮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硬着头皮上前,出声道:“四小姐,深哥再怎么说也姓付,你不能向着外…”
外人的人字还没等出口,人群里齐齐倒吸冷气,付阮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本就冷的空气,瞬间更脆了。
付阮的手劲儿不是一般女人,陈敬一歪着头,脸是木的,人是麻的,嘴里都是血腥气。
付阮超贴心,等到他耳边嗡鸣声减退,才开口道:“付兆深姓付,我姓什么?你拿他当自己人,拿我当外人?”
陈敬一转过头:“没有。”
付阮扬手,‘啪’的一声,看客们又是倒吸冷气。
付阮:“我最恨别人撒谎,更恨自己人撒谎。”
陈敬一低着头,一言不发,嘴里浓郁的血腥气,他不敢吐也不敢咽。
付阮突然把手伸进他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一个小东西,这种东西专门用来屏蔽手机信号,但有距离限制,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敬一:“这玩意,不是对自己人用的吧?”
陈敬一脸色早已比树上挂的雪都白,大气都不敢喘,付阮抬手扣住他脖颈,别说陈敬一,旁边其余的付家保镖,心脏都有片刻停跳,付阮手里没刀,但在他们想象中,她手里就是拿着刀。
陈敬一以为付阮会叫他把干扰器吞了,可付阮直接把干扰器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而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从今天开始,你跟付兆深。”
陈敬一下意识抬眼看她,眼底说不出惊慌还是惊恐,“四小姐…”
付阮打断,被沈全真涂了口红的唇瓣殷红,像是流汁的车厘子,她声音很淡:“别道歉,你知道我不吃这套。”
路边又有私家车停下,车门打开,封醒从车上下来,瞥了眼正在动手的两人,视线收回,他径直来到付阮面前:“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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