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 第78章

作者:犬吠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现代言情

  “这确实很为难你。”楸楸忙给她夹菜,“息怒息怒。”

  “一定非同居不可吗?”又问。

  “他想要同居的。”慕玉窠委屈极了,“我说不要,然后就吵起来了。他一定是本来就想着分手,所以在我回国前就这么说。我之前就不太喜欢他那房子,还是一个二手房。”

  “二手房有什么啊,”楸楸嗐了一声,“又不是二手床。你用的也是二手男人呢。”

  “靠,你说得对。”慕玉窠支着串尖儿指着她,“还真是一针见血。”

  “那然后呢?你们就没有一点解决方案?”楸楸问。

  “有啊怎么没有?”慕玉窠使着筷子,将竹签上的韭菜扫下来,“我让他搬来浦东跟我住,我那房子好啊,我爸妈全款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就在陆家嘴边上,两面环水隔江,西面隔江与外滩万国建筑博览群相望,北面隔江眺望北外滩,还是金融中心,我也好找工作。”

  “结果呢?”楸楸支着夹子烤肉。

  慕玉窠:“他说那怎么行?要是被人知道他搬来跟我一起住,会被人说闲话,造谣他吃软饭的。”

  “……无语。”

  “是吧。”慕玉窠呵呵两声,“反正这么一吵就不可开交了,他开始揭我短,翻旧账,说我生活习惯多么差,私生活多么乱。说我不过是投胎找了个好人家,无论做什么都有父母兜底,我承认他说得对,但是他作为我男朋友,能这么跟我说话吗?”

  “……狗男人。”楸楸摇摇头,满脸嫌弃,除了谩骂无话可说。

  “我眼光真特么的差。”慕玉窠忿忿不平道。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顿我请。”楸楸给她夹肉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说不定更好呢。”她说着,又问,“那怎么办,你还要回国吗?”

  慕玉窠:“……”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玉窠决定读博,继续啃老。

  为留在美国,她哀求着母亲给她找了一份工作,拿工作签证,在美国逗留,为考博做准备。

  一年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慕玉窠在哥大上岸了。

  楸楸拿着相机记录她的上岸感言。

  慕玉窠一脸认真地看着镜头:“为了待在舒适区,人还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第87章 雪崩

  ◎「西藏八宿」◎

  两年后, 八宿。

  楸楸躺在狭窄的病床上,似灵魂脱壳般轻飘飘的,身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听不到。

  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一声汽车的喇叭鸣笛, 却像一个开关似的,鸣笛声至此此起彼伏, 混乱中有人嘶声呐喊与尖叫, “快跑!”“别管他了!”“快掉头, 掉头!”“快!雪下来了。”

  楸楸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远处出现冰山轮廓,两边绿意盎然的,中间的峡谷有一道一两米宽的“雪道”,可见此处是雪崩频发地带。

  ……

  雪崩!

  快跑!

  楸楸猛地睁开眼睛, 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的,然而那些呐喊快跑的声音, 依然没有停止。

  “她醒了!”耳侧传来一道女声,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楸楸反映了好一会儿,想起这是慕玉窠的声音, 外面的日光猛烈,灿的视野依然模糊, 她揉揉眼睛, 过了好半天, 才回过神来。

  这时呐喊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楸楸抬起头, 乍然看到杵在床边的男人, 迟钝一愣,“你怎么在这里?”没等他回答,又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裵文野静音,在看她们遭遇雪崩时的近距离录像。

  楸楸惊魂未定,环顾周围,发现她身处医院里的大厅过道边上,周围有好些人,有的躺在床上醒了,有的没醒。周围围着零零散散的家属,有些没家属守在身边的,前台护士忙得焦头烂额,在试图联系他们远在平原或盆地地区的家属。

  楸楸想起来了,前天她与慕玉窠一行人在邦达吃过午餐后,前往八宿的路上突发雪崩,不计其数的雪花向山下席卷而来,时间很短,大约三十几秒,过程里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嘶吼,有神经病下车拍摄。

  裵文野看的这个视频,就是神经病发的,他上传后不久,就被派出所拘留,理由是他妨碍交通堵塞,涉及危害他人安全等。

  因为他下车拍摄,连人带车堵在路中间,导致后面的车子无法动弹,亦没人敢下车。

  后来这条路上的车,大约前后十几辆车被冲下山坡,其中还有她们的同伴。

  她们的车比较幸运,误打误撞正了过来。

  不过随后便被雪花席卷,压在下方,四面窗玻璃在翻下山坡时碎了,打正过来还没庆幸一秒钟,便有雪埋进来。

  楸楸彼时坐在副驾,雪冲进来时先埋她,好在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挡掉一部分雪的袭击,避免更多的雪冲进来。

  车子翻下山坡前,她怕被甩出去,手下意识拽住了车顶前扶手,车窗玻璃碎掉时,不同程度地擦过她的手臂,脖子,随后小臂被雪撞压出骨折,以及车子翻下山被撞出来的轻微脑震荡,些许冻伤。

  慕玉窠的情况比她好一些,没有骨折,不过本来就有高反,这么被车子晃了几圈,便歇菜吐了。

  虽然车里的四十罐氧气瓶在翻车过程中都白给了,不过经过楸楸坚持不懈地反手扒雪,最后还是在后座狼藉里找到一瓶。

  俩人就这么分食着氧气,录音留遗言,互相牵着手哭泣着,最后终于等到318线上的道路养护车和救援。

  楸楸忽然有一点尴尬,她不知道裵文野有没有看到她留的遗言。

  医生来了,先后问了她几个问题,确定各方面都没问题后,便对家属说,可以办理出院了。

  慕玉窠抱着她,“呜呜呜幸好你没事,我不该让你陪我来的,如果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不是没事吗?别哭了,没事了。”楸楸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其他人呢?”

  裵文野自从刚才那句话后,便保持着沉默,见她想起来,碍于右手还打着石膏,起来的艰难,他才帮着把床支高,然后去办理出院。

  “其他人没什么事,你放心吧。”慕玉窠抹抹眼泪,松开她,“我们的车正着打侧,可窗玻璃刚好对着雪。她们虽然翻车了,撞出脑震荡来,可是车屁股对着雪,窗玻璃还完好。”慕玉窠喜极而泣,“只能说万幸,大家没有出事。”

  “是啊,死神可能无聊了,想调戏一下我们。”

  “你手痛不痛啊?”慕玉窠又问。

  “有一点,还行,不痛的话问题更大吧?”楸楸低头看了一眼,她对疼痛的忍耐力很高,可刚才起来时动弹了下右手,只觉得一股子钻心的痛,宛若刀割的剧烈刺痛感席卷全身。

  她觉得自己应该脸色都白了,或是青的,不过也可能本来就是青的,所以慕玉窠没察觉到。

  裵文野倒是看到了,然而他不声不响的,眼角阴晴难辨,楸楸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出院手续办好后,三人走出医院,慕玉窠存心想给他们二人世界,早已叫人来接她自己,给裵文野民宿地址,便嘻嘻哈哈地走了。

  裵文野领着她到一辆斯巴鲁森林人面前,这辆车是他临时租的,这两天跑昌都八宿的人太多,车源不足,只能租到一辆墨绿色的。

  车子底盘太高,好在她骨折的不是腿,堪堪坐好后,裵文野关上车门。

  她低头打量自己昏迷中被塑上的白色石膏,裵文野上了车,开始导航。

  “饿吗?”他问。

  楸楸连连点头,边看他,“饿死了。”

  好在这一路有裵文野扶着,否则她浑身无力晕乎乎地,头昏脑胀,根本走不过来。

  裵文野从后座箱子里拿出一瓶水,扭开了递给她,说:“想吃什么?”

  慕玉窠她们订的酒店就在附近,八宿是318线上其中一个适合休息的地点。毕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前开个九十公里是然乌,海拔3900,退后个九十五公里到邦达,海拔4300,相比之下3200的八宿好多了。

  “吃面吧。”楸楸想了想,“今天早上……前两天早上出发之前,我们还讨论过八宿的物价,这里的资源都是车运上来的,比较贵,所以大家决定晚上吃泡面……我猜他们都没吃。”她边碎碎念边摇头,小声道,“但我想吃。”

  裵文野终于听乐了,紧绷的情绪舒缓一些,过来帮她调整着座位角度,降低一些,坐得舒坦,“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吃点清淡的泡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我两天没洗澡了。”她避开一点,“有没有臭?”

  “嗯。”他模棱两可应了一声。

  “真的?”楸楸心一惊,闻闻自己,“……骗人。”

  虽说不香,却也没有到滂臭的地步,不过身上这件短袖她穿了快三天,洗衣液的清香味,与她早前喷的香水,经过时间的挥发,早消失殆尽。

  也不知该不该说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当地九月平均气温仍在二十度,最低晚上十几度,紫外线强烈,车里开车时她会套着手袖物理防晒,下车摘了手套穿薄外套,到这儿一周了没怎么出过汗,亦乐得自在。

  雪崩那天她跟慕玉窠商量好,早上中午赶路,俩人先后开一段,由于她车技比较好,所以怒江七十二拐那段路由她来开,在那之前由慕玉窠开一段,结果还没到就出事了,她在车里穿着短袖,遇难之前根本没想过穿上外套这件事,更多的是猝不及防和求生,最后确定还是待在这里最安全。后来送到医院,倒也方便医生护士检查打石膏,出院亦很方便,之前怎么来的,今天就怎么走。

  咔嚓一声,安全带系好。见她想东西想的出神,裵文野便打算开车,先到酒店。

  短袖过渡到雪崩,后知后觉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点点爬上来。

  人就是这样,刚才明明不怎么害怕,醒来后见到裵文野,开心都来不及,紧接着是短暂地意识回笼和医生检查,再是慕玉窠的愧疚,她当然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慕玉窠哭泣,思绪又被慰悦朋友而占据。

  等一桩一桩紧要的事情结束,脑子空了出来,她才想起来,那天亲眼看着雪浪席卷而来的冲击,恐惧先一步密不透风地将她淹没,每一根骨头都酸软,反而是车身节节败退滚落山坡,积雪破入车窗,或多或少埋在身上,脚上。她不知道车顶的雪埋得有多高,随时有可能会因为缺氧而死。人在极度高压情况下,精神容易崩溃,视线也因恐惧而变得模糊,她趴在安全气囊上,哭着用手机留了遗言。

  对了。恐惧瞬间被疑问取代,她问:“我手机呢?”丢了吗?让大雪给埋了吗?

  好在裵文野告诉她,没被埋,她们和车是被‘挖’出来的,据说她被送到医院时仍紧紧攥着手机不撒手,好一阵才自动松了手,医院里人多,行李等珍贵物品不好寄存,她的东西都被慕玉窠拿回酒店放着。

  她吁一口气,又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到邦达机场。”

  “玉窠给你打电话吗?”

  “不是,慕玉窠也是今儿早上才醒。”裵文野没看她,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路段。

  他说:“你紧急联系人填了我的号码,护士给我打的。你们没人缴费。”

  “啊。”楸楸恍然,些许愧疚,暗骂那群损友,一个两个不见人影就算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帮她和慕玉窠缴费的吗?

  酒店就在客运站旁边,说是酒店,其实是个宾馆,有停车位和空调,已经算是好的了。一路上餐馆非常多,几乎全是川渝菜。

  最后还是吃了泡面。

  香菇炖肉的桶装面,和海鲜味的炒面王,这两种泡面真是全国随处可见。

  楸楸吃饱后,坐在床沿打瞌睡,裵文野靠在窗边打电话。

  单人间很小,除了一个卫生间一张床一个被当桌子使用的床头柜之外,什么都没有。

  裵文野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大约是和助理交代工作。

  原本他们想把单人间换成双人间,然而没办法,他们来得太迟,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和套房都被订完,群体旅游的人多,家属也多。

  没过多久,他结束通话,看了会儿手机,便说:“累的话就睡会儿吧。”

  “我想洗澡。”楸楸摇摇头,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倘若不是这屋没其他地方可以坐,她不会脏兮兮地坐在床上。方才艰难洗漱的时候,她就在想着洗澡的事情,然而她没法脱衣,洗澡大约也很困难。

  “那你再等等。”裵文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