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絮枳
跟都跟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杵着。
没成想,意外发生得突然,接到纪禾电话的时候他也是乱的。谁能想到出来这么一根烟的功夫,郑宁泽他们就能和人干起来。
听说是有喝醉的酒鬼故意挑事儿,郑宁泽刚开始还冷静调节,结果对方开始无端发酒疯到处摔东西,这才闹了冲突。
邢舟陪着他们几个一道去了趟警局,等着人查了监控,做了笔录和调节,还给人酒吧老板商定了赔偿金,前前后后折腾下来也花了个把小时,出来都凌晨了。
其他人都没事儿,就魏哲挨了对方一拳,嘴角青了块儿。
喝了酒,几个人都没开车,先找了个药店买了点消毒的东西带去了便利店。
邢舟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丢在魏哲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收。
被砸了个结实的魏哲闷哼一声,低骂了句,随后控诉道:“邢哥,我这挨了一拳到没事儿,被你砸死我可找谁说理去?”
“出来喝个酒都能挂彩,我看你挺皮实的。”邢舟面无表情道。
“就是,你可算了吧!”许梓瑶边给魏哲上药边又锤了他肩膀一下,“醉鬼发疯,你难道还跟着醉鬼一起疯啊!”
魏哲嘶了声,“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男人?”
许梓瑶手上用了把力,面不改色,“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
这一晚上过得跌宕起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儿。邢舟叫了车挨着送人回去,等他自己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
江槐小区目前的住户基本是老人和孩子,作息规律得很,晚上睡得早,小区里也消停得早。排排楼栋看过去,窗户都是黑漆漆的。
楼道的回声大,邢舟放轻步子摸黑走进去,连声控灯都没亮。
从白天到现在这个点儿,基本是连轴转了二十个小时没合眼。邢舟用力捏捏眉心,仰头靠在电梯壁上,眼皮半敛。
眼下他又困又累,眼白处已经爬满了血丝,下巴上隐隐冒出的淡青色可以显出倦态。
除了早点休息,他什么也不想做。
下了电梯路过桑暮房门的时候,邢舟下意识地看了眼,步子有片刻的停顿。
也不知道晚上那事儿桑暮看到了没,要是真见着,就她那胆子,估计得吓得够呛。
想到这里,邢舟没什么波澜的倦容上有了分温度,插钥匙孔的动作有意识地放缓了些,邢舟推门进去,再小声关上。
他没着急开灯,在玄关处换了鞋,便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屋子内光线暗,只有隐隐透进来的月光能帮人识得清一二。
就在他半个身子要进到浴室的时候,屋子内的灯突然啪一声被打开。
刺眼的光线骤然亮起,直照进邢舟酸痛的眼球里,晃得他用手挡了挡。
“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低沉熟悉的呵斥声冲进耳朵里,邢舟瞬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大半夜的,这道不算低的声音显得分外刺耳,像是能穿破耳膜攻进脑子。
邢舟死顶着光线的冲击,费力掀起眼皮,就看见汪曼云坐在沙发上瞪着他,一脸怒容没个好气,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你妈我都快在这儿睡一觉了,不在家住就是好是吧,想怎么野怎么野!”
精神疲惫的状态下,邢舟本就不想再听什么闹腾,现在还是大半夜,汪曼云的话跟机关枪扫射似的,一句接一句说个没完,让邢舟更加烦躁。
“妈,都几点了。”邢舟的声音粗哑,带着浓厚的倦意,他干脆转身跨步坐到沙发上,懒懒地倚着靠背,勉强能清晰地同她说话,“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见他这散漫的劲儿,汪曼云直接拿了靠垫往他身上一扔,“睡睡睡,这个时候知道累了是吧!出去疯玩,打架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睡觉!”
话声清晰落在邢舟耳朵里,他慢半拍的接收到这句话的意思,闭上的眼睛睁了开来,偏头往汪曼云那边看去。
“让你回家吃饭你就糊弄我是吧!”
“是不是你妈就好骗啊!”
“你是不是又和你那群朋友混一起了?”
“我说了多少遍,不是不让你交朋友,是你能不能和他们在一块儿时候学点儿好?”
“天天不务正业凑到一起鬼混,还折腾到警察局去,多大人了都!”
……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点燃了汪曼云的怒火,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了。她喋喋不休地说教着,话密,越说越激动,就差指着他鼻子骂。
邢舟知道汪曼云对彭焰他们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到底是把修车厂这事儿搞了迁怒。
但大半夜突然冲上门搞出批判,搁谁谁都受不了。
晚上折腾了这么一出,邢舟的神经已经崩到极致,此刻听着汪曼云的说教,太阳穴突突猛跳,情绪克制到极限。
“你怎么不吱声?装听不见呢?”
“之前我是不是说过少去那种地方少惹事儿?”
“回家安安分分找个工作多好,不让你妈操心你不甘心是吧!”
……
好一会儿,汪曼云都没有半分消停的意思。
心底那股闷火几乎压抑不住,邢舟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在汪曼云有停下来的趋向时开口打断了她,“所以你这个点儿专门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你还嫌事儿不够大啊,我还怕今儿你回不来,我还得大半夜捞你去!”
邢舟的面色冷的能冻艳阳天。
他弓起身,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抱着脖子用力上下搓了两下,发出声轻轻的低叹。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我如果不知道,你就不打算说是吧!”
“大晚上的您能消停点儿吗?”邢舟没看她,压着自己的脾气。
“让我消停?你什么时候安分点再说吧!”
停顿片刻,邢舟抬头问了句,声音没什么起伏,“谁和你说的?”
汪曼云并没听出邢舟话里的深意,“谁说的重要吗?你就给我记得,平常少整幺蛾子!我是你妈,你做什么我不知道!”
整个过程,邢舟的头都垂向地板,脑海中浮过晚上桑暮看过来的那一眼。
他眼神静的好似滩死水,没有波澜,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因为困乏而泛红的眼睛此刻干涩异常,手掌握在脖子后,又移到眼皮处抹了把。
在汪曼云再次开口前,邢舟站起身往房间走,冷声来了句,“行。”
门被用力关上。
-
可能是团建的余温还没过去,上午的办公室稍显吵嚷,好像没在状态。
朱长柯明显冷了脸,愣是挤出时间开了个会,强调效率和工作态度。
也不知道他又什么毛病,看人放松点儿好像能戳了他肺管子似的。
心情不好的下场就是,拿实习生开刀。
叶柠的视频连着被打回去五次后,桑暮也没能幸免。
已经定稿的软文第二天就要拍版发布,朱长柯硬是揪着反复改。
桑暮手头当天的工作尚未完成,还得抽时间改稿。
电脑上钉钉消息的提示音没消停过,跳动的窗口和催命符似的,以至于桑暮看到钉钉亮就紧张。
回回以为没问题的时候,朱长柯又会提出新的问题,每次都是新的地方,每次都不一样。
一段话一次性说不完,来来回回好几次。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叶柠路过桑暮的时候给了她瓶酸奶,“怎么样,还没搞完吗?”
“还差点。”桑暮扯出个笑,“你先回去吧,我搞完就下班。”
“朱长柯这人脑子指定有问题,定稿的东西他还叨叨个屁!”叶柠翻了个白眼,“留咱们加班,他人到没影儿了。”
“不早啦,你快回家休息叭。”桑暮把吸管插进去,“感谢叶女士的投喂。”
叶柠笑出声,“行行行,那我先走啦,你回去和我说一声。”
“好嘞。”
周围安静下来,桑暮看着刺亮的电脑屏幕无声叹了口气,酸奶也没顾得上喝,就忙着敲键盘。
彻底结束之后已经九点出头了,桑暮收拾好东西走去地铁站。
这个点儿地铁上人还不少,基本都是上班族。没有空余的位置,桑暮找了个角落站着,手扶着把手,侧身靠在上面。
晚上没时间吃饭,此刻胃里空空荡荡,有点往里抽缩。
也不知道是谁把鸡蛋灌饼带到了地铁上,香气从不知名的角落飘过来,挡不住地往人鼻子里钻。不可控的,肚子发出很清晰的咕噜声。
桑暮把身体转过去,正对着地铁车厢。
她拿出手机打开钉钉消息对话窗,发送给朱长柯的文件还是未读状态。
列车机械的到站声音响起又结束,乘客上上下下,擦着桑暮的肩后而过。
在工位上做了一整天,后背酸疼的厉害,几乎要站不住。桑暮眼皮感觉极重,脑子嗡嗡的响。
对话窗的聊天记录多是朱长柯的不满和挑刺,桑暮大段反馈发过去,也就只能得到零星几个字的回复,紧接着又是整改信息。
疲累和饥饿裹挟着桑暮近乎崩断的神经,她抿了抿唇,嗓子干得很,却又隐隐的有了咸味儿。
桑暮吸了吸鼻子,眼角渐渐有了热意。
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她迅速伸手擦了去,喉咙用力咽了几下。
桑暮深深呼了口气,把那股不好的情绪拼命压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她心口一紧,以为是朱长柯回复了自己的消息,心脏紧张得急速跳动。
屏幕亮了才发现,原来是汪曼云。
桑暮默默松了口气。
[汪曼云:暮暮,睡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