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第84章

作者:谢晚棠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萧直轻叹一声,揉她因为害喜胃口不好而变得有些消瘦的脸颊。

  “真是个傻丫头,这一次我知道她会害你,怎么可能会让她活着,是我叫人在他们饮用水里投了疫病的毒包,乌如跟他的随从喝了,都发病啦,到底是个居次,漠北汗把她接回去养病,结果疫病就在王庭里传播,他们元气大伤,不仅没法和亲,南下对峙兵马也不足。”

  谢期就像听天书一样,满脸疑惑还有些惊恐:“你……你要不,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要不,找天师观,给你驱驱邪?”

  “这是哪里看来的话本子,你倒是能开个茶馆去说书,一定有许多人给你打赏。”

  

  萧直丝毫不生气,只要她不离开他,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鸢觉得是我编的故事,就是吧,无所谓阿鸢信不信,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怎么想都可以。”

  谢期忍耐再三,她很害怕,可又好奇。

  “你梦里的话本子,都是什么样的故事,都跟我有关吗?你说我嫁给了萧琰不止,还嫁给了明如槐和韩越?我嫁了这么多人,这怎么可能呢。”

  萧直微笑:“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萧氏□□的事。”

  谢期点头:“不论是民间故事还是皇室藏本,都把太o祖说成是神人下凡了,说他乃是南北梁国萧氏出身,没落皇族,得遇玄女授兵书后,就变了一个人,哪朝哪代没有这种事。”

  神话本朝开宗太o祖,将皇祖捧上神坛,不过是为了加强统治罢了。

  “太o祖可不是萧氏皇族,跟南北朝那萧实在沾不上边,□□朝朝臣只是不愿承认太o祖乞丐出身,非要给太o祖寻个高贵身份罢了,无户无籍,凭空出现,无兵无卒,却能灭十国后与宋划江而治,后又伐宋灭西夏,征服大辽,把辽人赶出了燕云十六州,他出身既不是贵族又非哪一国国主权臣,凭什么?”

  谢期疑惑。

  “那是因为,太o祖得遇仙人,是真的。”

  “天命所归者,本应是宋太祖赵匡胤,也应由他来终结乱世,一统中原,但本朝太o祖逆天改命,得了一身仙人传授的本领,可以回溯时间,他一遍一遍回溯时间,找到结点逐个击破,这才使大梁得了天下。”

  谢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她,她好像在听天书。

  萧直却非常平静,就像他说的不是这种鬼神之事,可太o祖是他祖先,哪有说这种故事编排自己祖宗的,这是大不敬,大不孝!

  “然而太o祖强行逆天改命,也不是没有副作用,他本人三十五忽发怪疾,英年早夭,娶妻纳妾生育孩子二十几人,却只活了一个病歪歪的太宗,萧家后代子孙,励精图治神志清醒的基本都三四十而亡,长寿的则会慢慢患上疯病,比如平帝,萧琰的父皇。”

第100章 赎罪

  谢期肚子的月份大了, 除了手脚浮肿,晚上入睡总会喘不上来气,燥热气短, 而最近又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这一夜又是如此, 萧直睡觉本也睡得不沉, 听到她的叫喊, 长臂一揽, 就把她抱在怀中。

  大手不住的顺着她的后背,轻柔亲吻她的额头眼睛。

  谢期从睡梦中惊醒,还有些呆呆的, 木愣愣的看着帐中顶上的绣花绒团,眼泪就这么簌簌流下。

  “怎么了, 又做噩梦?”

  萧直心疼不已,她睡梦中还出了不少冷汗, 萧直现在服侍她已经熟门熟路,拿了帕子给她擦身上的汗水。

  寝衣都浸透了, 拉开她的衣裳,细致给她擦拭,从脖颈到胸口小腹,一处都没有放过。

  谢期本就肤如凝脂,有孕后并没有寻常女子的憔悴面上起黄斑, 反而肌肤越发白里透红, 柔嫩顺滑,摸上去仿佛握着一块暖玉。

  可萧直却没有丝毫旖念, 只是一丝不苟为她擦身, 给她换了一件新的寝衣。

  还没等他系上她胸前的带子,她便扑倒他怀中, 她浑身都是冷的,颤抖着,依偎着他。

  萧直轻轻拍着她,就像在拍着小宝宝,他也不是没亲自照顾过孩子。

  “怎么了?”

  “做了,做了好可怕的梦,好可怕……”谢期的牙齿都在打战。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我在这呢,谁也不能伤害你。”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温暖,哪怕谢期厌恶他不喜欢他,此刻能保护她,给她安全感的,只有萧直。

  “好可怕的梦,梦里一直好痛苦,可就是醒不过来。”

  萧直不住的安抚她,亲吻她:“告诉我,做了什么梦,没事了,我在这。”

  谢期一愣:“我不记得了具体内容了,就是好痛苦的样子,好想哭,就好像,好像我在水里,一直一直挣扎,却没人把我救上岸去。”

  “我会救你的。”

  萧直的眼睛很认真,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我会救阿鸢,不管阿鸢在哪里,黄泉碧落,我总会去救你出来。”

  “对不起,是不是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那些,你吓到了,什么转生,回溯的,子不语怪神乱力,都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谢期抽抽鼻子,委屈极了。

  “都怪你……”

  “是,怪我,对不起。”

  “都是你的错!”

  “对,都是我的错。”

  萧直神色非常认真,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想打我几巴掌吗?要是还不解气,□□几刀也行,只是暂时留着我一条性命。”

  他的大手抚摸着谢期圆滚滚的肚子:“我还得暂时活着,给你跟孩子布置一个稳定的朝堂,给你们一个安定的未来,我才能去死。”

  谢期再也忍不住,哭出声,用尽全身的力气,锤他的肩膀:“混蛋,混蛋,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混蛋,为什么现在才对我好,一切都晚了,你知道吗?你以为现在这样补偿我,就能抵消上辈子对我的伤害?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伤害已经造成了,我爹爹就算不是你逼死的,也是因你而死,我的小侄子,我嫂嫂,就这样简单的让我放过你,放下仇恨跟你在一起吗?”

  “我贱吗?我贱吗?放下仇恨跟你在一起,我成什么人了,对得起养育我的爹爹,对我那么好的嫂嫂吗?你为什么曾经要那么对我,萧直,混蛋,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要是从来就不认识你,就好了……”

  她说的对,她一切苦难的源头,是来自于他,一步错步步错。

  哪怕他回溯这么多次,也没能救下她,给她一个更加幸福安稳的未来。

  他抱住了她,想要将她揉进怀中,融入他的骨他的血。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能放手,阿鸢,对不起,我谁都不想要,只想要你,护好你过完这一生,你要恨我,要打我骂我都可以。”

  哪怕是杀了他,都行,到了时间他会这么做的。

  只有第一次他娶了别的女人,后来的每一次,他都只要她,他谁都不想要,周慧荑与他是陌路人,他故意躲开跟她的交集,宋蘅被他送走了,他给了她很多银子,还为她寻了个秀才做夫君,崔氏女是真的肺痨而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哪怕这样激动的时候,他仍旧克制着,没有碰到她隆起的肚子。

  谢期哭的累了,在他有节奏的轻轻拍背下,又睡了过去。

  萧直一夜未睡,一直在黑暗中,凝视了她一晚,他的惶恐和害怕,已经够多了,而现在他希望她能想起,只有这样她才会知道他对她的好,他的赎罪,可现在看到她这样,又担忧她想起,她会痛苦,会害怕。

  罢了,不想起来也很好,靠着对他的恨意支撑她走下去,也够了。

  只有他一人在这无尽的地狱中痛苦,备受煎熬,他的阿鸢,无知无觉的过好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谢期精神奕奕,萧直眼下则有些青黑。

  谢期态度一如往常,就像昨晚的情绪崩溃,根本就没发生过,态度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萧直也不在乎,还是温柔体贴,黏黏糊糊,好像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并不奢求她的心。

  又过一年开春时,谢期十九岁,她挣扎了一夜,生下一个男孩,这孩子不是清儿和浊儿,但萧直依然非常高兴,为了这个孩子大赦天下,给孩子取了大名,单名一个泽。

  谢期不打算再生,出了月子难免要跟萧直行夫妻之事,便暗中寻了避子汤以备不时之需。

  而谢期坐满月子后,萧直便提出带她一起上朝,让她垂帘听政。

  举朝哗然,先帝在时,皇后临朝听政是因为先帝体弱,先帝用了这个理由大臣们也没法子阻止,可现在这位皇后也要临朝听政,萧直用的什么手段,其实他什么手段都不用,朝臣们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萧琰还不会杀谏臣,对士大夫妥协,萧直就是个混不吝,根本不吃言官死谏那一套。

  有哪个言官想要作秀,萧直却不会叫他死成,让侍卫拿下便叫监察司呈上那官员私下的阴私,顺便治罪。

  水至清则无鱼,便是最古板的官员,到底也为自己亲戚通过方便之门。

  

  萧直的态度也光棍,他是皇帝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不涉及底线的事他不做,可别的事比如纳妃,让皇后垂帘听政,他也不听劝的,好言劝几句他也就轻轻放过,这种想踩着他这个皇帝作秀的官员,便依法查办,里子面子都给他掀了。

  这么个皇帝,谁能不怕。

  谢期得以顺理成章的上朝听政,不过因是女眷,面前总要遮挡帘子,朝臣们除了心知肚明的那几个,都不知晓她真实的身份,也没见过她的相貌。

  这些大臣们左右不了萧直,更是佩服谢觞教导女儿的手段,先皇后便迷惑了先帝,如今这位皇后也把今上的心拿捏住了。

  谢觞却只是讪笑,什么都不解释。

  跟着萧直上朝,见到他的各种手段,谢期真是叹为观止,与萧琰的和稀泥相比,萧直虽看似冷面无情,实则不偏不倚,将朝中两股势力利用的很平衡,而除世家和清流外,他还暗中培养寒门士子和监察司这第三第四股势力。

  她开始慢慢批奏折,有什么不懂的,萧直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

  只要不离开他,她想要什么,萧直都给了。

  他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谢期时常在想,这辈子,她变成了一个权利欲如此重的女人,究竟是好还是坏,但纵然萧直已经什么都给了她,她却仍旧不满足,路已走到这地步,她都要继续走下去,已经不能再回头。

  上辈子,她天真烂漫,要的并不多,纵为妾妃,只要姐妹和睦,夫君能有一点敬重怜爱她,在宫中纵然无子无宠的度过一生,她也并不埋怨。

  但要的少时,却被伤的体无完肤,要的多时,被全然满足却仍旧填不满心中欲望的沟壑。

  权利的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萧直说的话,一辈子对她好,给她想要的,也许是真的,但她,已经都不相信了。

  命运只有握在自己手中,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

  不过,她有意迎合,泽儿出生后,她也不再对他动辄冷言冷语阴阳怪气,萧直受宠若惊,很是满足,也待她越发温柔呵护。

  两人相处,倒也真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模样了。

  宫外已经有传言,说她与萧直是又一对昭烈帝和温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同心护佑大梁,乃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对此,谢期放任,毕竟她的名声越好,就越能名正言顺的接手权利。

  她与萧直两人,吃住在一处,哪怕批折子,他也要把她放在腿上,缠缠绵绵,一点也不像沉脸不愿多言的他。

  “娘娘,汤来了。”

  谢期将汤盖打开,摸了一下陶器边缘,烫的嘶了一声。

  萧直给她吹手,埋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期笑语盈盈,亲手盛了一碗汤,拿起白瓷勺子,喂到他嘴边:“这可是我亲手炖的,看在我差点烫伤的份上,你若不都喝完,可浪费了我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