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絮枳
桑暮壮着胆子问他,“你关灯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邢舟笑了笑,“再不关灯,你会被我吓跑。”
“……”
“为什么来找我?”
急于从这里离开,桑暮老实回答,“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我以为你还在观景台。”
“不是有我微信?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我发了。”桑暮忙道,语气急促瓮声瓮气,“你没回我消息…”
话说出口,控诉的模样好像有点委屈的意味。
邢舟愣了瞬,突然响起方才回来时手机好像关机拿去充电了,后来他又进浴室洗澡,压根儿没听到动静。
“行,没及时回消息这点是我的错。”邢舟要的答案不在这里,他继续问道:“后来呢。”
桑暮抿了抿唇,手指按着邢舟肩膀的力气不自觉大了些,“我…我想去问志愿者观景台那边还有没有人,然后遇到了彭焰,他让我来找你…”
看不清脸,但桑暮却能听到男人的呼吸重了些,好像还有喉咙滚动的声响。
“所以,你是担心我?”邢舟嗓音含笑,听着让人耳垂发痒。他来了劲,引着桑暮开口,“担心我什么,担心我被困在那里回不来吗?”
良久,桑暮都没开口。她想说,就算是换了别人她照样会担心。
但是桑暮没敢这样回答,听邢舟的语气,桑暮隐约能感觉得到,这不会是邢舟想要听的。
拿不准他的心思,桑暮干脆偷摸着换了话题,“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那股奇怪的陌生感又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是会在她和邢舟独处时出现。桑暮搞不明白,也没精力细想。
她没问下去,只道:“如果没有呢。”
软糯的嗓音在浴室内响起,声音撞到瓷砖壁上,有些微小的回音。
片刻,邢舟抱着桑暮下来,让她撑着自己的手臂站稳。
灯一直没亮,邢舟箍在她腰间的手一触即离。
“那就创造机会。”
这是邢舟的回答。
-
放桑暮离开没多久,彭焰就大动静地敲了门回来。
他手上还拎着带冰啤,开门时满脸的不怀好意,“可以啊邢哥,在屋里待这么久,您二位都干什么了啊?”
邢舟嗤了声,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直接用嘴咬开瓶盖,然后靠进沙发里,直接往喉咙灌。
“我挺有眼力见儿吧,你是不知道,我在外头转了多少圈儿。”彭焰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吹空调,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不没事儿干,买了这堆酒,您伸手就拿也没个准信儿。”
“嗯。”邢舟评价道:“终于长了回眼。”
“这是几个意思啊?”彭焰坐起身,“嫂子这事儿能成不?”
这称呼来的顺口,邢舟听着舒服,他偏过头,“你说呢。”
这神情意味不清,彭焰瞧他这模样,无意识往歪处想,“邢哥,来硬的这不成吧!”
“滚。”
彭焰笑,“行,谁不知道邢哥办法多的是,哪儿用得着我操心。”
说完,彭焰便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进了浴室。
有句话彭焰没说准,邢舟对桑暮,还真没什么办法。
硬着来怕吓到她,暗戳戳的法子又怕这姑娘明白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样想着,邢舟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了眼,置顶的对话窗果然有两个小红点。
[桑暮:你回酒店了吗?]
中间隔了二十分钟,桑暮又发来一条消息,是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这两条,邢舟都没回。
他盯着看了半晌,眉头深深拧起,对那没有收到回复的文字框看着颇为难受。
方才对桑暮的缠问他自然是有私心,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桑暮对自己的退却,也怪自己浑,最开始没少做混账事儿吓着人家。
现在这局面,实属自己活该。
看到桑暮的担心,说是兴奋一点儿不掺假。
至少邢舟知道,她对自己没有那么抗拒,或者那么厌恶,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邢舟的眉毛舒展了些。他返回个人主页,点开头像。
原本他的微信头像只是单调的纯黑色,他戳了右上角三个点,点击从手机相册选择,挑了最近的一张照片。是傍晚的时候在露营地拍摄的晚霞,暮色正浓。
头像替换好,邢舟盯着看了好几秒,唇边不自觉扬起个弧度来。
就在他打算退出微信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又顿了顿。
他返回消息栏,唯一一个置顶的对话窗。
然后点开那个联系人的信息窗口,在备注和标签那栏犹豫了不过片刻。
对方的备注被他重新设置好。
点开微信一眼就能看到最上方那个名字,暮暮。
第28章 汽水
两天的望麓山一行实在有些耗神, 桑暮筋疲力尽,周日回来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毕业答辩在周四,桑暮直接连着周五也一起请了, 凑个四天小长假。
这些天公司的事情缓了下来, 她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准备答辩,还不需要加班。
东西逐渐多了起来, 桑暮上周在网上买了个落地衣架, 周六就到了,原本从望麓山回来那天要去拿,但舟车劳顿的疲惫直接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硬生生拖到了周一。
菜鸟驿站的货架旁囤放着大件快递, 其中最长的那个快递箱就是桑暮的。
组装衣架都是零件, 想来不会是个简单的活儿。
好不容易把东西拖进单元楼电梯里,她就已经开始为一会儿的组装发愁。家里统共也就那么大点地方, 尽快组装扔了快递箱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不负桑暮的期待, 从打开快递箱的瞬间起,她就迎面感受到了浓浓的工作量。
大大小小的支架、螺丝还有各种零碎零件,光是说明书就看了半天。
屋子里面空间小,桑暮又怕快递乱糟糟的纸箱和泡沫板脏了家里的地板, 就把所有东西堆在玄关。长杆太长放不下,桑暮就开了门,杆子超出了门槛一小截, 刚好够放。
头发被她随意扎在脑后,套了件深色的短袖和短裤, 人就直接坐在地上。
先安底座, 把方向轮推进最下层的空心钢管里。桑暮的右手手心紧握着轮子,左手固定着架子, 两边一起使力。
咔哒一声,轮子固定,桑暮的手心也出现了半个红色轮印,是她战斗过的证明。
其他三个也一样,如法炮制。
逐渐有了手感,正准备推进第三个方向轮的时候,耳边传来道男声。
“你捣鼓什么呢?”
闻声偏头,桑暮正对上邢舟的目光。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穿着黑色的背心和长裤,两手插兜,低头看向她。
恍惚间,桑暮又突然想起一天前和邢舟在望麓山酒店浴室的样子,他身上的温度滚烫,现在回忆起来,好像还能感觉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那颗带着凉意的水珠。
脸颊莫名有些发热。
此刻,桑暮正盘腿坐在地上,周围的零件稀稀拉拉,看起来像是窝在工具堆里。
刚才开门时她特意注意过,开着的门紧贴墙壁,支架搭在门槛上,绝对不会阻挡通道。
确认这一点,桑暮才回答他,“我在装衣架。”
“装衣架?”邢舟笑了声,逗趣道:“你这架势我以为你要拆家呢。”
“……”
也不怪邢舟这样想,刚刚桑暮为了更方便自己拿零件,把所有的东西都从快递箱里拆了出来,按照型号大小分开,围了自己一圈儿,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方才下了电梯,邢舟就听到了钢管碰撞的声音,一拐进楼道就看见了桑暮大开的房门。
她盘腿坐着,也就占了不大一点的地方,纤细润白的小腿缠在一起,宽大的上衣像裙子,遮到大腿一半的位置。
估计是还没洗澡,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凌乱的碎发落在额前,像个乱糟糟的小毛球。
邢舟蹲了下来和桑暮平视,她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从上到下,圆溜溜的杏眼像玻璃珠似的。
忍住心间被她这模样挑起的颤动,邢舟仍是淡着张脸,右手掌心摊开,“这衣架什么样儿啊,有图吗,给我看看。”
陈述语气,没有和人商量的意思。在这样的盯视下,桑暮很自觉地乖巧递上了说明书。
邢舟翻看了两眼,然后甩手把说明书丢到了玄关上。
他抬起眼,凌厉眼神扫向桑暮,“行了,知道了。”
这话说得简短,桑暮在心间打转了半天也没清楚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邢舟把桑暮手中的方向轮拿了过来,手掌控制住钢管,往内一扣,轻轻松松就推了进去。
“坐那儿吧,剩下我来。”
话落,邢舟便开始利索地操作起来。桑暮还坐在地上,见他已经开始动作,忙不迭地直起身子。
仿佛是预见了她的拒绝,邢舟伸手把她直接按在原地,“能乖点儿?”
那大掌直接扣在她肩膀上,杜绝了她阻拦的可能。
“谢谢…”不过桑暮也不好意思坐在那儿看人干活,便忙活着给他打打下手。
邢舟见她要帮忙,倒也没阻拦。
玄关的空间小,桑暮蹲在地上,邢舟要什么她就给他递什么。反正零件都放在四周,桑暮就着那样的姿势蹲来蹲去,不自觉就已经挪到了玄关柜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