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他身旁停着个女生,因偏头关注原也,春早并不能看到她长相,但那女生黑发披肩,身段纤瘦,个头只及他肩膀,两人看起来……莫名的登对。
他也来买文具的么?
这个念头浮出来的同一刻,那女生也问出她心音:“你来买文具的吗?”
原也“嗯”一声。
女生听起来心直口快:“偶像,你不参赛了,我还怪可惜的。”
原也说:“你们继续加油。”
“你不懂,少个偶像就会少掉一份动力。”
原也声音里明显有了笑意:“把自己当偶像不就好了。”
“那是,现在你走了,他们没人解题比我快哦。”
“这么厉害?”
“对呀。”
好厉害,好自信,好落落大方的女生,还是竞赛生,能够毫无障碍地跟原也打趣,表达对他的崇拜和重视。
——这些对她而言轻而易举的事,在她这里却难如摘星辰。
春早一边赞叹钦佩,一边因差距而灰心。
心脏皱成未熟的青柠,往外泛酸意,她不禁微鼓起嘴,又缓缓泄气。
怕被察觉到她在不远处阴暗爬行和窃听,春早慢慢挪位,去到货架另一侧的视觉死角。
继续低头写写画画,但怎么都无法专心,耳朵不落一秒地运作,脑子里也乱成被猫抓玩过的毛线球。
货架那边的两人没有讲很多,相互寒暄几句近况,女生便说要去结账。
确认动静全消,春早移回转角,探出脑袋,原也待过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她心一沉,没了精挑细选货比三家的心思,捏紧手里现有的两支新笔去付款。
提着小纸袋出门,春早装不经意往空处一瞥,旋即瞄见黑色山地车上的男生,他单脚撑地,似乎也在留神店门的方向。暮色之下,他的神色有些疏淡。
心跳渐快。
他怎么在外面?
莫非在等刚刚偶遇的女生?
再“偶遇”她的话会不会给他制造麻烦,增添社交难题?
如此斟酌着,春早当即作只是路过视而不见状,绕道而行下台阶,再往小巷方向埋头猛走。
身后传来顺滑的车轮声,春早侧目,刻意忽略的男生已追至她身侧,正在握把减速。
她的呼吸也像是被刹住,不再通畅。
原也侧来一眼,只字不言,似乎在让她自行解读。
看着他控制住车速,与走路的她保持并排,她生出一些暗喜,一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原也浓眉微皱,瞧不出信与不信,只是问:“你没看到我在门口吗?”
春早沉默。
所有皱巴巴的酸涩和疑虑,被他这句反问顷刻间抹平。
她看到了。
他也知道她看到了。
许多被表象覆盖的细节开始在心头如星星灯带般串结,一闪一闪,颅内自动吟唱圣诞快乐新年好,一切与开心有关的歌谣。
自尊心让她必须完成自己的表演,死不承认:“我没注意。”
她猜天塌下来一定有她的嘴顶着:“你在门口干嘛?”
原也吐出两个字:“等人。”
春早笑肌已憋得有些打颤,哦一声,“那怎么过来了,不继续等啦?”
身侧的男生安静两秒:
“等到了。”
作者有话说:
老要在一起
老要表白
暧昧它不香吗
不香吗不香吗不香吗不香吗不香吗
第27章 第二十七个树洞
◎追风逐日◎
打从隔壁间换租客, 这是春初珍首次看到家里俩小孩晚自习后一道出现在玄关。
她有些意外:“你们一起回来的啊?”
原也在一旁等春早先换鞋,正要启唇接话, 春早已迅速回答:“楼下碰到的。”
“哦。”春初珍不再多问, 只吩咐:“放完书包就出来吃饭,粥都要冷了。”
春早应一声,面无波澜回房, 期间没有再看原也一眼。
其实心快要蹦出嗓子眼。
临睡前,她照常登陆扣扣, 发现男生一刻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原也:可以啊春早同学, 不光擅长代写, 还擅长演戏。
春早:“……”
联系到今晚的“文具店等人事件”,她要笑不笑地安静几秒,侧过身去,捶两下枕头,才能镇定回复。
她给出具体缘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我妈误会想多。
男生的消息随之而来:误会什么?
春早再次失语。
这人怎么回事,非要把话讲那么清楚吗?
她深吸一口气:你上次在她面前明确表态不帮我搞数学, 她有点不高兴的,我怕她误会我们两个说一套做一套, 瞒着她相互偷师。
信口开河竟然是这么羞耻的事情。
春早发出去后就用手盖住双眼,过了会, 才放下,好在对方没有将信将疑,也没有刨根问底, 已经在总结陈词。
原也:这样。
春早附和:嗯, 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 到底是哪样, 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不过——
晚上文具店的对话仍烙在她心墙,她不禁想问清这个从开学第一周就困住她的问题。
那时跟原也还算半个陌生人,小心翼翼,问什么都担心冒昧;
但今晚似乎不一样了,他来文具店找她,又在门口等她,让她底气顿生,仿佛握住了一张可以踏足他内心的磁卡,滴一声,即可搭乘他的过往巴士。
所以她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参加竞赛了?
聊天框里静下去。
好一会,原也回来风轻云淡几个字:因为想高考,想当状元。
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春早被他的自信狂妄创到,如鲠在喉,最后:好的,祝你成功。睡了,晚安。
对方似乎感知到她情绪,又进入输字状态。
春早便也停在那里耐心等候。
原也说:如果考到省一,我妈也许能看见。
春早怔住。
不是没猜测过原也生母的状况,也想过最糟糕的,天人永隔生死离别的那一种,但现在看来,是她脑子里的狗血撒得太多。
也可能是原也看起来过于独立和洒脱,常让人忘记他还是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人,也需要一些常人无法剥离的亲情依恋。
未经他人事,任何安慰都显得干涩,春早慢慢打着字:如果真有那一天,谁都会看见的,大家都会为你欢呼,在古代你可是要簪花骑马游街被围观的。
原也问:你呢。
春早心跳的拍子变快:当然了。
她开始画饼:我还会送你礼物。
——实际上,头绪为零。也不知道到那时的他需不需要。
只是,此刻的原也很像一头袒腹的年轻雄狮,露出肚子上碗口大的伤疤,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上前安抚,连目光触及都显得冒犯。
春早问:你跟你妈不联系吗?
原也:她出国了。
春早想说,异国也可以打越洋电话和视频,但显而易见,时差和距离有时能成为最残酷的割席,地球被赤道掰分为两个半圆,有人还沉湎于旧日花园,而有人已经跃身另一片森海。
春早没有问更多。
当然,隔墙的少年也没有说更多。
最后她信誓旦旦:没事,你还有很多在意你的朋友,比如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失联的。
她会一直关注他。
见证他的策马举高榜,春风得意时,永远是百草园里的独秀一枝。
男生居然认真起来,当然也可能是孩子气的玩笑。
他说: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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