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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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秋风在乌黑大雨中,摇了一地白?月季。
他?们?晚上仍睡在一处。
不过客厅有点漏风,秋天了,地毯也不是那么舒服,一直打地铺也不是个?办法,他?们?晚上商量了下,决定换到思归的房间睡——两个?枕头,两床被子?,外加一张软软的、女孩子?从?小睡的床。
龟龟心里一方面觉得总要有点戒备的心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她喜欢正?人?君子?,也喜欢正?人?君子?身上的温度;尤其?是明天就要分开,总想和盛淅多相处一些。
盛淅正?处理手机上的杂事,思归躺在他?身边,发着呆侧头看?他?。
他?对手机依赖并不重,和龟龟在一起的时候用得更?少,但惯于晚上睡前清理下未读消息,
思归呆呆看?少爷发微信问学长选课的事儿,看?了一小会儿,小声?问:“盛淅,你?给所有人?的备注都是学院加名字吗?”
盛少爷思索片刻,嗯了声?。
“……”
“那我呢?”归归一骨碌爬起来,问:“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啦?我是什么待遇?”
我的待遇要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盛淅向来不会对龟龟的要求说不,少爷对女朋友相当宽容,因此思归爬起来的瞬间就想好了自己在盛淅手机上的备注,准备撒个?娇和他?黏糊一会儿——
然?而盛淅没按常理出牌。
他?听了这句话,手机上收了目光,停顿了一下,真诚道:“你?没有备注。”
龟龟怒气顿时咕噜噜积聚起来:“为什么?”
“我待遇还?不如别人?是吧?”龟老?师气得爬了起来,“凭什么不给我备注,小心我把你?的脸挠花——”
盛淅停了停,友好道:“我为什么不给你?备注?要不咱们?看?看?咱俩的聊天框里现在有什么?”
独立撰写了一封两千多字诀别信的作者:“……”
盛少爷:“您在微信上无视我的岁月,比您愿意搭理我的还?长。”
又无视了盛淅一个?多周,甚至都没看?过手机的归老?师:“…………”
“我想了又想,”
盛淅由衷道,“实在不明白?我为啥非给你?备注不可。”
“……”
“你?就在我微信里躺着吧。”盛少爷说,“我看?你?一会儿删好友一会儿发脾气的,也不太需要备注的样子?。”
少爷说完,转过去和学长聊选课事宜。
余思归含泪心想可恶真是被你?拿捏住了……然?后在一边闷闷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盛淅问完选课老?师,确认今天事务已经处理完毕,然?后翻了个?身,将龟龟揪了起来。
盛少爷显然?对龟龟怨气不浅,亲她的时候还?咬人?,犬齿咬她下唇,归归被他?咬得发痛,却又要化成一滩水,泪眼朦胧,几?乎喘不过气。
好像还?愿意和他?继续进一步接触……龟龟朦胧地想,却又不敢想下一步的接触是什么。
盛淅靠在床头,拧了下思归左边小耳朵。
归归只觉得和他?身体接触时,身上总有点发烫,连碰耳朵都有化学反应,会产生想和他?额角相抵,想和他?抱在一处的冲动。
那纯粹是他?无意识的动作。他?手劲挺大,下手没轻没重,女孩儿耳垂耳骨都被他?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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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下午,周末请下的假期正?式结束,余思归要回去销假。
余思归的假只请到周日上午,下午就要回去上自习,毕竟高复班学习压力比较恐怖;而盛淅,也得回去赶去北京的火车。
他?这周课还?不少,军训结束后,大一的课业压力正?式压了上来。
思归颇为低落,盛淅也心事重重,离别在即,连他?这样的性格似乎也无法缓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这世界的规则太过强大,他?们?的人?生短暂交汇——
却马上就要各奔东西。
第九十五章
与盛淅这种已经升入大学的自由?人不同, 复读生的空闲时间少得可怜。
而且据余思归观察,复读班较之第一中学时更?形式主义:第一中学给学生的自由?要多一些?,复读班则死板太?多。
思归手机在教室基本拿不出来, 大多数时间是?个摆设, 而在宿舍里时, 盛淅和她打着电话睡觉,也只有他能说话。
大学的早课时间是?八点开始——实际上盛淅大约会在六点左右起床, 洗漱完毕后?骑单车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归归吃完早饭, 进教室上早自习, 他就去教室上早读。
早读在清华是?个人自由?, 可以上,也可以不上,不做任何强制性要求, 学生想在寝室睡到九点也行。
但盛淅这个人和余思归的共同点就是?, 倘若有人要求九分,他们两个人会无意识地做到十分以上。
……
盛淅有时会给归归拍些?校园里的好玩的东西,比如他们校园里的猫猫,或者观畴园的创新料理, 院里给学生发的月饼,老师课件中的有趣事物……思归回来时看了可以开心一会儿?。
「大学好像也没轻松到哪去。」
盛淅无奈地说。
「贺文彬这个人真是?说话不上税。」
归归觉得他这日子过?得跟高四也没差, 想了想,对他道:「贺文彬说屁话又?不是?一两天了。」
盛淅就笑起来,和她聊两句当年老贺有多坏——老贺的坏对他们两个人各有不同, 然后?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到了,滚上床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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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种更?真实的向往,在思归心里发芽。
那是?好的, 是?更?强大的,也是?更?难以撼动的。
想去。思归想。
不再单单是?因为一个承诺,也不再是?因为十多年前模糊的记忆。
它越来越像是?发自内心的向往。
犹如最强有力的北风拂过?麦浪,又?如炽烈山火蔓延过?无人的山巅。
那是?一种更?为纯粹的选择。
……
对大一新生而言,军训几乎是?他们人生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父母送孩子离开时的泪眼仍历历在目,因此结束军训后?的黄金周,学生们选择回家是?一种必然。
思归没问?盛少爷他十一去哪。
她理所应当地认为盛淅也会回上海;他暑假时在这地方逗留了太?久——本来高考结束的假期应该是?自由?的,但盛淅将?七八月间的大部分时间耗费在归归家门前,而他这次黄金周再不回去……
“——再不回,就太?明显了。”归归对刘佳宁道。
十一假期前的某个周三,盛少爷那天晚上有晚课,因此晚自习中间能打电话的闲暇,留给了这对许久没能聊天的发小?儿?。
电话里的刘佳宁问?:“明显什?么?”
“……”
“我……”龟龟含蓄地表示:“我谈恋爱……肯定是?要瞒着我妈的。”
刘佳宁则非常贱,随口问?:“那您瞒住了没?”
思归:“……”
归归想起妈妈对盛少爷了如指掌的模样,静了许久,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挫败:“没有。”
而且搞不好,妈妈知道得还特别?特别?早。
刘佳宁好玩地道:“那可不。你妈又?不瞎。你从小?连个小?人书都藏不下?来……而且我爸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归归:“?”
“闺女身上发生的事情,”刘佳宁真诚道,“其实父母没有不知道的。”
“……”
这种就属于?鬼故事了,龟龟恐惧地想,然后?听见刘佳宁的背景音处传来她新室友的笑声——
“宁宁!”
那些?女孩喊道:“宁宁,跟谁打电话呢?澡堂热水要被用光了!”
思归被宁宁俩字搞得不上不下?,认为这称呼太?可爱,和刘佳宁这个人有种落差感;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刘佳宁遇到了一群很好的舍友,已经翻开了人际关系的新篇章。
大伙都在向前去,奔赴全然不同的未来。
“那……”归归迟疑一顿,对着电话那头道:“宁仔你先……”
刘佳宁大声喊道:“——和我朋友打电话呢!”
背景里是?京城中秋迫近的风声。
刘佳宁在电话里笑眯眯地介绍:“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她好吧。你们先去洗,澡堂子没热水的话我一会儿?去厕所间擦擦就行。”
——是?我最好的朋友。
思归那一刹那有点想哭,小?声道:“……怎、怎么你们也没有独立卫浴,要去澡堂……?”
只听央财的名字,怎么想都是?挺有钱的学校,怎么还得去澡堂洗大澡?
刘佳宁在电话里一顿,下?一秒倒豆子般道:“澡堂?他妈的余思归你以为这破学校就是?澡堂子的问?题吗?我如果入学之前见到这个六人间上下?铺的破德行——你知道我爸妈送我来上学,推开宿舍门,我爸都哭了。”
归归:“……”
“四年,”刘佳宁怅然道,“我看到那木头床板子,甚至想当场退学走人。”
余思归有点傻:“啊?”
“但复读也考不了这么高的分惹。”刘佳宁真诚地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祖坟是?不可能喷第二次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