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第69章

作者:谢晚棠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就不想她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念着我?你我虽是亲人,却也是情敌。”

  的确是情敌,可无论哪辈子,皇叔都是他的领路人,纵然抢了阿鸢,他只怨恨自己没本事,却仍尊敬皇叔。

  “你瞧我的样子。”

  萧琰伸出手,细骨嶙峋,瘦的只剩一张皮挂在骨头上:“人之临死,哪还会美貌,我到了临死,会不会丑的像一具骷髅,便别见了……”

  幼年时,他抛下仆从偷跑出去,她为他摘木鸟,伤了脑袋,就此将他忘了。

  多年后再见,她不会知道,自己是挑了多久的衣裳,才敢去见她。

  她站在水塘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将她映的像是一朵娇生生的水莲,她初见他时,是不是也觉得他生的好看,绣纹的白衣裳,垂下的青色发辫,像画里的神仙公子一样。

  他看见了,她那时在偷偷瞧他。

  虽然他比不上裴境生的好,可他也很英俊啊,大家都说他生的像他亲娘裕太后,长了一张江南水乡般的脸。

  这辈子,他怎能让阿鸢,一想起她,就会想起他的神形枯槁,满脸病容?

  萧琰闭上了眼。

  他还有一封密信,终究能交到阿鸢手上,他的好皇侄啊,继承了他的皇位,还要娶他的阿鸢,就让他小小的报复他一下吧。

  他身在情中,却堪不破情爱,殊不知流沙攥的越紧漏下的便越快,想要得到什么反而是得不到的。

  他萧琰对阿鸢越好,便越会被她铭记一生,阿鸢便越是不能爱上萧直,傻皇侄,便让他慢慢去明白吧。

  萧直欲言又止,终究一声长叹:“陛下移驾九渊山!”

  谢期醒了,是在凰栖宫,太医来给她诊脉,说她没什么事,就是思虑过重,情绪激荡,导致昏了过去,吃一些安神的药便好。

  谢期想要出宫,却被门口的金吾卫阻拦。

  “你们要谋反吗,居然敢阻拦本宫?”

  然而侍卫们却面无表情,也没伤到她,将她阻拦了回来。

  流霞将暴怒的谢期拉回宫内:“娘娘,您别跟他们生气了,这当口,咱们能保护自己已经是万幸,整个建章宫都被符阳王围住。”

  什么?谢期呆住,一把拽住流霞的袖子:“阿续呢,阿续怎么样了?”

  “小殿下没事。”星儿打开后面的帘子,那孩子睡得正香甜。

  谢期松了一口气,面色一肃:“萧直犯上作乱,想要谋反不成?我爹爹呢,韩越呢?便是陛下去了,阿续乃是我与陛下嗣子,理应由阿续继承皇位!”

  “娘娘小声些,现在宫里都换成了符阳王的人了,小心隔墙有耳。”

  到了此时,谢期反而冷静了下来。

  “陛下说要去九渊山,不想再见我,也许这也是萧直的诡计,我们别自乱阵脚,现在最关键的,是把消息传出去,让我爹爹,还有韩越,带兵勤王。”

  谢期来回踱步:“我爹爹倒在西京之中,韩越换防,去了宁州府,来回快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必须现在就去,及早把西京的局势控制起来。”

  “娘娘,您忘了,就算勤王,小殿下虽养在您身边,可陛下也没改玉牒没昭告天下说这孩子是您和陛下的嗣子,扶持小殿下,难免会有阻力。”

  谢期咬着嘴唇,的确他们刚定好人选,但因萧续今年还不满一岁,他们只是想再等等看,等孩子再大些,过了早夭期再下旨。

  谁能想到,萧琰的病来的这么急汹汹,萧直的动作这么快,就掌握了内宫?

  “娘娘,传消息,可以让小匣子去,咱们凰栖宫的湖是通着外头的水道的,可是潜出去。”

  凰栖宫的内侍急匆匆的赶过来,呈上一个小小的铜筒:“娘娘,有密报!”

  谢期接过,开了蜡封,倒出那药丸,展开里头的纸条,顿时一惊。

  她的脸色变了,身子晃了晃,流霞急忙扶住她:“娘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您脸色变得这么不好?”

  谢期恨恨,攥紧了那纸条:“雍王,雍王兵变,意图谋反弑君!”

  “他还联合了漠北蛮人,他居然敢联合漠北蛮人,这是叛国,我爹被临时调往北宁府坐镇,统领全局,韩越的天骥军离得最近,此刻正阻杀雍王叛军。”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娘娘……这调令……”

  若是不让韩越回援,她们就会被困在凰栖宫,失了先机会沦为俎上鱼肉,到时候便是萧直想怎样处置她们,就怎样处置她们。

  可若让韩越回援,雍王会一路进西京,也是无解之局,他收拾了西京便会与蛮人形成合围,她爹就惨了。

  “爹爹,不能撤。”

  “韩越,也不能撤。”

  她从锦盒中掏出一个扳指,交给小匣子:“将此物与密信,通过密道传给韩越,告诉他,全力阻击雍王一党,绞杀叛国国贼!”

  他见了此物,便会明白她的决心。

  此刻,外头钟声想起,谢期面色一变,泪水流下。

  “娘娘……陛下他……韩将军不回援,咱们,咱们会不会……”

  大家都知道,国丧才会敲钟,而这个时候,谁会死?

  宫外响起脚步声,谢期顾不得伤心难过,抽出架子上自己的佩剑:“小匣子,你去报信,凰栖宫的人听着,不论宫女太监,还是暗卫,保护好小殿下,随本宫诛杀叛党!”

第83章 鸩毒

  凰栖宫的宫女太监, 加上暗卫,也不过十几人,会武功的算上谢期这个花拳绣腿, 也只有五个, 又怎么敌的过萧直带来的精锐。

  被缴了械, 几个暗卫也被按在地上, 宫女们瑟缩成一团, 也只有流霞月儿这两个她带来的丫鬟,表面上还算镇定,实则内里也慌乱透了。

  唯有谢期昂然不惧, 冷笑连连。

  萧直扫视一圈:“你身边那个小匣子不见了,是拿着你的手信, 去通风报信了吗?给你爹爹谢大将军?还是给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个韩越?”

  “除了他俩,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人能为你所用, 那个谢七郎倒是对你忠心,可惜他不掌兵, 在吏部熬资历,还只是个正五品,你要让你爹爹和韩越回援?”

  重生到现在,萧直从没感觉到这么舒心过,一切阻碍不复存在, 谢期已落入他瓮中。

  谢期不屑冷笑, 连眼神都不愿给他一个。

  “你以为我是像你这般的乱臣贼子?我让韩越不要回援,全力阻击雍王, 雍王与蛮族勾结, 乃是国贼,哪怕我如今落入你手, 即刻身死,我也不会后悔!”

  萧直一愣,微微睁大双眼,目光温柔:“我倒没想到,阿鸢听政两年,心中家国天下竟比自己私欲更重要,阿鸢,果然成长了。”

  谢期厌恶他这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好似多爱她似的。

  “我乃大梁皇后,一国之母,与你这等乱臣贼子不同,你杀了陛下,囚禁皇后,就算你萧直得了帝位,后世史书在你身上,也会记载一笔,窃国者的阴险小人,你不配做这个皇帝!”

  她铁骨铮铮,斩钉截铁,不畏强权的模样。

  与以前那副面上恭顺阴阳怪气,整个人都失了活力的样子,完全不同。

  非常迷人,让他不舍得移开眼睛。

  她是一块美玉,打磨后就变得更加光彩夺目,是他有眼无珠。

  “阿鸢,我知道你恨,但我可不是乱臣贼子,我有真正的传位诏书,可以给你看。”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从锦盒中把玄色圣旨拿出,上头朱红的字写的清清楚楚,谢期不敢置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是萧琰的字迹,没有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陛下,萧琰,他明明跟我说,立我们续儿为太子,我为摄政太后,等续儿长大,我便还政于他,他说过的话都会做到!”

  谢期眼神逐渐冷厉:“你骗人,我不信,你萧直神通广大,能人不知鬼不觉,替换了建章宫的守卫,陛下身子不好,也许被你控制了,是不得已才写给你的传位诏书,我不信,是你骗我,你做假的!”

  萧直叹气:“好吧,阿鸢不信我,一直对我有偏见,但先帝的遗诏是当着温国公、四位次辅的面写的,我能作假,温国公等人也会作假吗?”

  “哼,他们早就被你收买,自然弃我们母子于不顾,联合你这贼子一起犯上作乱。”

  萧直脸色黑了下来:“先帝并未下旨过继,那孩子,不是你的儿子,你与他也称不上是母子。”

  “是陛下是没明旨过,可天下人谁不知道,我与陛下收嗣子,宫中只留下了续儿!”

  “阿鸢啊阿鸢,你还是这么天真,先帝的确犹豫过,是否要立嗣子,圣旨都写好了,可最终也没发出去,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萧直自顾自继续说:“因为萧续如今不过是个不满一岁的奶娃娃,子弱,母也不强,于大梁国祚,又有何益处?先帝,只是做出了更好的选择,舍弃了你罢了,他毕竟,也是皇帝,要对萧氏江山负责!”

  他说的,是对的。

  但谢期就是不让他如愿。

  “你以为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我便会信?萧琰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是捣鬼,你不让萧琰见我?”

  “先帝,已经去了。”

  萧直垂下眼眸。

  谢期如遭雷击,神情开始恍惚,她有想过这件事,可真发生到眼前,却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根本不能接受。

  竟是连最后一面,他都不肯见她吗?到底为什么,她不明白。

  他们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却在他病重之时,对她那么狠心,连她的后路都没有安排好,让她落入萧直的手中。

  都是萧直的错!

  上辈子她的死,这辈子萧琰的死,她没能成为摄政太后,都是萧直的错。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

  “你打算如何处理我?”

  将宫女太监和暗卫们押下去,此时挣扎也没有用了,谢期冷冷的看着他,眸中不见一丝温度。

  萧直终于不再掩盖自己的真面目,挽住她的手,伸进她的手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这就要看阿鸢要怎样对待我了。”

  谢期厌烦,又想给他一耳光,这一回萧直握住了她,没让她得逞。

  他亲了亲谢期的手,恍若没看见她的不耐与厌倦。

  “我怎么待你?只要我活着,我便要杀了你,你把我囚禁在凰栖宫又如何,我乃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只要我说不行,你这辈子也别想名正言顺的继位。”

  萧直叹气,去摸她的脸,被她一口咬在手腕上,他嘶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手腕很疼,被她咬出血来。

  她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他,绝不松口。

  这副恨不得要杀了他的样子,本该极是可怖,萧直却只觉得可爱。

  恨也是极浓烈的一种情绪,总好过无视他,她这样恨他,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爱呢。

  萧直才不觉得自己魔怔。

  “难办了,阿鸢作为先帝遗孀,若是一直与我作对,我就头疼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得不遵从先帝遗诏,赐死阿鸢了呢,只要阿鸢不是先帝皇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