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衣
可是她确实怀孕了。
云岁看黎珊清洗三次脸,依然不清醒,她上前递了张湿巾,“给你叫了车,你先回?学校吧。”
黎珊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她没有嫉妒云岁,也没有嘲讽她故意奚落,对着镜子像个女鬼似的惨白笑一笑:“你也会有我今天的。”
云岁把湿巾扔在台子上,沉默。
“他们都是一类人,你觉得二哥比周景致好吗。”黎珊笑得越发厉害,“他狠起来周景致不如他一根手指头,去年生?日会,嗑疯的那人你觉得能活得好好的吗。”
“你都说磕了,那自然活不好。”
“他们没有感情的……”黎珊脖子上的香奈儿吊坠直晃眼,她一身的名?牌,也一身的狼狈,“你最好也早点抽身吧,别像我这样。”
她之所以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是动了情,否则要笔生?活费,再找下个金主继续过得美滋滋。
云岁望着镜中自己依然清透的眼睛,恍恍惚惚。
再回?来,包厢纵情声色依旧。
她坐回原先的位置,心里苦,尝了口刚才?的甜奶油,又抿了口果酒。
“怎么了?”柏言诚握住她的腕,“她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看她狼狈,有点心疼。”
“景致会安顿好的。”
再安顿好,也只是给笔钱。
还好黎珊年轻,过阵子应该会遗忘。
擅长遗忘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歌曲换成了DJ,她反而觉得冷寂。
周景致亲手端来一品种丰富的果盘,献殷勤似的献给云岁,黎珊的事不过几分钟,已?被他忽视,他热情洋溢介绍,这是增城挂绿母树的荔枝,刚空运过来,望嫂子笑纳。
越这样殷勤,越凸显他的心虚,云岁从细碎的冰中捡起一颗,一屋子的奢靡味盖不住清新甘甜的气息。
“我记得杜牧说过什么?来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周景致卖弄文墨,“唐玄宗当年为哄杨贵妃,不惜伤民伤财动用一切,只为博美人一笑。”
云岁一点没给面子,“这首诗寓意可不止哄人开心,不是讽喻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吗。”
“都行,还是看人怎么?理解,我是个俗人。”周景致整就一笑面虎,“比不上嫂子心怀大义,是个有肚量的人。”
提醒她“大义”,不计较乔思楚的事吗。
云岁剥荔枝的手僵硬,不小心慌神,晶莹剔透的果肉从壳中弹出,啪地掉落在地上。
“哎呀。”周景致禁不住笑,“嫂子怎么?连荔枝都不会剥,这点荔枝可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云岁手里不知所措捏着个剩下的空壳,神色迟疑地呆滞。
旁人跟着周景致一起发出笑声。
笑她连个荔枝都剥不好。
角落里已?有人悄然议论,到底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市侩女,没有大家闺秀端庄优雅,这要是搁国宴上,得被人笑话好些天呢。
柏言诚淡淡出声:“好笑吗?”
轻飘飘的一声让全场寂静不少。
他不爱风头,回?回都是周景致占主要戏份,也常被他借花献佛,从不予计较,不代?表一直不计较。
周景致轻咳一声,“二哥。”
柏言诚没看他,往前倾了倾身,拿起新的一颗荔枝,骨节分明的手指剥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从荔枝壳里挖出的新鲜果肉被他递送到云岁嘴边。
看她乖巧张嘴吃下,他笑深了深,“在我看来,她会不会剥荔枝和会不会造航天母舰一样,无关紧要。”
——“她只需要,被我宠着就行。”
第33章
JAY那首歌唱道:
喜欢在人潮中, 你只属于我的画面。
在这酒池肉林,列鼎而食中,他那句不打草稿的轻描淡写, 不是没让云岁产生过一种幻觉。
这个人,是真的能宠她到天荒地老的。
她对感情的防护线太低, 他巧然?跨过, 将她重新围堵。
聚会结束,早已过门禁时候, 柏言诚带她去了处高档公寓区暂且休息,这片区域离学校和R&J都很近, 像是专门为她挑的。
每个楼市开盘他总会扣下一套自用, 数量多得需要交给中介公司打理, 定期派人做整理工作, 有?的房子自己没住过几回,结构都不太摸得清。
朝南的阳台和客厅打通,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置放双人吊椅, 旁边是吧台,一瓶苏威孤零零立着,酒红色瓶身是这里最深的颜色。
公寓整体灰白为主,比起公馆的明艳, 冷调数倍, 相同的是照例没有绿植盆栽。
“这才是你住的地方吧。”云岁面向落地窗,平视二十九楼的夜景,“冷冷清清。”
“不冷清。”柏言诚从背后走来, “女主人不是来了?”
她眉眼动?容,扭头想说他, 身子忽地被他压在玻璃上,柏言诚醉意浅薄,吻她时格外清醒,迫使她主动张开唇齿牙关来迎接,像个入侵者占领要地,剥夺她的氧气。
云岁快接不上气,没什么喘息的余地,低声?呜呜咽咽,“柏言诚……”
止不住往后退,可后面是墙体,没有丝毫退让的可能,越这样越像欲拒还迎,楚楚可怜挣扎不得的模样,是柏言诚最?喜欢看?的,低头凝视她被吻红的眼尾和唇际,“你叫二哥更好?听。”
“很晚了。”她终于得空,却不敢看?他,“要休息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她也不敢动?,知道一不如意,被他拽回来再做点什么是转念之间的事,尽量温言温语顺着他。
“不是刚发过歌吗。”柏言诚指尖捻过她柔软的耳垂,“怎么又要忙起来?”
“又不止一首。”
只要能赚钱她自当?全力以赴,之前兼职的时候人就恨不得分两个用,现在正式签到公司,未来发展可观,她比任何人都想努力。
老莫给她估个盛夏的分成,数目足够她让家里还债。
往后还有?很?多赚钱的机会,她不想父母做那点小?工受别?人白眼,她希望一家人都可以过得更好一点。
她赚的钱对?柏言诚来说根本无法比拟,但他刚开始既然?有?扶持她的想法就不会半途而废,继续尊重她的努力和?事业,没说“那破公司不去也罢”之类的话?,将人松开些后做让步,“那行,既然?明早要工作,今晚早点睡。”
束缚突然?松散,云岁并没有?迅速开溜,估摸了下现在糊弄他和以后被发现哪个风险更大后,囫囵含糊声:“工作时间不是早上。”
“嗯?”
“下午一点。”她迅速说完,“但早睡早起身体好?,现在睡觉没毛病,我?去洗个澡。”
开溜的步伐挪了半步不到,柏言诚捞过她腰身,嗓音比刚才哑了不止三分,“一点上班,你上赶着做梦见谁?”
“你不困吗。”
“想到x你就不困了。”
他单手将人往肩上一扛,任由云岁怎么挣扎无济于事,径直往浴室走去,没一会儿?,两双拖鞋被扔了出来,又过一阵子,浅色的裙子和一套蕾丝边小衣裤落在地上,和?剥荔枝一样干净利落。
闹别?扭的这些天,她不是完全的圣女,不是没有?渴望过,这等?感觉在他这里表现更甚,箍住纤细的腰,几乎没什么铺垫,她柔软如可支配的木偶,被抵在墙面上,头顶花洒的水嗖嗖淋下来,四十度的水温灼热着神经末梢。
他没要求她喊他的名字或者出声?,一味要着。
云岁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透过玻璃面看到自己神志不清的眼眸,和?盘曲的双脚,一瞬间分不清梦境或者现实,踩下仿佛踩了空,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意志愈发涣散。
“二哥……”她闭上眼睛,低声呢喃得像句可有可无的梦呓,“就算有?,下次能不能别?再?让我?看?见了。”
跟进这座公寓前就想通了,明明刚开始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怎么现在想要的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触及,是她贪猥无厌了。
柏言诚停顿,慢慢地将人放下,胳膊撑在冰冷的墙面上,双眸迷上雾气,朦胧不清难辨。
他其实是有话要说的。
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脸色不自觉地阴沉几分,箍住她的双手,让她面朝墙面,后背那对?蝴蝶骨,何时又瘦弱许多。
分明是让人背对着他,却掰过脸颊亲她。
吻得无声?。
压抑的话辗转到喉骨间,她对?他就这点要求吗,竟然?不是让他洁身自好?,而是尽量伪装得不要让她知道,不由得冷笑,“我?看你脑子里也有不少水。”
也字用得她羞恼,“柏言诚!”
“把我?当?什么人了,嗯?”他面色看似缓和实则每一下都带狠重,声?调冰凉,“我?不喜欢在女人之间周旋。”
他不屑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更喜清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岁本来不想再?说话?,被他逼着踉踉跄跄说了声“知道了”。
但她知道什么,顶多知道他强横无理,索要无止。
出来后柏言诚似乎想到什么,短暂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条细小的链子,和?上回的足链一样挂着红玛瑙,看?色泽可知是一套。
“上回就做好?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他手覆过她的脖颈,明红色衬得肌肤白皙雪嫩,“夏天戴上刚好?。”
她埋首在他怀里,他顺势就给戴上了,五指穿过她后面的长发,她头发长得快,大半年的功夫多出一截,质地很?轻柔。
柏言诚将人放下,指尖玩着那串项链,覆过上面的红玛瑙,也在她粉色的圈打量,“再?来?”
是问话?,也是肯定句,灯亮的时候云岁往往不喜欢睁开眼睛,全权扔给他,她喜欢情动?时叫他的名字,仿佛那一刻不论身心都属于彼此。
“柏言诚……”她胳膊轻轻勾着他,“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在想什么吗。”
他动作一缓,“想什么。”
“如果我?们哪天分开,绝对?不会因为第三个人的介入。”她说,“我?知道乔思楚故意激人的,所以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希望冷静处理。”
把他拉黑也是让她自己冷静。
免得就这样吵一架,无厘头地断绝来往。
“以后我们分开的唯一可能,只有?不够……”
只能是不够喜欢。
没有?别?的。
“宝贝。”柏言诚低头堵上她的唇角,吞没她剩余的话?,“是我?不够卖力吗,让你胡思乱想。”
爱意和咳嗽最难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