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鸢
橘糖也就没有当一回事,回去继续研墨。就在橘糖已经快将这件事情忘了的时候,突然听见身旁的人淡声说道。
“去唤莫怀来。”
橘糖摸了摸鼻子,不知夜如此深了,去唤莫怀来干嘛。不过她还是很听话地下去了,回头望一眼公子时,发现公子淡淡垂着眸。
“砰——”
是门轻声被关上的声音,风从缝隙中透进来一些,谢欲晚的眸色又淡了些。
想起姜婳那个破旧的小院。
......凄风苦雨。
矜贵的青年淡淡放下笔,可笔尖凝滞的墨却暗示着他的不平静。风依旧徐徐刮着,一声又一声,些许凉风从门和窗户缝隙中透进来。
即便是深夜,但莫怀还是很快就来了。
“公子。”莫怀垂头道。
谢欲晚沉声了一瞬:“寒蝉如何言。”
莫怀本不该明白得如此迅速,比较公子实在不喜人揣摩他心思。
但莫怀被谢欲晚今日那一句‘要不你去’吓到了。
风悠悠地在外面刮着,一下又一下撞着窗户。一身墨衣的莫怀低垂着眼,平静回复:“小姐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
他看着公子眉眼间一抹淡色,想了想补充道:“今日风大,雨大,公子若是——”
矜贵的青年淡淡地看着他。
莫怀咽了一口气,觉得横竖不过一个‘死’,如何都比被派去漠北要好。
“公子若是处理了一天的事物,想去外面散散心,今日风大雨大是个好日子。”
一旁的橘糖瞪大眼,一时间不知道向来严谨的莫怀如何能说出这般胡话。就在她还未消化完的时候,她看见公子正若有所思。
她眉心一蹙,还不曾说话,就听见公子淡淡应了一声。
*
隔日。
姜婳起床时,第一眼看见了自己的窗户。
那扇她曾经踉跄爬上去,晃晃悠悠坐在上面的窗户,糊了厚厚的一层油纸。
她眸一怔,然后就看见窗户旁有一张字条,上面同写了一个大大的‘橘糖’。她一愣,下意识翻开字条,下面果然还有一段字。
“昨日长安雨下得好大呀,小姐院子的窗户一看就会冷。”
字条就只有这样一句话,姜婳敲了许久,眸中漾出一抹笑。
怎么橘糖入姜府也似入无人之地一般。
她好好地将字条收到柜中,再认真地看了看窗户上的油纸。
如若是橘糖,一定会勾着腰,冲后面的人挥挥手。等到后面的人提着微弱的灯上来后,再认真地看着她破旧的窗户,一脸正经地指挥。
想到这个场景,她就不由低声笑。
到了院子中,她才发现昨日被姜玉莹弄坏的门也被修好了。左右寻了寻,倒是没有看见纸条了。
*
丞相府中。
橘糖百无聊赖地抄写着佛经,冲一旁的莫怀轻声嘀咕:“从江南回来之后,公子便日日要我抄写。我只是犯了一点小小的错,公子惩罚了我半月还不够吗。这佛经里面的词汇生涩难懂,比抄写诗文折磨多了。”
莫怀没有回话,只是认真地收起橘糖抄写好的佛经。
橘糖咬着笔,满眸痛苦:“抄写便算了,公子每日一张一张检查是怎么回事。我以为公子不会看,上次偷懒了些,公子居然直接给我指出来了。怎么会真的有人能背下来这些枯涩的佛经......”
莫怀淡淡来了一句:“公子过目不忘。”
橘糖眸凝滞了一瞬,随后奋笔疾书起来,眼见着字已经眉飞色舞了。
莫怀却丝毫没有阻止。
嗯,公子日后临摹的范本又多了一个。
等到橘糖抄写完手下的佛经,莫怀不留情地认真收了起来。
橘糖瞪大眼,看着莫怀对待她抄写的那堆东西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直到莫怀走了很久,橘糖还咬着笔。
这个人......不会喜欢她吧!?
暗恋人的男人真可怕。
*
“砰——”
莫怀敲响了书房的门,平静道:“公子。”
里面传来了一声的淡淡的:“进。”
莫怀将手中的佛经递上去:“橘糖今日的抄写,公子今日若是不提,她明日的字迹该越发洒脱了。”
谢欲晚眸色很淡地看着手中的佛经,翻阅了一两张。
“无事。”
没听到什么吩咐,莫怀持着剑的手动了动:“公子,再过两日姜府便要寻牙行了。”
寻牙行,便是买奴婢。
谢欲晚清淡地应了一声:“晨莲这些日是否来了长安。”
莫怀眸一凝。
晨莲是寒蝉之后,暗卫营中培养出的最优秀的暗卫。从那些尸骨中杀出来的时候,晨莲才十三岁,如今过了三年,也才十六岁。
她生了一副美人面,最喜杀戮,额角有一块小小的疤。
寒蝉已经在暗中护住小姐,晨莲这般的人放到小姐身边,太过凶残。可莫怀不敢质疑公子的决定,他的语调如往常一般:“是。”
他以为这一次将晨莲同寒蝉一般,暗中安排到小姐身边就好。
可未等他下去安排,身后就传来青年淡漠的声音。
“不必等什么牙行,直接同姜家言,这是丞相府送过去给姜三小姐的丫鬟。”
莫怀一怔,随后应下。
*
下了一夜的雨,天微亮时就停了。
姜婳正在回忆上一世的账目,房门就被轻轻地敲响了。
她眸中不由浮现了一丝疑惑,按照她所想,这几日应该没有人会来寻她的。便是姜玉莹等不及出尔反尔,姜玉莹也不会敲门。
她轻声道:“稍等。”
门外的人似乎不急,也没有出声。
姜婳忙将手中写到一半的账目收起来,待到一切恢复如常后,她推开了门。
一双凤眸同她对上。
她怔了一瞬,扣住门的手微微发紧:“夫子?”
谢欲晚淡淡地看着她。
料想他是为了账目而来,姜婳有些迟疑:“我,我还未写完,可能最迟得明日。”
“不急。”他依旧是如上次一样的说辞,眼眸淡淡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左右还是在姜府,有了夫子同学生的关系,姜婳犹豫之间,到底是将人请进了门。
“夫子,进来说话吧。”
即便只是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青年浑身依旧透露着矜贵清冷,一双凤眸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没有四处打量她的住处,而是平静地看着桌上的笔墨。
劣质的墨香萦绕在他们周围,谢欲晚已经想不清,他何时才用过这般的墨了。默默在心中记上一笔,他坐在了桌前。
姜婳已经斟了一杯热茶。
淡淡的热气从茶中涌出,少女俯下身时,端正地将茶水放在他面前。
很端正的夫子礼。
谢欲晚没有说话,只是等姜婳做完一切后静声道:“橘糖说很担心你,让我送一个丫鬟到你身边。我没有应下她,想来问一问你的意见。”
姜婳一怔,她身边的确没有丫鬟。
过几日姜府要寻牙行,应该也会为她送过来一个丫鬟。这个被送过来的丫鬟,多半是姜玉莹或者祖母的眼线。
橘糖便是连这点都为她想到了......
她望向面前的青年,有点不知如何开口,这是不是已经不是交易的内容了。
谢欲晚望着她,又轻声说道:“本来橘糖是想自己来的。”见姜婳眉心微蹙,他继续淡声补充:“可莫怀不许,橘糖同莫怀哭闹了许多,闹到了我身前。”
姜婳被说的有些羞窘。
这的确是橘糖因为担心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茶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萦绕,轻飘的烟若有若无。在她低头的刹那,青年一直淡淡地看着她。
他眸中的情绪很淡,但其实并算不上平静。
昨夜被人偷偷贴好的窗,此刻似乎在反抗,被风吹着在墙上砸出一声又一声轻响。他看了她良久,知晓她在抉择和犹豫。
他垂了眸,轻补上一句。
“上次的交易,是在下未考虑清楚。”
在姜婳抬起眸的疑惑中,他望着她淡声道。
“夫子同学生的身份,虽然能护你一时,但是也会给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几日长安城很热闹,来姜府求娶的人很多。是在下当时未思虑清楚,给你造成了影响。”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姜婳心中蔓延开。
“所以如若你不介意,在下会让莫怀挑好人,明日送到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