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絮枳
邢舟拿出手机直接按了接听键,彭焰的声音从里面跑了出来。
“邢哥,你可算接电话了!”
“上次出了那破事儿没喝好,不是说好了今儿晚上一起补顿局吗?我们都到了你人呢?”
邢舟仍是盯着那扇门,语气平淡,“嗯,忘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继而爆发出彭焰抓狂的咆哮。
其他都没入耳,邢舟只听到一句。
“邢哥,你是畜生?”
方才的场景在邢舟脑海中游走。
桑暮孤零零坐在花坛边,热闹的广场上好像只她一个那般可怜。膝盖上的伤口结了血痂,还有抬头看向他时,那双掉眼泪的眼睛。
邢舟的表情松动了下,语调低沉,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他应了声,“嗯,我是。”
第19章 汽水
如果不是知道这酒还没开始喝, 彭焰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酩酊大醉出现幻觉了。
邢舟这画风清奇的自我介绍,确实把彭焰吓得不轻。
“邢哥,你受啥刺激了?”彭焰的语气格外夸张,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对自己居然也能有这觉悟?!”
邢舟没功夫和他在这扯皮,心里记挂着别的, 转身往自己屋走, “挂了。”
家里常备着药箱,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邢舟再次走到楼道里,刚要敲桑暮家的门,手悬在半空没了动作。
原地思考了片刻, 邢舟把药箱搁在了门口, 然后轻叩了两下。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楼道响起,隐隐能穿来阵不明显的回音。
“桑暮,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我把药箱放在你门口,上面有用法和注意事项,记得给自己擦药。”
尾音已经落下,然而里面却好半天没有动静。
一开始便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可当现实真的如此,邢舟还是心脏空了下。
自己那样过分,桑暮发脾气不理人自然是该的, 邢舟想。
赔罪哄人怎么都好,反正这个脸又不是放不下。
屋里的桑暮一直在沙发上坐着, 直到听见对面的关门声才回头看向门口。
她小跳着蹦过去, 抓着门把手轻轻开了条小缝。
邢舟进门后就靠在门边上,他低着头, 黑暗遮掩情绪。
耳边刻意放轻的推门声还有细小的轻微响动落进他耳朵里。
一直到再没有任何动静,邢舟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提着领口把短袖套头脱下扔到沙发上,而后埋头进了浴室。
冷水浇在身上,才让人有了半分清醒。
邢舟深深呼了口气,然后动作利落地清洗身上。
良久,他猛地关掉了淋浴头。
胸口起伏不定。
邢舟垂着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满脑子都是桑暮。
冲过澡后,邢舟身上的热气退了层。他摸过手机,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汪曼云打的。
邢舟拿了条毛巾把身上的水珠擦掉,顺便给她回拨了过去。
“喂。”
“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又上哪儿疯去了?”汪曼云那边可能是在切菜,声音有点远,但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利索的切东西声。
邢舟拿起沙发上的短袖,然后再次进入浴室把它扔到了洗衣机里,“刚才洗澡去了,手机在外面没听到。”
“行行行,说正事儿。”耳边的声音更清晰些,汪曼云应该是关闭了免提,“我约了人明天在江槐小区附近打麻将,那个门卡你给我收好了吧,我明天顺便过去拿一下。”
“嗯,就放在玄关上,你一进门就能看得到。”
就在没什么事打算放电话时,汪曼云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了句,“你跟暮暮相处得还好吧?”
闻声,邢舟的话尾一僵。
好像不太好。
“就那样。”邢舟含糊其辞,“一天又见不了几面。”
汪曼云不太满意他的回答,开口就怼,“就那样是就哪样,一天到晚就能糊弄你妈,我可和你说啊,你这邻居给我当得友善点。”
“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租出去,租给桑暮我还更放心。”
说到这里,汪曼云感叹了声,“多招人喜欢一姑娘,也不知道谈恋爱没,这要是我闺女,可舍不得让别人拱了。”
汪曼云的话像一记爆栗在邢舟耳边炸开。
眉头越拧越紧,心情复杂。
别的都不说,就这最后一句。
怎么听的这么不得劲儿。
-
伤了腿没办法再去看房,桑暮就在家里躺了一天。
膝盖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好在不太深。休息一天之后,痛感明显缓解了不少。
周一早上,桑暮特意早出门了五分钟。
然而刚关上门,对面就走出来一人。
平常极少在早上碰到的邢舟,今天居然巧合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桑暮愣了下,而后立刻收回眼神走进电梯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不同的是,这回桑暮站在靠前面的位置,而邢舟则是站在角落。
沉静狭小的空间里,桑暮偷偷抬眼盯着那个缓慢加变化的数字,只想让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尴尬和沉默的氛围实在难捱,更何况还经历了周六的“歇斯底里”,桑暮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邢舟相处,本能地能躲就躲。
电梯按键板的镜面可以清晰地照出人脸,桑暮收回眼神时目光在上面掠过,就和道凌厉的视线对上。
邢舟从后面看过来,锋利的目光落在镜面内桑暮的脸上。
尽管是被桑暮发现了盯视,邢舟的表情也没有分毫变化。反而更加直接地盯上去,好像能隔着镜面看进人瞳孔里。
桑暮颈后一缩,慌忙把眼皮敛下。
心绪还没收稳,身后的人就开了口。
“伤怎么样了。”
桑暮一愣,回答道:“没事了。”
正巧这时电梯门开启,她便匆匆走了出去。
小区林荫路边停着不少小电驴和自行车,桑暮靠着里面走,一排整齐的电动车后视镜里,能看到邢舟就走在离桑暮不远的地方。
桑暮走得本就不快,偏偏后面还有个比她更慢的。
如果可以,桑暮是真想跑。
所以邢舟到底还要跟着她多久!
方才察觉到邢舟就走在自己后面时,桑暮原本也没怎么多想。只是这人腿长步子大,却一直没有超过她,桑暮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故意走了几个弯绕试探,邢舟依旧寸步不离。
想转过身去质问,又怕万一是自己的误会,说出来反而尴尬,只能作罢。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地铁站。
周一早高峰格外拥挤,排队进站后,密密麻麻等地铁的长龙让人发愁地铁内的状况。
邢舟和桑暮称不上是紧贴着,但距离不远,伸手就能碰到。
本是考虑着桑暮带着腿伤挤地铁不方便,想这几天直接开车送她去公司。
但邢舟设想了下,自己这样的提议被桑暮拒绝的可能性估计高达百分之九十。
故此,他便决定直接接送人。
上下楼进出地铁,他都在旁边跟着,一直到她伤好为止。
知道自己早就被桑暮发现,邢舟也没刻意躲着,维持着适当的距离站在她边上。
机械的女声响起提示列车进站,桑暮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邢舟也这么跟着挪。
她站在桑暮身后,把想要通过暴力推人挤人上车的人挡在背面。
桑暮虽然没往后看,但通过地铁未开的玻璃门,就能看到后面那个比自己强壮太多的人影。
她默默叹了口气,想要忽视掉邢舟的存在。
尽管工作人员在旁边拿着扩音喇叭一直在说,不要拥挤先下后上,然而总有喜欢推搡的人充耳不闻,站不稳险些跌倒。
桑暮小心地避开人潮,在下车的乘客走光时迅速走到里面寻找空地。
位置抢不到,有块稍微宽松的地方也是好的。
桑暮顺着窄小的空隙蹭到了对面门的车门边。
她扶着把手,身体也往旁边的长杆靠去。
邢舟也跟了过来,步子停在桑暮身后。
宽阔的身躯几乎是把身前和车厢壁之间包了个极小的地方,桑暮就陷在这个宽度里,像是被裹起来,刚好只能容纳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