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寺人
问不明白, 她甚至感觉入睡困难。
但季匪是显然不想说的态度, 或许这对他是什么不愿意回想起的污糟过去,她一个劲儿的问合适么?
正有些心烦的想着, 门口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像是试探她睡没睡一样, 动静很克制。
程见烟微怔, 回过神来就应了一句:“进来。”
家里只有她和季匪两个人,他这么晚来敲她的门,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说吧?
想到这里,程见烟干脆直起身子,看着卧室的门把手被拧开,然后一道穿着家居服的修长身影探了进来。
“你,”程见烟看着季匪臂弯里抱着的薄被,本来平着放在床上的腿都不自觉的屈起来:“你带被子来干嘛?”
她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过来问些什么事呢,但看现在的架势并不这么单纯。
面对她的问题,季匪回答的倒也坦荡:“今天想和你同床共枕。”
说着,他把手中的薄被放在床的另一侧,人也跟着躺了上去。
主卧的床是两米多宽的尺寸,很大,但他清瘦的一条躺上去,却还是压迫感十足——好像整个床的空间一下子小起来了。
程见烟沉默片刻,没有开口撵人。
这房子是季匪的,她没什么撵人的立场,虽然这种清醒状态下的同床共枕确实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尤其是男人并不老师,还蹭过来隔着薄薄的一层蚕丝被搂住她的腰。
“季匪!”程见烟吓了一跳,身体像是绷紧了的一根直线,抬眸无措地看着他。
“就抱一会儿。”季匪像是有点困了,把头埋在她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临时接到通知,明早又得回队里。”
像是他这样正值青年的骨干力量,正是部队最为需要用到的人才。
季匪这两年基本每天都是在这般忙乱中度过的,他平时都住在宿舍,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在宁州时他甚至懒得弄个房子出去住,能将就一直是将就。
叶之厉都说过他不挑剔,好养活,也能吃苦,身上没那些公子哥的矜贵劲儿,更把部队当成家。
但是……自从结了婚,季匪才真正领悟到‘加班’这件事是有多么烦。
他和程见烟才领证了两个多月,但自己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在部队中度过的。
在部队的领导眼里,季匪这属于‘英年早婚’,结就结了,但要是为了家里的事耽误基地的事儿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对他,他们一点点多余的关照都没有。
季匪难免就有点忧心——照这样的状态长期发展下去,他和程见烟什么时候能有实质性的进展啊?
想着想着,手下抱的就更加用力。
“季匪。”程见烟闷在被子里,忍不住弱弱的呼唤他:“我喘不上来气了。”
“抱歉。”季匪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
“你怎么了?”程见烟重获自由,身子微微向上窜了窜,达到一种和他在同一水平面上对视的效果:“心情不好么?”
“嗯。”季匪闷闷地应了声,修长的大手攥着她的,无意识地拨弄着玩儿。
“因为明早要回队里?”程见烟有些不解:“你不是喜欢部队的工作吗?”
“现在和以前状况不一样了。”季匪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心里话:“总不在家让你一个人,怕你会嫌弃我。”
他自问是一个在事业上还比较有追求的人,可是,他现在更喜欢老婆。
“我怎么会嫌弃你?”程见烟却没有get到他纠结的点,愣了下就忍不住笑了:“季匪,你好好工作就是了。”
都说军嫂难当,一年有大半年时间都见不到丈夫的人,她结婚不久其实稍稍有了点这方面的感触,但绝不可能因此嫌弃或者是怨怪季匪的。
她一直都挺赞成他追求梦想的态度。
只是这种宽容,听在眼下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季匪耳朵里,就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了。
怎么他上不上班,在不在家,对她完全没有影响的是么?
季匪下颌线绷紧,大手一挥扯过被单把自己包裹住,负气躺下来背对着她。
十足十一副臭小孩的模样,就差把‘我不开心’四个字直接刻在身上了。
“季匪?”程见烟当然能瞧出来他很不爽,自然也不能让他就带着气睡觉。
她想了想,下意识的俯身过去轻声问:“你还生气么?”
自己说错什么了呀?
程见烟俯身时发梢正好碰到季匪绷紧的下颌线,让人酥酥麻麻的犯痒。
再加上女人洗漱过后身上自带的那种水果甜香一样的味道,仿佛无形的线一样钻进鼻子里,划过五脏六腑,直击心脏。
季匪忍无可忍,从被子里伸出两只爪子扣住程见烟瘦津津的肩胛骨。
一个利落地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程见烟脊背贴着柔软的床垫,被摁的结结实实,身体都有点‘陷进去’的错觉。
“季匪?”她明亮的眼睛直视近在咫尺的男人,眨了眨:“你干嘛?”
两个带着颜色的荤字就在舌尖盘旋,但季匪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怕吓到她。
“程见烟。”他用力地咬了咬牙齿:“能不能别招我?”
“……”程见烟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什么时候招你了?”
“过来安慰我就是招我。”季匪特别不讲理,俯身在女人小巧的耳垂上啄了口:“记住一句话。”
“别靠近在气头上的人,往往是没什么理智的。”
他有时候也不想那么‘正人君子’,很想做点什么,让程见烟真正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夫妻关系,他是她的老公。
也是……不想让她那么懂事又独立的,就好像有他没他无所谓。
程见烟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盯着季匪微微蹙起的长眉,她这才隐约明白了他在气什么。
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平淡了么?
也是,换成别的夫妻,妻子对于丈夫三不五时就‘失联’这件事,应该是颇为怨念的吧?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后,也应该表现出不舍的撒娇才对。
可惜,程见烟实在不是这样的性格。
撒娇就别想了,让她怨念不舍一下倒是可以的。
“季匪。”她想了想,侧过身回应似的把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轻声道:“结束任务后早点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也…挺想你的。”
说起来难免有些羞赧,毕竟这是程见烟活了快三十年以来,为数不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她说的是真话。
-
夏季的尾巴悄悄转凉,默不作声的就步入了秋季。
九月初程见烟发了工资后,就把上个季度的工资整理了一下,把其中的一半都打到了程锦楠的卡里。
前几天他们通了两通电话,房青的情况不算好,频繁去医院治疗的医药费像是无底洞,消耗巨大。
程见烟虽然已经不愿意见母亲,但在金钱方面总不可能不管。
好在她一个人用钱的地方并不多,更何况,季匪的钱也都在她这儿。
就像是无数对婚后的夫妻一样,丈夫的钱都归妻子管,只是程见烟在这方面有些白目,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季匪有多少钱。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股票证券房产证无法估值,但银行卡上几乎每天都会跳动的数字也够吓人的。
只是那些钱,程见烟根本不会动。
用季匪的钱去给房青治病,这感觉就好像她结婚是为了找个冤大头一样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程见烟很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不平等。
本来,她欠季匪的就够多了。
临近下班时,程见烟被主任叫到办公室里,询问在教师节晚会上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点了点头,说还行。
本来是没什么才艺展示的,但前几天偶然见到乔舒后,她突然对该表演什么节目这事儿有了点想法。
程见烟看着主任,直白地说:“您得给我准备一架钢琴。”
“钢琴?”刘主任有些意外:“你会弹钢琴么?”
“简单的会一点。”
“哦,这事儿不难,咱学校就有。”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程见烟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她不算会弹钢琴,只是很感兴趣,从高中开始就很感兴趣。
说起来可能有点滑稽,但她确实是因为乔舒这个‘钢琴女神’的名头,才对钢琴感兴趣的。
大抵是人越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程见烟自小就没有被培养过任何的兴趣爱好,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除了学习好,其余的什么都拿不出手。
久而久之,难免有些自卑。
而漂亮张扬又拥有才艺的乔舒,是多数女生在学生时代里都会羡慕的对象,其中也包括程见烟。
她羡慕她的自信,不用伪装,细长的手指下弹得一手好琴,还有……
在季匪面前可以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
从那个时候,程见烟就开始喜欢听钢琴曲。
不过与其说她是被乔舒影响到,更准确的还是她想稍微让自己有一点文艺细胞。
房青想让她的人生过得很无趣,但她自己不想。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但也可以像是一只悄悄摸摸的小松鼠,在自己的脸颊里一点一点的存储‘财产’。
多年下来,程见烟默默存储的钢琴水平已经足够让她在理论上头头是道,实际水平也有了一点点的基础。
但是,也就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