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絮枳
没明白邢舟问她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桑暮正想说话,邢舟突然又道:“把你吹风机给我。”
桑暮:“?”
似是懂了桑暮眼中的疑问,邢舟挑了挑眉,低着脖子看她,“你觉得我有那玩意儿吗。”
桑暮:“......”
邢舟要比桑暮高出很多,就算已经为了她做出迁就,可离得这样近时,桑暮还是需要把脑袋仰起来。
他的肩很宽,同她说话时会落下一整片阴影。高度和重量上的双重压迫感,让桑暮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甚至不太敢直视他那双凌厉的眼睛。
寸头,自然不需要吹风机这种东西,用毛巾搓两下就能干个大半。
“进去拿。”邢舟又说了三个字,尾音轻,听着有些不耐烦。其实称不上命令的语气,可还真唬了人。
桑暮拿着吹风机慢吞吞从房门口挪出来的时候,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邢舟恐吓了。
走廊狭窄,对门对户也不过就几步的距离,艰难模样却堪比跑马拉松。
这么一折腾,桑暮的头发看起来更加狼狈,在楼道窗的风口走来走去,早晚受凉。
邢舟看着桑暮,“过来。”
边说着,他一手推开门,那样子,似是在让桑暮跟上。
“过去做什么?”桑暮站在原地,没动。
闻声,邢舟已经侧过去的大半身体又重新扭了回来,“我说,让你跟着我,进来。”
“???!!!”
“不、不太好吧。”桑暮不动如山,脚下像扎了根似的。
“哪里不太好?”邢舟没理解她的意思,反问道。
这下把桑暮倒是问住了,哪里不太好?哪里都不好!
桑暮陷入纠结,随便扯了个理由,“有什么事在外面说吧,别打扰了别人。”
“别人?”邢舟嗤笑了声,“这里头除了我,打哪儿来的第二个人?”
听到这回答,没反应过来的是桑暮。原以为他要么是和女朋友一起住,要么就是和彭焰合租,看这样子倒是两者都不像。
邢舟自然不清楚桑暮的想法,见她迟迟在门外不跟上,只当是小姑娘不方便进他这男人的屋子,或者说,不敢进。
看着一柔弱姑娘,警惕性倒是一点儿没落下,挺好。
邢舟也没再强迫,自己转身进了门,没多久提着个黑色箱子走了出来。
那是个家用的储能电源,这地方夏天用电量激增,老旧电路承载不住。夜里三四十度的高温难耐,至少得给风扇留个后路。为了以防万一,邢舟常备着这东西。
他从桑暮手中拿过吹风机,又在储能电源上操作了一番,而后重新递给她,“用吧。”
直到现在,桑暮才明白邢舟的用意。
想到刚刚自己把这当做是威胁和恐吓,一时间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谢谢。”
桑暮声音不大,脆生生的,狼狈的一颗圆脑袋往下滴水,看着有些滑稽。她唇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模样乖软,竟让邢舟的心口像是被挠了下似的。
场景变得怪异了起来,桑暮在楼道走廊里吹头发,邢舟靠在门口,等着她用完,再把这沉甸甸的电源搬回去。
桑暮背对着邢舟,黑色的长发因为热风往后吹起来。
湿濡的头发不过多凸显,此刻发尾飘拂,空气里都荡着股清甜的香气。
雨夜潮湿,这股气息贴着人的皮肤席卷过来,缱绻攻入鼻息。
有了吹风机的分贝,声控灯始终处于亮着的状态,少女清瘦的身体清晰地落进邢舟眼里。
纤细的手臂,肩颈。长发的模糊遮挡下,两片蝴蝶骨的轮廓若隐若现。她颈后沾了水珠,莹润发亮,顺着脊沟滑落进衣料里。
桑暮皮肤白,更胜窗外的月色。
动作间,她的五指穿过发丝,从发根到发尾轻轻拂过。
倘若......
不知从哪儿窜上来股燥意,邢舟的喉咙一咽,猛地把眼神收了回来。
面朝另一边的桑暮并没有发现邢舟的异常,更没看到他仓促转身的步伐。
疾步走进浴室,邢舟关了门,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嗓眼莫名发干,恨不得拿冰水往里灌。
他想,自己可能是有了点毛病。
竟也想去试试,指缝插.入那细软的头发,会是什么滋味。
邢舟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往自己的脸上猛地搓了两下,T恤领口都被打湿。
果然不能没有空调,不然身上怎么会烫的这样厉害。血液都在冒火,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烧化了。
脑子里浮现出方才桑暮的背影,还有那股现在仿佛还萦绕鼻尖的味道。
邢舟深吸了口气,暗骂自己是畜生。
草。
她怎么这么香。
第11章 炎夏
桑暮吹好头发转身的时候,就见方才还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走得离门口更近了些,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动静,就像是没人似的。
“邢舟?”桑暮小声叫了邢舟的名字,见无人回应,又敲了两下。
“咔——”
浴室的门被打开,里面无光,只能看到是个高大的黑影走了出来,很显然那就是邢舟。
不知道他在浴室做了什么,身上的T恤领口湿了大半,就连那面上的神情也显得过分怪异。唇线紧抿,薄薄的眼皮遮住大半瞳孔,挡去几分锐利。
他重新走进光里,也不看桑暮,弯腰拿了电源就准备关门。
宽大的手掌轻易拎起脚下的重物,让桑暮有瞬间想起了初见时的那排长阶。
结实的手臂不小心擦过桑暮的肩膀,无意识的有力碰撞让桑暮的身体往前掼了一下。
邢舟的反应很快,靠近她的那只手臂抬起,给她借力撑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温度太高,桑暮觉得手中触到的那片肌肤好热,好似烫的灼人掌心。她的手搭在邢舟小臂的位置,像按住了烧热的铁块,坚硬又结实。
一触即离,桑暮迅速收回了手。
邢舟停在那里,呼吸比起桑暮来要更重些。
好热,热到快要爆炸了。
太阳穴跳动到快要裂开,身体也一样。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桑暮往旁边退了退,而后仰起头来,看着邢舟那张情绪不佳的脸。
“邢舟,谢谢你。”
女孩的声音温软,一双葡萄眼直直地望过来,看起来乖巧又真诚。
然而邢舟却更加心烦意乱,心脏那股燥火怎么压不下。
谢他什么,谢他故意不维修电路专门等着停电吓唬人,还是谢他利用断电的事逼人尽快搬走,又或是谢他偷偷对着人有了不该有的龌龊行径。
邢舟瞳孔猛的沉下,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
“不用。”他冷淡地丢下两个字,刚要走,却有股力道将他扯住。
是桑暮,拉住了储能电源另一侧的扶手。
“你等等。”说着,桑暮迅速跑进家,没一会儿就小步跑了出来。
“这是你的,还给你。”
邢舟垂眼看向桑暮掌心里的东西,四四方方,一块儿折好的干净毛巾,正是他早上扔给她用来擦身上雨水的那一条。
稍顿,邢舟抽过桑暮手里的东西,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那张瓷白的脸较之方才好像又红了几分,眼下有些疲惫之态,看着满是倦意。
视线倏尔停在她的脸上,邢舟皱了眉,“你怎么了?”
“什么?”桑暮尚未回过神,额头上便贴上一片温热。
邢舟的指背轻轻覆上她额头,不正常的温度从那片相触的肌肤传过来,总算是寻清了她脸色不对劲的原因。
“你发烧了。”邢舟的声音低哑,黑沉的瞳孔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的手很快从桑暮的额头上移开,看着她片刻,问了声,“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就是看她不顺眼的邢舟,或许桑暮会把这话当作关心。
“有,什么都有。”桑暮着重强调后面一句,“小区门口就有药店,隔一条街就是诊所,两站地铁后还有医院,吃药方便,就诊方便,就连住院也方便。”
“……”
“放心,我在这里住得很舒心。”
“……”
印象里,桑暮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性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更何况还是用来呛人的。
邢舟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想告诉他,这个地方她住得方便也自在,邢舟不必为赶她走来找理由。
紧接着“砰”一声,邢舟被关在门外。
硬生生在楼道里站到连声控灯都暗下去好一会儿,邢舟心中那股燥劲儿还没过去。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下颚线崩得极紧。
回到屋子里,邢舟坐在沙发上,头向后仰靠,双眼紧闭,眉间的沟壑尚未消退。
四周极安静,陷落在黑暗中,唯有呼吸声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