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代码的Gigi
林洲看到客厅的毛毯被整齐地叠放着,内心无奈,“我开车送你回去。”
王秀萍做事利落,边烧汤的功夫,又再加了个红烧冬瓜。不过十分钟,热气腾腾的饭菜就上了桌。
“在你爸那里干的怎么样?“
“就那样。”
“好好做事,以后这一切都是你的。”
“妈,他没这个意思。”
“他要没这意思,喊你回去干什么?”王秀萍夹了鸡心给他,“林洲,你小时候我就跟你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就是要比那个女人的孩子优秀,你现在做到了,这些本来就属于你。”
王秀萍自认吃了半辈子的苦,内心的苦,往往比生活的苦更难挨。老公刚发家,就被人勾引了去。离了婚,她留在婆婆家,没有走,没有再婚。
当时还算年轻,她可以再婚的。再婚一定要给人生孩子,但能有几户人家能接受带着儿子改嫁,长久不见面,那就相当于是断了母子情分。那时婆婆劝她,你留下来,只要有我在,都有你们娘俩的吃住。
王秀萍没文凭,就在一家外资的纺织厂里上班,福利待遇好,她也没换过工作。十年前,纺织厂倒闭,她拿了笔赔偿金,恰逢婆婆身体不好,她就再没出去工作,一直在家照顾着。
这些年,别人看她衣食无忧,但跟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
回娘家要被说没能力守住老公,不然哥嫂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工作。过年林建华带着老婆孩子回乡拜年,没人知道她有多尴尬,躲在厨房做饭,人前笑着人后落泪,但还得教着儿子给爸爸拜年,时不时打个电话联络感情。
命运让她吃了大半辈子的苦,还是给了她一次好运。她到底是赢过了让她恐惧了、也恨了半辈子的女人。
孙玉敏风光了这么多年,儿子却死了。她一蹶不振,后来去了美国,说是去静养。
婆婆走之前,跟王秀萍说了句,那个孩子,以后怕是要出事。
没两年,就被婆婆说中了。
“对了,他还有个女儿,你见过了吗?”
她做的饭菜偏咸,林洲起身倒了杯水,“妈,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王秀萍内心嘟囔着,你老娘我就是个粗人,吃饭就习惯扒着碗狼吞虎咽,我这把年纪了,也学不会城里人那样一小口菜,再慢条斯理一小口米饭啊。
正在饭厅吃饭,王秀萍耳朵尖,怎么隐约听到了密码锁的输入声,再啪嗒一声,她连筷子都没放,就跑去了门口,结果就跟提着行李箱的女人大眼对小眼。
这模样,她肯定见过,“周倩?”
“阿姨好。”
林洲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头疼,“妈,周倩,我女朋友。”
王秀萍甚是惊奇,“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就说这小姑娘怎么熟悉呢,是周老狗的女儿啊。这个周老狗长的那副丑样,但女儿却生的水灵。
但他俩,差了有好几岁,村子大得很,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也没机会见着面啊,怎么就在一起了。
“一年了。”林洲拿过了周倩的行李箱,“还没吃饭吧?洗手来吃饭。”
周倩也没扭捏,边吃饭边跟王秀萍说着方言聊天,夸她做饭好吃,饭后还主动去收拾了碗筷。王秀萍走之前还关照她冰箱里的新鲜菜赶紧吃完。
等林洲把王秀萍送回家再回来时,周倩早已洗了澡,在床上等他。他进了门,便扑进了他怀里,“你妈来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想着给你个惊喜呢。”
林洲抱紧了她,“那你这算不算见家长了?”
周倩埋在了他的怀里没说话,只觉得无比幸福。她是做室内设计的,俩人在工作中认识,他是她的甲方,平时也没见面的机会,还是在聚会中见到了他。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一来二去,他们在一起了。女人由爱意激发的同情心可真奇妙,他从小父母离婚,可真可怜,就想心疼他。
林洲在她耳边细语,“那你见过了我妈,我是不是得改日跟你回去见你家长了。”
她顿时好羞涩,才一年不到,她都没想到过这一步。最终,他听到了声若蚊蝇的一声“嗯”。
林夏的一天挺忙碌。
早上审批文件,她看到行政部报备即将组织的团建活动——野外拉练一头雾水,徒步二十公里,预计下下周末进行。
“谁想出来的?是不是脑子不好。”林夏合上了文件,扔到了一旁,“到时候尽四十多度,就算山里温度低点,也热啊。”
二十多公里,万一有人猝死了呢?
秘书站在一旁尴尬地回答,“是董事长,他之前吩咐了句,行政办那边就开始着手组织了。”
对狼性文化的信奉,便不足为奇喜欢搞些耐力训练,认为可以锤炼心智、无所畏惧。甚至与企业文化相挂钩。
林夏虽不需朝九晚五坐班,但她理解,工作已经很累了,难得的休息日出来搞团建算加班,更何况是这么热的天。
“我这没看到有任何的急救措施及预案,退回去。”
“好的。”秘书没有多嘴,将文件拿了出去。
工作信息又不断,集团下一子公司的财务总监找了她,跟她告了状。审计发函发错了,其他应付发成了其他应收,还被客户发现了。估计财务平时被审计刁难了,这次借题发挥,告到了她这,潜台词是要不要考虑换事务所。
当然暂时没可能换,但林夏还是先应下来,说去了解下情况。
最后就是,林建华说的进军房地产。
建林集团主要以建筑为主导产业,也有涉足房地产。前些年成立了一家由集团全资控股的房地产公司,也只是小打小闹。
在本省的三线小城市里拿了地,但先天不足,招商、物业管理和营销团队,都是从外部找了公司合作,自身的开发能力很薄弱。
虽然开发商总是在嚎叫税负重,但去看上市公司,特别是大的上市公司,纳税最为规范的,它的利润占销售额最低都百分之十,做得好的能到百分之三十多。特别是与工业性产业的利润率——百分之二到三相比,利润这么高,知名的大企业都跑去做房地产了也不足为奇。
林建华一直想往房地产上发展,据说没同意的是孙玉敏。
建林集团一直是闷声发财的架势,早年资源非常强悍,政府办公楼、机关医院、商业中心和一些地标性建筑,都由其承建。现在业务不缺,财务报表好看,但能看出,社会关系带来的资源并不如从前。林夏不知道原因,隐约推断是人走茶凉。
这一次,林建华想在房地产上大干一场。而孙玉敏远在美国,几乎是不问世事。
林夏看着直接由他办公室传达的文件,他步子很大,准备同时在多地、主要集中于三四线城市购地。
她在文件中看到了A市,一个不甚发达的邻省城市,当地政府正在招商引资,要做个集住宅、商业及办公于一体的综合社区。正式文件还未下达,但很快就会出台。
A市这个项目,被放在了首位。
林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早两天,林建华问了她一句,程帆在A市的工厂怎么样了?
程帆在A市拿了那么大一块地,也是当地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区委主任出席在奠基仪式上。可见这一产业基地对当地的重要性,以及他背后与当地政府的良好关系。
林夏心中了然,难怪要交给她。
至于后续的拿地规划,简单来说,难点在钱。
建林集团并未上市,无法从股市获得输血,就算是现在借壳上市,也无法一蹴而就。银行贷不了这么多钱,他们需要找资金合作方,林建华说资金方他会来想办法。
工程部那一块,现在是她担着总负责的名头。又要让她转移重心去搞A市这个项目,难道林建华真要搞分权与制衡那套?
她懒得多想,林夏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长去跟人争抢。正如刚毕业时去了钢丝厂,总得作出一点事情,证明了自己,才有资格让林建华给她更多。
林洲的工作并不直接向她汇报,她也没这心思,人刚来就摆出架势跟人搞内斗。何必为了点利益就闹得鸡飞狗跳,让人看笑话。到底是自家的产业,有这精力,不如多去谈两个项目了。
她甚至对林洲没有敌意,爱、恨、厌恶,都需要很多的力气。她不相信血浓于水的虚幻感情,但极其偶尔的时候会想,他们的成长轨迹其实很像。被忽略着,若非没有选择,他们并不会被选择。
第10章
在盛夏来临前,苏城举办了婚礼。
程帆夫妇俩自然要参加,也没有兴趣跟着一帮小年轻玩迎亲那一套,到点出门直接去婚礼现场就行。
程帆的手机被扔在了外边,没有设闹钟,约莫清晨时醒了一回,想着林夏会喊他的,昏沉中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卧室一片黑暗,隔音好到几乎是静谧一片,他昨天回来得晚,她没来这间屋子睡。
他躺着发了会呆,想起今天行程,也只有一件事——去参加婚礼。
他和林夏的婚礼,倒没那么热,是在春天。虽然可以更为浪漫地去个海岛或是欧洲小国举办婚礼,但要请的客人中一部分是机关政要,日程安排紧,出国也不方便。林夏也不是个追求完美浪漫婚礼的人,相反,她要求甚低。
听多了狐朋狗友们结婚前对伴侣的抱怨,她们简直是吹毛求疵到极致。小到鲜花种类、场地设置、客人酒店预定,大到主桌坐谁、礼仪规格、婚纱制定。甚至连抱怨的语句都一致,她总说婚礼只有一生只有一次,的确,她这么搞我,让我一辈子只想办一次婚礼。
办婚礼前,程帆想的是,他给足预算,不要让他这么被折腾就行。可没想到,林夏比他还心大,与他一起拟定了宾客名单,其他流程琐事都都全权委托给了策划人去做,她过目下就行。
反倒是他对她说,婚礼只有一次,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她诙谐一笑,说有这么大的钻戒,和Vera Wang的婚纱,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审美一般,还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她的审美挺好,被婚纱裹紧而露出的肩膀白皙而瘦削,头发被挽在脑后,温婉大气,蓬松如云朵般的裙摆垂在身后,被她父亲挽着向他走来时,他才有了这就是结婚的真实感受。
蜜月两人去欧洲溜达了一圈,程帆每次去欧洲几乎都是出差,除了象征性去一两个著名的景点,倒没闲心瞎逛。
两人没有规划,可以在博物馆里待一天,也可以在不知名的街道上走许久,累了就找个临街的咖啡店坐着,无话可说时各自发呆也不尴尬。在他时差没倒过来时,她半夜陪着他去酒店外的街道上抽烟。都不是爱拍照分享的人,连朋友圈都不发,被说去度个蜜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的确是段难得的放松时光,暂时将工作的压力卸下,失去了熟悉环境的牵绊,像是两个人在与世隔绝的角落里流浪。日均一万多步的散步,晚上再任由身心享受着最极致的放纵。事后感受着彼此的心脏跳动由快到慢,两个人都睡得很好。
读完蜜月,回归到日常之后没多久,林夏跟他说,他有时回来得太晚,影响她休息,要分房睡时,他没有意见。
她不是拿乔的人,有问题就直说,两个人不是上班族能有相对一致的作息。他也没当成个问题,也许婚姻的朝夕相处会加快厌倦期的到来,这样也好,保持对彼此的新鲜感。
这么个先河开了后,平均下来,一个月没几天能睡在一张床上。
有时,比如现在,醒来而百无聊赖、没有迫切的工作行程需要开展的清晨,他觉得分房睡也不好。
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想太久,程帆掀了被子起床去洗漱。刮完胡子向客厅走去时,听到了电视声。
窗帘紧拉着,伦敦腔的台词从音响里低沉地流出,旧时的贵族庄园在屏幕上展现,在古典而堂皇的会客厅里,一群着装正式的客人们端着酒杯在闲聊,一股被阴郁笼罩的气息却无法从本该热闹的场景中消散,此时进来了一个面带颓废而长相英俊到绝美的男子。
她蜷缩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眼神盯着屏幕,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当他坐在她身旁时,她仿佛如梦初醒,欲起身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他按住了她的肩膀,“才八点,怎么醒这么早?”
林夏睡得并不好,昨晚一点多勉强睡着,早上六点就醒了再也无法入眠,便起来泡了杯参茶吊精神,“昨天睡得早。”
程帆将她拉到了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她,“为什么不等我?”
“你不说你几点回家,我要等到几点?”
他轻笑,“那我下次报备。”
“别了。”林夏隔着一层毛毯握住了从她睡裙下摆处钻进的手,吞下了直白的我没心情,“下午好不好?”
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了,早上绝无这样的兴致应付他。但也许可以参加婚礼时多喝点酒,下午找个酒店开房,跟他消耗□□力再睡一觉。
背后的他没了声音,林夏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被他用力一扯,跌落在他的大腿上,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刚刚只是建议放到了下午,他至于这么摆脸色给她看吗?
还以为他生气了,却忽然听到了他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估计没睡好。”她最近眼睛是挺容易红的,还有些畏光,“对了,下午我要去买副墨镜。”
“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一早就睡了吗?”他不顾她呼痛,捏了她的鼻子,“起来。”
程帆起身又去了卧室,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人工泪滴,让她重躺到他腿上,手指撑开了她的眼眶,“别躲。”
上一篇:全世界都在嗑我们的CP
下一篇:拥吻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