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纪扶染
“嗯。”
沈惠正面应声后，她才感觉身上那股阻止自己离开的力道已经没有了，她径直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沈玥的表情。
沈惠回头的时候，正撞进了沈玥惊讶的眸子里，随即，沈玥嘴角勾起了笑容，冲沈惠笑的非常灿烂。
沈惠的思绪被沈玥这一笑彻底打断，便再没能发现沈玥在自己的心中已经从可以利用的傻子，需要警惕的疯子，变成了没有安全感喜欢粘着自己的饭搭子。
沈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无论这段关系是否从算计开始，当两颗心开始接纳彼此时，一切便都已经不重要了。
沈玥在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了沈父。
沈玥的房间在2楼，沈父的房间在4楼，而且隔的很远，一般来说沈父只会出现在客厅，饭厅，不会有需要到用到2楼的情况。
如果在2楼遇上了，只能说明沈父故意在这里等着。
沈玥原本也猜测沈父快忍不住要找她了，今天正好几个哥哥都不在，是最好的谈话时机。于是刚才沈玥以退为进故意暂时支开了沈惠，果然，沈父便找了过来。
沈玥看着站在她的房间门口，面上已显老态却依旧有着上位者威严的男人，笑道，“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239章 禁止好耶！
沈父见沈玥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有些惊讶。
沈玥一直被沈逸尘护在身后，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看过沈玥的模样，对沈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沈玥在他和妻子的照顾下笑的很漂亮，却也太过普通，普通到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没办法通过家族考核，是必须要被放弃的孩子。
所以，6岁之后，他说服妻子和沈玥疏远，这样在未来面临失败的那一刻，他们才不会太过难过。
沈斌知道沈玥在家里过的不好，和其他几个孩子不同，沈玥毕竟是个女孩子心思更加细腻，也更加渴望爱，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能靠近沈玥。
他还记得小时候沈玥经常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会对自己撒娇，也会眼巴巴地央求自己和她一起玩游戏，可现在沈玥看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也没有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这不正常。
但对他们而言却是最好的状态。
沈斌软下了声音，说道，“你毕竟在沈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对你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你拿着我给你的钱，离开沈家吧……但你最好不要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今天的沈父看起来情绪稳定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定自己在面对沈玥时处于上位者，就没有了那种和沈逸尘说话时的焦躁。
沈玥没有回答沈斌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沈斌听见沈玥的话，心似乎突然被人捏了一下，他立刻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冷声道，“我们现在是在谈你的问题。”
沈玥却没有给沈斌岔开话题的准备，她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沈先生。你害怕失去，所以吝啬给予，你觉得这样是保护了所有人，其实只是保护了你自己。”
沈玥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沈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些年他为了贯彻自己的教育方针，无数次地看见家中几个孩子失望的神情。
以及，他们每年那没有丝毫年味的年夜饭。
他做错了？他......
沈斌又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瞬间压下了刚才从心里冒出的不和谐的声音，对沈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逸尘跟你说了什么，但以你现在的年纪无法理解我的苦心。
我不管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接受平凡，只有能够接受自己的平凡，才不会在求而不得中失去自己。只有......不曾将爱倾注在孩子身上，才不会在失去时感到痛苦。”
沈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沈玥说这些，可是，说出来之后，他的心里莫名舒服了不少。
沈玥听了沈斌的话以后却皱起了眉头，她没有反驳而是顺着沈斌的话接着问，“如果没有倾注过爱，就不会在失去时感到痛苦，可为什么一定要失去呢？”
沈斌听到沈玥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叹息一声，“被选中的人只是少数，不说这个了，现在这些与你无关......你要多少钱，说吧，毕竟是从我们沈家出去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在外面过的不好。”
沈玥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留在沈家是因为和哥哥们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他们不需要我了，讨厌我了，那我就会离开。或者......如果惠惠很讨厌我的话，我也可以离开，只要沈先生让沈惠亲口对我说一句，她讨厌我。”
沈斌原本听见前面的部分心里的耐心越来越少，但在听完沈玥的话以后，他却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几兄弟对沈玥有多爱护他都看在眼里，让他们说讨厌沈玥不太可能，但是让沈惠说却很简单。
“如果沈惠说了，你就离开沈家，我会支付给你每个月10万的生活费直到你28岁。”沈斌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一支烟，这是沈斌的心理已经开始放松了的征兆。
沈玥笑了笑，像是别无选择那般应道，“好，谢谢沈先生。”
这下，又可以让沈惠多心疼自己一点了。
沈玥心情很好地回到了房间，掏出了作业。
她翻开今天需要做的题，看了一眼，和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差不多，她已经会了，做起来也很快，但沈玥故意没有动笔。
她在等沈惠过来教她。
司承佑说，心理学上有一个沉没成本效应，意思是人会对自己付出越多的东西越放不下。
她现在就正在引导沈惠将时间和金钱成本花在她的身上，这样的成本拥有的越多，她就越会成为沈惠无法放下的人。
如果没有成本，她也会去制造成本。
这个时候，沈玥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沈玥拿起一看，是卿小玉发来的消息。
卿小玉很担心自己是不是被沈惠欺负了。
看着手机上明显稚嫩的文字，沈玥心里暖暖的。
她拿起手机回复卿小玉消息，让她不要担心，沈惠只是比较认生，其实她是一个好孩子......
写着写着，沈玥突然发现，她和记忆中的自己确实是不一样的。
因为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了。
无论是牛老师，卿小玉，还是15岁的沈惠，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人生。
【谢谢小玉姐姐的关心，实际上我的妹妹小时候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最近才找回来，所以她对周围的环境比较警惕。她看起来比较凶，可其实她心里很害怕。今天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明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一起吃饭。小玉姐姐，千万不要讨厌惠惠，她是个好孩子。】
【天啦，不好的事？真的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今天还在想她很没有礼貌......我知道啦，我可以跟其他同学解释吗，他们应该也误会了。】
【那就太感谢啦，谢谢小玉姐姐。】
沈玥和卿小玉发了一会消息，沈惠终于推门进来了。
沈玥听到声音，关掉了和卿小玉的聊天界面，对沈惠笑的天真，“惠惠，我有几道题不会，你能教我吗？”
沈惠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走了过来，“哪里？”
沈玥顺势接过毛巾，让沈惠在她的位置坐下，自己帮她擦头发，“就这几道题，你先看，我帮你吹头发。”
沈惠点了点头。
第240章 旧事
沈玥和沈惠过上了规律的日常生活。
白天两个人一起去上学，下午沈逸尘接她们一起回来吃饭，晚上一起写完作业后再一起睡觉。
每日如此。
沈惠现在有刻意控制自己晚上的动作，比如在睡觉前暗示自己只要动了手就立刻醒过来，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自己上头了打在沈玥身上。
某次做了噩梦以后，沈惠醒过来检查了沈玥的身体上没有被打的痕迹，松了一口气。
对于沈玥而言，一切也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一个问题。
沈惠在学校完全将她当成了专属所有物，不仅沈惠自己拒绝其他所有人的靠近，也带着她一起拒绝所有人。
以至于在体育课上，她和沈惠成了唯一一组因为没有凑齐队员不战而败的组。
倒不是班上的同学不愿意和她们组队，而是沈惠不愿意接受别人靠近自己。
输赢，成绩，沈惠对这些都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是不是和沈玥一起，包括现在她来学校的意义也只是变成了陪着沈玥在学校学习并按时给她买饭。
沈玥说自己不好意思花沈家的钱，那就由她来代替沈玥花，反正真千金养着假千金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虽然沈惠一直平等地拒绝除了沈玥以外的所有同学，她依然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管她怎么拒绝，班上还是有人靠近自己？
尤其是那个叫卿小玉的，总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每次被自己拒绝了也不害怕，甚至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沈玥。
这是想从自己或者沈玥身上得到什么吗？
沈惠就这样怀着各种各样的疑问陪着沈玥上了一个月左右的学，这一个月平静无波，除了沈惠每天都得在学校拒绝一百次物理老师的膜拜。
是的，那位认为理科是探索世界真理的物理老师看上了沈惠的物理天赋，每天都想让沈惠替他讲课，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有成功过。
沈惠一旦决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动摇。
......
沈双宸终于出院了，回到了家中休养。
某个周六，沈逸尘将所有人聚在一起谈起了当初在医院所说的那些话。
关于沈斌这些年的做法，以及沈家的过去，还有沈玥和沈惠为什么会被抱错的问题，需要聚在一起正式讨论。
沈家有专门的会议厅，原本是给沈逸尘居家办公用的，现在正好用来开“家族”会议。
沈双意推着沈双宸从会议厅外面走进来，一边感慨，“这是要干嘛，搞得还挺正式，是终于要把那两个烦人精从沈家除名了吗？大哥你想通了？”
沈逸尘听见沈双意口无遮拦，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那是我们爸妈，你收敛点。”
沈双意嗤笑了一声，没应，低下头问沈双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双宸有些无语，“二哥，我是军人，不是瓷娃娃。”
“不是瓷娃娃？你现在确实连瓷娃娃都不如，好好养着吧你。”
沈双宸没有反驳沈双意，他知道沈双意就是这种性格，他说的再多沈双意可能也听不进去一句，更何况他也不是那么喜欢说话。
沈双宸坐了一会儿，问，“妹妹呢？”
沈逸尘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去叫老四了。”
沈季泽昨天晚上看剧哭的停不下来，要不是沈悟半夜听到动静过去看了一眼，这人差点直接哭的脱水。
现在沈季泽好像因为眼睛太红不愿意出门，沈玥带着沈惠过去哄人了。
几兄弟没说两句话，沈斌就带着徐芷怜到了。
会议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斌看着脸色还很苍白的沈双宸想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关心的话，事到临头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大概憋出一句，“你身体还没养好，怎么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