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第32章

作者:谢晚棠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殿下的赏赐,臣妇先代小女谢过,只是殿下的赏赐毕竟是宫中御制,我们家这个女儿野惯了,戴这宫中的好物,平白糟蹋了。”

  小黄门笑眯眯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诶唷,夫人,您多虑了,我们殿下说了,小姐性子开朗大方,不过一点女孩子家的首饰,便是能摘下天上的月亮,也是配的上的。”

  “殿下还说了,请夫人和小姐不要多虑,殿下这个岁数一直是宫中最小的孩子,很想有个妹妹疼爱,可惜不能如愿,如今见了谢姑娘,很是投缘,殿下把谢姑娘当做妹妹疼爱,还请姑娘别推辞。”

  那小黄门大大叹了一口气:“哎,我们殿下身子一向不怎么好,不过是赏个东西,姑娘若是不收,小的回去没法交代,我们殿下又要伤心,这多思本就伤身,我们殿下……”

  “好,好,那我就代小女收下殿下的赏赐,多谢殿下惦记我们家这个丫头。”

  小黄门满意的笑了。

  待那小黄门回去复命,秦敷的脸色更加臭:“什么当做妹妹看,是情妹妹吗,说的冠冕堂皇的,那太子可是个小狐狸,跟他那蠢货娘可不一样。”

  “娘,您别气了,殿下不过是赏赐东西,还能把我们吃了?”

  “你呀,这样没心没肺的,我是怕他瞧上了我的小鸢鸟,指名要你进宫去做什么劳什子太子妃。”

  “嘿嘿,娘这是关心则乱,我的婚事说到底还不是爹爹和娘说了算,不说太子没瞧上我,我们就是说了一会儿话罢了,就算真瞧上了我,总要跟爹爹商量,不然就是结仇不是结亲了。”

  秦敷点头,这说的倒是。

  “傻孩子,你可知道为何你爹不愿你嫁给太子?”

  谢期也觉得奇怪,当初萧直继位,她入宫都不是以皇后之礼相待,刚入宫时与孙芍王若君一样,都是贵嫔,饶是这样,也不知萧直到底跟谢光承诺了什么,他居然忍了。

  “你爹心气高,总觉得我们的小鸢鸟要嫁个世上最好的男儿,太子身份是够了,才学相貌也是一等一,可惜身子骨太弱了……”

  秦敷压低了声音,瞧瞧在她耳边说:“听说,太子的身子,可能这辈子都没子嗣。”

  谢期瞪大眼睛。

  秦敷叹气摇头:“不然你道西京这些世家,为什么都不愿把女儿送入宫中给太子做妃。”

  

  谢期了然,太子身子弱也就罢了,若是自家女儿送进去,能生个一儿半女也有利可图,若是能生育皇子,等太子没了,便是下一任皇帝的有力角逐者,而皇子还小,在大梁太后理所当然能够摄政。

  可若太子的身子弱到不能生育,女儿送进去便是守活寡,这未来的皇帝跟自己没半分关系,便是位尊如太后也是说不上话的,只会平白搭上自家一个大好的姑娘。

  “这些世家,真是跟苍蝇一样,见到利益,嗅到新鲜血肉就凑上去叮咬,有风险便嗡嗡的飞走,一哄而散,真是可恶。”

  秦敷一愣,哈哈笑了出来,这样形容也没毛病。

  “这傻孩子,你也是出身五姓大族的谢氏呢,这样骂人岂不是将自己也骂了进去。”

  谢期努努嘴,他们家也有些不同,谢光跟本家关系并不是太好。

  不愿说这些糟心事,谢期是有意岔开话题,便兴致勃勃的打开木盒子,盒子很漂亮,是漆盒,上头有白鹇鸟的描金花纹,小鸟是用螺钿拼成,很有意趣。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只相同的蝴蝶步摇,花丝工艺倒是不怎么稀奇,有钱的富商也能买得到,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上面嵌着的两颗金刚石蝴蝶,通体透明展翅欲飞,雕刻的活灵活现,就是镂空内雕的手艺。

  “萧皇孙,您这边走,到了建章门,除了陛下和太子都得步行,更何况是您呢,您现在没有爵位,这到了内宫,是不能乘辇的,得辛苦您步行。”

  

  看门的内侍官这说话的语气,谢期都听出来,看似尊敬实则透着满满的轻蔑和瞧不起了。

  而被嘲讽的对象,居然是个熟人。

第37章 变化

  比起在白云观的那次偶遇, 萧直换了一身干净的绸缎衣裳,脸也洗的干干净净,露出这一张白皙的脸和明亮上挑的凤眼, 很是有几分英俊。

  可宫里的人踩低捧高, 哪管他是不是个英俊青年, 连一个看门的小太监都能奚落他这个龙子凤孙。

  真是可笑, 谁能想到, 十年后那个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萧直,居然面对一个看门的小太监,都要卑躬屈膝夹着尾巴做人呢。

  白云观那次见面, 前世也曾发生过。

  但这一回,宫门相见, 是这辈子第一次发生的事。

  谢期只是冷眼看着,萧直这副竭力隐忍的模样, 只觉得活该,想去啐他一口。

  “谢家夫人和小姐, 这是要出宫啊,您家的马车早就候着啦,要出宫门还得走上一段时间,您要出宫打发人来知会一声,奴叫您家的马车在宫门口等着, 不也省着您和小姐走路。”

  小太监对他们的谄媚和对萧直的看不起, 简直如两个极端。

  “多谢小王公公,就这么一小段, 我们走过去便是了, 这旁人也没有把马车停在建章宫门口的,我们也不好破这个规矩。”

  “瞧夫人说的, 谢大将军是陛下肱骨,便是破些规矩也没什么。”

  秦敷只是笑笑,不欲多生事端,拉着谢期就要走。

  这个小太监还在催促萧直,内宫有太监来接,还没走几步,谢期忽然高声道:“小王公公,今日不止我们母女入宫,那一位是什么人啊。”

  小太监有意讨好:“嗨,姑娘不知道吗,就是那位啊,戾太子之子,生在外头长于乡野,没怎么入宫来过,姑娘不认识也是正常。”

  “诶,怪不得呢,公公说龙子凤孙,我想了一圈,也没在宗室中见过这么一位人物,虽然流着皇家的血,却没什么皇室气度。”

  “姑娘是什么人物,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是呢,今日我也见了太子殿下,此人比起太子殿下,可差的太远了。”

  “太子殿下芝兰玉树,此人怎配与太子相比。”

  谢期怜悯的看了一眼小王公公,萧直可最是记仇,等他发达了还不知要怎么对付这个小太监。

  不过,这辈子,萧直能不能走到那个位子,还是未知。

  谢期就是故意的,让她什么都不做,躲着萧直避着萧直,她做不到,受了此人十多年的欺负,一朝重生,就要趁着他没发达的时候,踩上几脚。

  她故意斜眼看萧直,以她对此人的了解,自尊心强烈如他,外表温润内里高傲如他,此刻必然会攥着拳头强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实则内里都要憋出内伤了。

  一想到这,谢期就兴奋的不得了。

  对上那双黑黢黢的双眼,谢期皱起了眉头。

  错觉吗?

  萧直不仅没有被气的胸口起伏,就只是那么看着她,如曜石一样的眼眸含着笑意,那种宽和包容,像看着爱宠淘气一样的无奈眼神。

  这是萧直?

  她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宠溺来,真是见鬼了。

  谢期皱着眉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娘,我们走吧。”

  秦敷看得皱眉头,直坐上了马车,才开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认识那位流落在外的皇孙,是不是结下了梁子。

  若是问是否有仇,那恩怨可就大了,萧直害死她一家,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现在,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在白云观他冲撞了我,看他不顺眼。”

  秦敷皱眉,觉得不太正常,她的女儿自小养在蜜罐里,却并不是那种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她时常教导几个孩子,莫要不把下面的人命不当回事,像有些主家说打死人就打死人,欺压老百姓,这种事有违天和是要遭天谴的。

  几个孩子性子都仁善,这个女儿更是因为读了那些江湖话本子,崇拜大侠总喜欢打抱不平呢。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谢期这么讨厌一个人。

  “今日倒也罢了,以后你不喜欢他,就避开他,尽量别跟他起冲突。”

  “娘,以如今咱们家的地位,还需要怕一个被陛下厌弃,没爵位的光头皇孙?”

  “娘不是那个意思。”秦敷叹气:“毕竟是龙子凤孙,人又生的相貌堂堂,就算当今陛下不重视,可将来呢?他若是有才干,将来总有出头的一天。”

  “咱们家,一向不愿跟别人结仇,尤其是这些龙子凤孙,你别小瞧这些不担重职的宗室,他们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呢。”

  谢期抿唇:“我不喜欢那个萧直,因为我不喜欢他,给家里添麻烦了吗?”

  “麻烦倒是不至于,以你爹爹如今的地位,便是太子也需给咱们家三分颜面,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没多大的仇恨,何必跟人家闹得不愉快,不给别人面子呢。”

  “娘如今还能和定襄伯夫人还能和乐谈笑,就是因为您这么想?”

  秦敷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世上若不是杀父之仇辱母之仇,没什么仇恨是不能过去的,你的这辈子还长着呢。”

  谢期只是笑,笑着笑着就想哭。

  是啊,除了杀父之仇辱母之仇,没什么不能过去,可萧直几乎害死她全家,怎能叫人不恨?

  而她,也并没有很长的一辈子,她只活了二十九岁,就死于难产,还是为了给仇人生孩子,真是可笑的一生。

  

  她的娘亲,上辈子是在爹爹下狱后,得知爹爹自戕没了性命,这才一病不起,最后不治去了。

  还好,还好,她还有这辈子。

  这一世,她会保护好他们的。

  虽然前世并没有建章宫门与萧直的偶遇,但她都重生了,一切变得与上辈子不一样,也就不奇怪。

  奇怪的,是萧直。

  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自尊心做成的,极度记仇且小心眼。

  这一回,她故意挑事,看不起他,戳到他的痛处了,可这人表现出来的,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才不管萧直为何会这么奇怪,他在这个时间入宫,应该是因为赐婚的事,这一世,就让他跟周慧荑那个女人锁死,愿他二人天长地久,别再去祸害旁人。

  不论她还是孙芍、王若君,他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为什么要为萧直所谓的霸业做嫁衣,成为深宫中的牺牲品?

  秦敷察觉到谢期情绪不对,哪怕重来一世,谢期已经及其擅长隐忍,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秦敷是她的娘亲。

  哪怕谢期掩饰的再好,但秦敷什么都没说,母女俩一路回到谢府,秦敷暗中将流云流霞,甚至是年纪小一些的星儿月儿,都瞧瞧的叫过来,问这几日谢期身边发生了什么。

  除了那次落水,似乎是魇着了,去了白云观遇见了公孙家的小公子,一切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流云想起来,这些日子,谢期偶尔会发呆,有时是看着明公子送的那支簪子,有时甚至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

  秦敷若有所思,叫丫鬟们莫要叫谢期知道,不要走路风声,便打发她们回去。

  等谢光到家,她便将心中忧虑说出。

  “咱们家鸢儿,自从落水后,状态就有些不对,我是担心,莫不是她当真喜欢上明如槐了?还是太子赏赐的事,叫她心里不自在?”

  谢觞却满脸莫名:“我看她日日能吃能喝,还有心事?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除了小情人的事,怕是也没别的烦恼了。”

  这个做爹的,也实在太不着调,秦敷生气极了,谢觞是个武人,心思不细腻。

  “明如槐还只是个童生,等他什么时候考中了进士,再来谈娶我的女儿吧,至于太子……”

  谢觞信心满满:“太子就是身子弱了些,若是我儿想做太子妃,保准我儿能做的,老夫让太子的后宫一辈子只有我儿一个,努努力也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