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加冕 第69章

　　她自然清楚，周岚这是在给她所有能做到的，单亲家庭不比别的家庭圆满，其他孩子能收到各种亲戚的压岁钱，但姜别夏不一样，她的压岁钱向来只来自姜母。

　　或许万家灯火下其他家庭的餐桌是一圈亲人的其乐融融，但姜别夏觉得她和母亲亦是盛大的一家。

　　年夜饭吃完，周岚不让她帮忙收拾碗筷，撵着她去看电视，自己?关了厨房门?开始忙。

　　姜别夏刚回?房间，手机消息的震动就不断，一打开满屏群聊的消息。

　　班级群里接龙红包消息接连不断，五个人的小?群里新消息也99+，弹窗弹的手机都直卡。

　　她切开小?群页面，顺队形地跟了句“新年快乐”，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微信视频铃声便响了，解扬的头像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姜别夏急忙坐在书桌前，理了理随手扎着的头发，才接通了视频。

　　解扬的脸庞顺势出?现，纵使过了多少次，她还是没忍住心下直跳了跳。

　　“干什么呢，不接我电话跑去回群里消息，姜别夏有你?的啊。”

　　解扬一上来便拖着声调漫不经心地开始兴师问罪，颇有种算账的架势。

　　姜别夏听见他这话，下意识地接了句：

　　“你给我打过电话了？”

　　那头的解扬嘴角轻抬，气笑道?：

　　“这是干脆连我消息也不看了？这才几天不见就这样了啊。”

　　姜别夏翻了翻两人的聊天页面，果然有通未接视频电话，这下倒是有些?心虚，低声辩解：

　　“消息太多被顶下去了，刚才和我妈在吃饭，就没看到。”

　　那头顿了两秒，俊脸往屏幕后收了收，接着姜别夏便听见这人一本正经地教学：

　　“微信有个功能叫置顶，长按咱俩的首页聊天框，会?出?来提示，学会?了吗？”

　　姜别夏觉得解扬在故意阴阳怪气，但毕竟是自己?的锅，没法反驳，只?得顺从地应声：

　　“好了。”

　　她不太习惯置顶上面的阴影，也就没在意过这个功能，眼下设置完又觉得好像看顺眼了。

　　屏幕那头的背景似乎变了，像是家里的卧室装扮，雾霾深蓝的总色调，比医院白色背景不知道轻快多少。

　　姜别夏温声问了句：“你不忙了吗？”

　　解扬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实话地坦然道?：

　　“家里这小老太太这几天情况稳定了，闹着不愿意住医院，医生建议先药物保守治疗，干脆就回?家里了。”

　　姜别夏闻言点了点头，至少目前看来病情是好转了，是件好事儿，心里不由得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那头的人脸色隔着屏幕也能看出?来比前几天好了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的朝气张扬，姜别夏犹豫着想问他吃年夜饭了吗，没等问出?口，便被打断了。

　　解扬抄起手机走到了窗边，手机摄像头也被调着反转后置，入眼白皑，低喑的嗓音缓缓流出?：

　　“姜别夏，新年快乐，回?赠你?的新年第一份礼物，我带你看这边的第一场雪。”

　　解扬那边还是白天，离开天空深处的雪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地落下，压白了地上本来的颜色，盖住了残枝枯叶，撼人喜景。

　　江沅市很少下雪，姜别夏记忆里只?有小?时候见过，却也不像这般即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的素白又热烈的雪景。

　　不知?道?是动人的耳边话触人心窝，还是雪景的怡情，姜别夏觉得寂静环境里心跳漏掉的一拍，被她狠狠地捕捉到了。

　　视线落在屏幕上，透过雪天，语气温声回?道?：

　　“新年快乐。”

　　居民楼下的烟花顿地而响，一声尖锐的贯耳声过去，噼里啪啦在半空中炸开星火，绽放着一年中最娇美的形体。

　　屏幕的摄像头再次翻转，镜头框着解扬的脸，他嘴角挂着浅淡的弧度问道?：

　　“开始放烟花了？”

　　姜别夏抬眼看向窗外，接连的烟花散开，燃尽一地星光，她点了点头心情好道?：

　　“嗯，正在放，很漂亮，你?，要看吗？”

　　某种隐晦羞于表达的情愫暗藏着这句邀请里，所幸自会?有人知?道?。

　　解扬眉间挑动，语气带着轻扬道：

　　“好啊，看看国内的烟花，我也就当是跟你一起过新年了。”

　　姜别夏闻声而动，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颇为认真地镜头对准了半空中的烟花。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新年伊始放出?的烟花，是祝愿，也是寄托，是属于传统节日的浪漫。

　　赠予冬雪，回?以烟花，是互诉，也是情谊，是属于?暧昧之中的缱绻情话。

　　两人默契地站在窗边，姜别夏在看外面的烟花，解扬盯着屏幕，看不清楚是在看人还是景。

　　过了两分钟，烟花落场，姜别夏视线再次回到屏幕上，缓声解释：

　　“应该是放完了。”

　　解扬倾身倚靠在窗边，懒声道?：“嗯，我知?道?。”

　　气氛再次归于?平静，姜别夏拿着手机不知道要继续说点什么，下一秒便听见解扬把话接了过去。

　　“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

　　姜别夏疑惑地接了句。

　　屏幕那头的人沉了口气，接着嗓音缓沉，带着少年有的磁性，慢悠悠道?：

　　“新年开端不能说谎话，那我就实话来。来这边儿之前我预料到了可能会?想你?，但这会?儿，我突然发现，我比预想之中的还要想你。”

　　“姜别夏，新年快乐，还有，我想你了。”

　　听筒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姜别夏觉得这声音比刚才的烟花还要炸耳，震得她整个人发麻。

　　她没想到解扬能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这话才是最合适的，毕竟她做不到那般炙热和坦荡。

　　解扬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措，懒着声调儿淡声道?：

　　“别怕啊，没让你?回?答什么，我都说了就告诉你件事儿，说完了我就没事了。”

　　所以他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姜别夏觉得这人有点疯，疯的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客厅春晚还在播着，周岚喊着她出?去看，姜别夏当即吓得一激灵，抖擞着声音急忙地应了句好。

　　解扬盯着屏幕里的姑娘，脸上的笑意露的更开了，语气带着溺声刻意调侃道?：

　　“乖，出去陪阿姨看春晚，等我回?来。”

　　姜别夏听出了这人语调里的不正经，羞恼地留了句挂了，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顿时切换，心下却止不住地怦怦乱撞。

第66章

　　年初一那?天, 姜别夏陪着姜母去了邻市的普华寺，之后的整个年节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 姜母初七年假休完复工, 她?大多?时候和往常一样窝在家里练题复习。

　　临近高考就剩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格外短的战线愈发让人为之重视，姜别夏假期把自己的学习时间再次拉长, 早起掀开被子逢上窗外的夜长, 晚睡拉上窗帘入眼又是一片昏黑, 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高三生这个时候的常态，但?对她?来?说，一直如此。

　　努力要配得上梦想?的高度, 才有可能攀越而上, 姜别夏不喜欢计较自己付出了什?么，就像是现在，熬到凌晨拿着风油精逼着自己清醒时, 也觉得这是这个阶段能尽力做到也理所应当要做到的事情。

　　除夕夜之后, 解扬和她?打视频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之间隔着时差, 大多?都是她?这边白天，解扬那?边反倒是深夜, 这人坐在书桌前拿着笔不倦地给她?理综上的难题。

　　早上起不来?, 晚上多?熬会儿, 解扬愣是把这句话贯彻得明明白白。

　　二月十八日，江沅中学高三学生提前开学。

　　新学期新气象,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的同学好?像变了又没变, 穿上了新年的衣服，精气神焕发十足，但?又一贯不变地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过年期间的事儿。

　　“过个年胡吃海喝，一个假期下来?，救了命了，我直接胖了七斤！”

　　“我过年被我妈拉着各种?走亲戚，那?种?拉着你各种?问你期末成绩，要考什?么大学的尴尬感谁懂啊！不愿再回想?，社恐只想?遁地。”

　　“你们这还好?，呵呵，我直接被我妈按在屋里学习，逢人亲戚来?就夸我努力，这种?德不配位的惶恐感是我这种?虽倒数却要拼命装起来?的人所为之惧怕的。”

　　“……”

　　班里的氛围闹闹哄哄，姜别夏听着他们的声音，又听着苏枝在自己耳边疯狂吐槽假期旅游的坑人事儿，被带着觉得格外融入。

　　后排的杜益川冷不丁地指了指她?身旁的空座位，间歇地插了句话，可以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哀声道：

　　“不是扬哥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都开学了，该死的航班延误，生生阻挡了我和我扬哥见面的步伐啊。”

　　姜别夏闻声也看向身旁，桌面干净得不见一个书本?，隐约透着些空落感。

　　解扬原定的是开学前一天回来?，不巧遇上航班延误，耽误得开学也没赶上。

　　姜别夏这会儿脑子里都能浮现出来?这人昨天打视频给她?说航班延误时的烦躁和咬牙切齿的劲儿。

　　苏枝见不惯杜益川这幅矫揉造作的表情，甩了个嫌弃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说着实话：

　　“劝你识相点吧，认清事实，解扬回来?最想?见的人也不会是你。”

　　杜益川本?来?就是个神经大条，对感情上的事儿更是一窍不通，就算之前看出些姜别夏和解扬之间的端倪，也没往深处想?，这时候还像个傻大粗，一点不懂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也自然?听不懂苏枝话里的意思。

　　摆着副乐呵呵的表情，跳脚地接话道：

　　“你少来?啊，苏枝，你低估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有多?浓重。”

　　苏枝嗤了一声，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话语诱引道：“要不要赌一把？”

　　杜益川伸长脖子，不长记性地好?奇道：“赌什?么？”

　　“赌解扬回来?坐座位上的第一句话肯定不是对你说的。”

　　苏枝语气信誓旦旦道。

　　杜益川嘴唇微咧，觉得苏枝智商掉线了，且不说解扬主不主动跟他说话，大不了他先开口?凑上去不就得了，他扬哥难不成还会目中无他不搭理他呢。

　　“行啊，压什?么？”

　　杜益川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一旁的贺文鸣连忙拉了拉他胳膊，小声提醒道：

　　“川子，我劝你别这么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