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168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风轻柔地吹过她,随后吹起了书桌上的一本地志,一时间,两个人都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晨莲在她身后轻柔说道:“小姐,好大的风,若是不下雨,都可以去放风筝了。”这番话让姜婳点了点头:“嗯,不过风筝是不是一般都是春天放?”

  闻言,晨莲弯了弯眸:“从前奴也听过有些地方会秋日放,如若长安的秋日不太冷的话,其实也可以秋日放。去城外的小树林放,那儿很合适,只是小姐应该会被一群小孩围起来。小孩子最喜欢风筝了,大一些,好看一些,能够飞到高处的风筝。”

  晨莲描绘的场景让姜婳轻声笑了笑,她眨了眨眼,明白晨莲是在逗自己开心。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望着晨莲,晨莲亦看着她。

  似乎是非常自然地,姜婳轻声问出了那句:“谢欲晚身上的伤是自己一刀一刀划的对吗?”她语气已经趋于平静了,但晨莲注意到,她还是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晨莲的眼眸在姜婳的眼眸上停留一瞬,可也只有一瞬。那一瞬间,晨莲想,公子应该赌错了。小姐在意的东西和公子以为小姐在意的东西,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偏差,而她是无法拨正的。

  她只能坦陈,对主人坦陈,是一个暗卫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在姜婳的注视下,晨莲轻声应了:“是,也不全是。按照小姐从前描述的,除了用刀刃,公子应该还用了别的刑-具,要不然应该达不到如此的效果。这般事情公子不会让莫怀做,所以应该是自己做的。”

  风在这一瞬间静止,姜婳垂下眸,眼睛红得仿佛要落下泪。可许久,她只是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并没有落泪。

  晨莲安静地陪伴在一旁,许久之后,她被身前的少女抱住。少女的声音很轻,像是秋日的落叶,轻飘地落在地上。她说:“晨莲,我有些生气......”

  晨莲摸了摸她的头,就听见她迟疑了一瞬又说道:“可能不是一些,晨莲,我好生气。”明明在说生气,声音却软软的,晨莲弯眸将人搂在怀中。这种关头她才不会为公子说话,看着小姐生气的样式,也不太像......能生很久的。

  姜婳轻声嘀咕了许久,说着说着,手中捏紧了拳头。她很生气,因为谢欲晚而生气,因为......谢欲晚那般伤害自己而生气。

  这般的气,姜婳也知晓不会持续多久,但是不妨碍她此刻非常生气。生气到......如若谢欲晚再让她这般生气一回,她就要三天不理他了。他从前能够那么多日不回府,她也能够那么多日不下山。

  要不是之前答应了谢欲晚明日要一起酿酒,她才不会就这般去见他。谢欲晚是个骗子,她不是......还是不能两个人都是骗子。少女垂着眸,手轻轻地扣紧,垂眸又想到了那满身的伤。

  那一瞬间,少女咬紧了唇。

  ......她觉得今日这气散不了,明日她可能更生气。幸好他们相约的时辰是黄昏,若是是清晨,她应该见面就还是生气的模样,她就会一下子拆穿他的谎言,然后——

  即便是在心中,姜婳也编不下去了。她靠在晨莲的肩上,轻声道:“晨莲,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像是在对晨莲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说出口那一瞬,姜婳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件事情。她很生气,但是也知晓自己做不出有些事情,她想着那些谢欲晚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只觉得堂堂的丞相大人,骗人也马马虎虎。

  如若这个人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太信他,他早就被拆穿了。连司洛水都能够寻到真相的骗局,他却为此受了那么重的伤。想了许久,姜婳还是想不明白。她抱紧晨莲,咽下心中的疑惑。

  晨莲望着怀中的小姐,手轻轻地拍着小姐的背。看见姜婳手上并没有伤痕时,她心中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姜婳又到了窗边,望着。

  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去取九连环的,但是这雨......姜婳迟疑了一瞬,决定明日再下山。左右她和谢欲晚约的是黄昏,她中午下山去取九连环,算算时间,如何都够了。就算不够,就算出了意外......

  姜婳一副‘生气’的模样,心中想,那也是他骗人伤害自己的代价。虽然是这般说,姜婳还是认真算了算时间,最后默默在心中将将下山的时辰提前了一个时辰。

  她买了好看的衣服,买了胭脂水粉,还买了许多钗环。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她总不能许多日未同他相见,就......真的一点都不打扮吧。

  晨莲在一旁看着,看见小姐掰着手指在数着什么,她静静地看着,随后轻声笑了笑。

  *

  山下。

  于陈收到了小信,里面是姜婳的字迹。

  “今日大雨,下山实在不便,明日午时来取,多谢掌柜。”同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大包银钱,鼓鼓囊囊的,看着便不少。

  四下无人,一身素色长袍的于陈眼眸怔了一瞬,随后轻轻地抚摸了小信。似乎只有在这般时候,他才敢袒露些许虔诚。他闭眸想要回想,可那些回忆又都太远太远。如何想,他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

  青年身前,去修复好的九连环,他珍重地将九连环收入木盒之中,随后小心安置起来。起身,将店铺打烊了。木盒旁原本有一束花,如今也被他收入柜子中,是一株淡紫色的花,并不算名贵,是他今日出城去采摘的。

  一株一株,最后便是淡紫色的一片,远远望去,若是散开,像是漫天的星星。在他的身后,竹帘被风掀开时,能看见停着一方棺材。于陈的眼眸在竹帘后的棺材上停了一眼,随后翻开了桌上的书。

  他安静地翻阅着,许久之后,还是闭上了眼。他对自己说也好,可说了数声,发现骗过自己还是太难了些。

  于陈望着那一方棺木,想起了许久东西,最后垂上了眸。风穿堂而过,他坐在一方木椅之中,明明是白日,周围却是昏暗的一切。

  那满目的火光在他眼中蔓延,断壁残垣,满目疮痍。那一场火究竟烧没了什么,于陈说不清,可是命运的轨迹似乎从那一日开始便不一样了。

  少女的脸时不时从他脑海中闪过,他止住脚步,望着她的背影。他什么都快记不住了,但是记住了那日他带着她离开姜府时,少女迟疑了一瞬随后轻声道:“我们爬窗吧。”

  其实门就在前方,可他们还是爬了窗。他看着少女明明是怕的,可还是一步一步地迈出去了。后来他们一起钻狗洞,两个人手上脸上身上全是灰,对视一眼,却又都笑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那里甚至他不能算全然动心,可如若真的回想,他的记忆就会停留在那一瞬。

  ......也只能停留在那一瞬了。于陈笑着,泪齐齐从眼眶留下。明日他便要离开长安了,这是一个匆忙却又不算意外的决定,他想送陈离回到故土。至于科举、至于功名,在姜家的一切水落石出,父亲的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般的人不能入朝为官,如若没有她和谢兄,他此时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有悖理想,有悖道义,这不是他曾经要走的路。天地之大,悠悠。他前生实在算不得苦楚,父亲之罪,父亲虽已身死,他也该去尽力偿还。

  只是,在启程前往这些‘宏大’的路途前,能够再同她相见一次,他是欢喜的。只可惜天降大雨,这份欢喜最后也变成了明日的匆忙,可似乎这又才是人生的常态。

  于陈望向里面那方棺木,眸色清醒。

  *

  小院中。

  莫怀难得在公子身上感受到了紧张的情绪。倒不是说公子平日不会紧张,而是即便紧张,公子情绪也不会分毫外露。

  如今能够露出来......答案实在太简单,莫怀不再细想。果然,很快,厨房里面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后是橘糖无奈的一声‘公子’。

  莫怀垂眸,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果然,很快就传来了橘糖“糊了烧糊了公子,火,是拿出来不是放进去,公子”的声音。

  莫怀在门外静静听着,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公子身上总算也多了些烟火气。也会紧张,也会着急,也会忐忑,也会有怎么都做不好的事情。他总觉得,这样的公子,会快乐一些。

  快乐,这个同公子丝毫不搭的词,但莫怀在那么一瞬间就是联想到了。他抱着剑,垂着眸,过了一会看见了橘糖被厨房呛出来的场景。

  雨还在不住下着,橘糖一出厨房门就撑起了伞,她像是避难一般到了莫怀身边,轻声道:“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辣椒怎么能够那么加呢,那个火也是,就像和公子作对一样......”

  橘糖说着说着,居然也笑了起来。

  在旁人面前,莫怀倒是没有再笑了。他望着厨房里面忙碌的身影,眼眸凝了一瞬。旁边的橘糖还在说着什么,叽叽喳喳的,但并不吵。他们两个站在树下,一颗梨子突然从树上落下来,莫怀没有看,却伸手接住了,随手递给了一旁的橘糖。

  这样的事情就像是发生过很多次,橘糖用衣袖擦了擦,随后用力将梨子掰开,递给莫怀一般。

  莫怀望着黄灿灿的梨子,没有接。

  橘糖不由打笑:“你怎么也不吃掰了一半的梨子,和寒蝉一样。”说着,橘糖已经咬了一口自己那一半的梨子:“好甜,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

  莫怀摇头:“我不吃梨子。”

  想了想,莫怀补了一句:“今日若是小姐把这半边梨子递给公子,公子也不会吃的。”他以为他说的已经很明白,没想到橘糖直接摇了摇头:“才不会,公子又不像你一样不吃梨子,还是小姐递的梨子,公子不可能不吃的。”

  说完,橘糖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子,一边又道着:“好甜,你真的不吃吗?梨子很好吃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梨子呢,我、寒蝉、公子和小姐都喜欢,你要不试一试,可能也会喜欢的......”

  闻言,莫怀随便道了一句:“那你去给寒蝉吧。”

  橘糖又咬了一口梨子:“说了寒蝉不吃掰开的梨子,不过切开的也不吃......”

  树上,梨子被雨淋着,像是褪去了一层雾色,远远看去,更黄灿灿了些。

第一百一十章

  从前姜婳不知道, 一个夜晚会过得如此地快。

  入睡时,她还是很生气,但是生气着生气着, 也就入睡了。其实不应该的, 但是入睡之前, 她脑海之中只有明日要梳什么头发,穿什么衣裳,见他时要说什么话。

  这般想着,房屋之外, 漫天星辰。在这个下了半日雨的夜晚,还是偷偷地全都冒了出来。这一日, 姜婳难得没有做梦。

  隔日起床时, 清晨的光洒入屋中,微微映出少女洁白的侧脸。夏日的床褥很薄, 姜婳轻轻一抓, 就全部生了褶皱。她起床,将褶皱一一抚平, 随后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其实只是去同他一起酿酒, 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们并不是没有一起酿过,但是......因为提前许多日说了,这一次仿佛就变得不同了。

  因兴致突然而起的欢乐和许久之前约定的期待是不同的, 姜婳垂眸,明明还未见到他, 她却已经开始有些‘局促’。

  同从前那些‘局促’不太相同,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怔了许久, 随后轻轻笑了出来。她从梳妆台上拿出之前几日购置的东西,将其拜访得整整齐齐。

  还是清晨,晨莲还未来,姜婳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些,又翻起了昨天那本未看完的医书。昨日她踌躇许久不敢看的那一页,此时也有勇气看了,她将书翻开,停留在‘绿玉膏’的那一页。

  书中对于这种药膏的记载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只有昨日她见到的小小的一段。她的眼神重新停留在上面,随后手轻轻地止住,凝眸细看。

  待到发现这药膏只是折腾人些,本质上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之后,她心中轻轻松了口气。她从书桌上拿出一方宣纸,手持笔,许久之后才缓缓落下四个字——‘约法三章’。

  只是落下这四个字后,少女手中的笔许久都未再落下。她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笔,只是将这张宣纸叠起来,放进了荷包之中。

  嗯,是她特意选的荷包,同衣裙相配的。

  姜婳用手撑着脸,然后就听见了外面晨莲的敲门声。昨日她有吩咐晨莲无论如何都要唤醒她,所以今日晨莲的敲门声音比平常重了一些,不过也很‘温柔’就是了。

  “进来吧。”

  晨莲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见到书桌上摊开的书,轻声道:“那奴等会去吩咐马夫将马车垫软些,小姐等会可以在马车上睡一会。”

  姜婳没有拒绝好意,轻声道了一句:“好。”

  洗漱完,用完早膳,姜婳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向着娘亲的屋子去。昨日娘亲同她说,要给她梳一个新的发型......

  到了屋子前,她发现娘亲并未关门。

  她在外面轻声唤了一声,才走进去。听见她的声音,季窈淳从屏风后出现,柔声道:“小婳来了。”

  姜婳应了一声,随后过去挽住了娘亲的手,她半倚靠在娘亲身上:“昨日下了雨,今日山间空气应该很清新,娘亲同我一起下山吧。我们去......去摘花,城外有好多花。”

  季窈淳听着她的胡话,温婉一笑:“那谢大人那边要如何?”

  姜婳弯起眼眸:“同夫子约的是黄昏,现在才清晨。”她也是今日推开窗看见外面的景色才突发奇想的。本来时间就不算急迫,她只要不去拿九连环,就能够陪娘亲一起去摘花了。

  季窈淳摸了摸姜婳的头:“不急这一日,长安夏日的雨很多的,日后再等一个雨日便好。过几日晓春要出嫁了,彼时小婳同娘亲一同下山,可好?”

  “晓春要成婚了吗?”姜婳有些惊讶,随后小声道:“那她的夫婿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她好吗?”

  季窈淳回忆了一番:“是一个书生,父母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娘亲只在信中见过,故而也不知晓容貌和品行,不过李大夫字里行间,这个书生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夫婿。”

  姜婳一边听着,一边想着什么。季窈淳站在她身后,轻轻抽下她头上的簪子。衣裳并不素净,故而头上钗环也要复杂一些。

  她微微弯下身,同铜镜中的女儿对视。

  一瞬间后,季窈淳垂下眸,手轻轻地梳顺女儿的长发。她挑着挑着,手轻轻地将长发分为几部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认认真真地为女儿梳了一个发髻,随后将那些钗环一一插|入到合适的位置。

  姜婳一直认真看着,她记忆中娘亲为她梳头发的场景,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头发远没有现在长,她望着娘亲的一头秀发,就总会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失落地问什么时候她的头发才能这么长。

  娘亲那时候总是笑笑,然后将她搂在怀中,轻声说道:“等到小婳长大的时候,就会有姨娘这么长了。”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垂下的头发,突然有一瞬间明白了姨娘口中的‘长大’。这一个时辰过得很快,姜婳再抬眸时,娘亲已经将最后一根钗环插|好了。

  少女望向铜镜,不由一怔。

  ......她其实没有怎么见过这般的自己,虽然还未上妆,但是因为发型和钗环,已经足够......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上一世只有在入宫赴宴穿宫装时,她才会有如此繁复的头饰。只是这一次同上一世不同,那些沉甸甸的、金银镶玉地,象征着弄荣华富贵的一切,没有全部堆在她的头上。虽然还是有些繁复,但却像是......花。

  像是春日漫山遍野的花。

  她原本是准备自己上妆的,随后发现娘亲也为她准备好了。姜婳总觉得这一切有些熟悉,待到反应过来后,她的脸不由羞红了:“娘亲!”

  季窈淳手持着眉笔,温柔道:“乖,先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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