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结婚的那个骗子 第43章

作者:淳牙 标签: 现代言情

  很久以来,她给了他莫大的求生意义,却也同时藏着阴暗卑劣的动机,可她却无知无觉。

  不对,忽然想起来,她也曾差点撞见他。

  那天她被那几个作死的混混找到了,推搡着从超市跑出来,她想扫一个单车骑走,却被他们从后面踹了一脚,整个人摔在车上,半天起不来。

  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冲过去,瞪向那几个混混,许是他眼睛里的杀意更浓,他们还真的跑了。

  他想把她扶起来,她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撑着身体。从她脸上反映出的疼痛,以及握着他手腕的力度判断,想必是骨折了。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她想转头看他,他忽然意识到没有戴口罩,急急偏过头去,甩开她的手,转头埋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步也没回头。

  不过就在那时他才决定,他要见她,要正式认识一下。

  看吧,就算亲眼见识了你有多艰难和苦痛,我仍然卑鄙地想把你拉入这肮脏的泥潭中来。

  后来我曾无数次用你的狡黠和自私说服自己不去自责,我告诉自己你也不是那么无辜,你也并不完全坦荡,你也虚情假意,也虚与委蛇,脸皮厚,演技还拙劣,一次次把我当成傻子去耍,一次次把我糊弄的像条狗一样围着你翘着尾巴团团转。

  你能让我看到生活中的美好,也能让我瞬间堕回地狱,让我贪婪重欲,也让我了无所求,让我活一次,又让我死一回。

  你也许不知道,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你动一动手指,可以要我一条命。

  可即便如此,说到底啊,这张网是我织的。

  你只是被我兜住的,以为这里有获得新生的机会的鱼。

  最卑鄙的还是我。

  但现在,陈南鹤觉得他快要坠落到底了,心脏一阵发紧,他知道那条鱼他网不住了。

  不仅那条鱼,好像一切瞬间都虚幻起来,他失去了重心,可周身感官却清晰了些,脑中那些翻来覆去的杂念渐渐散开,而后他听到了自己浓重的呼吸,一呼一吸中,又缓缓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离他很近,声音是从头顶传过来的,仿佛她又站在超市货架前的折叠椅上一般。

  不过这次她说的是:“那我带他回家。”

  对面是陈伟浩的声音:“行。我帮你。”

  “谢谢你了。”

  “客气啥。”

  “对了,你说的那个车牌,我可以拿走吗?”

  “好好。”

  突然他感受到一阵很温柔的触摸,她摸着他的额头,手指细腻又冰凉,其中又有细微的金属的触感。

  陈南鹤这才瞬间被拉回现实,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他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戴着他的婚戒的妻子。他突然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胸膛里通畅自如,宛如新生。

  可随着新生而来的又是一阵溺水般的失控,浑身湿漉漉的燥热,脏腑里火一般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过来一遍遍给他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汗水,而后又扶着他的头,用吸管喂了他一些温水,缓缓熄灭了体内的火焰。

  他很快知道此刻他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周围散着淡淡的柠檬香,那是他老婆最喜欢的香水味,后来他也用了起来。他并不觉得那个味道有多高级,只是为了让她更愿意靠近自己。

  他朝旁边的位置伸了伸手,却什么也没有,人呢,没来由一阵失落,仿佛这个世界都变得空荡荡的。

  他又翻了个身,不甘心地朝那边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几乎睡在床边的小小的身体,顾不得她在枕头下藏刀的习惯,恢复些体力的陈南鹤用力揽一下,把她揽进怀里。

  她没有反抗,顺从地窝在他怀里。陈南鹤低头,用力闻了闻她的味道,头发上樱花味的洗发水,脖子上的柠檬,还有身体上混杂着的独属于她的香。

  他觉得还不够,好像急需抓住点什么一样,突然翻身把她按在身下,唇覆在她的脖颈,在那一大一小两颗黑痣上一一落下,轻轻滑动。

  她似怕痒一般,稍稍躲了躲,声音弱弱的:“陈南鹤。”

  “我什么都不做。”他明白她的顾虑。

  “让我抱一会。”又说。

  他确实抱了一会,将全身重量交给她,把她用力揉到身体里,可很快又贪婪起来,像个不守信用的得寸进尺的混蛋。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质吊带睡裙,他灵活地一边一个轻轻抚下细细的肩带,缓缓扯落下去,褪到腰部,两手又顺着腰部徐徐向上探,在他想停留的地方肆意了一会。

  她并没有吭声,他以为是纵容,又把头埋在她颈间,这次,他张开嘴咬了一口。

  他很喜欢咬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咬她,大概是想表达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不过他更喜欢她咬自己,越重越好,咬出血肉来也不介意,因为痛苦可以在虚幻和现实之间,找到一丝真切感。

  比如现在,他就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但在这混沌中,他听见身下的人清冷地叫了他一句。

  “陈南鹤。”

  “嗯。”他粗重地回应。

  “记得我说过的为什么在枕头下藏刀的事情吗?”

  “嗯。”他手上没停,又缓缓向下探去。

  她冷静地继续说:“第二天我觉得奇怪,去保安室问过,他们说是有一辆大车停在我窗口的车位,还查到了车牌号。”

  他的吻滑到锁骨,没有回应。

  “那个车牌我当时记在手机上,刚刚看了一下,和陈伟浩交给我的一样。”

  他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手上扯掉她剩下的唯一的一件衣服。

  “窗外那个夜叉,什么圣诞老人,就是你是吗?”

  陈南鹤这时才停下,一双已经熏红的眼睛抬起来,惊愕地撞见她的冷漠。

  “卑鄙。”她最后说。

  第二天下午陈南鹤才醒来,一阵恍惚后突然静惊坐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一帧一帧在他脑中循环,让他恐惧,让他无助。

  他下床,光着脚在家里找了一圈,那抹让他恐惧无助的身影并不在。

  他想也没想,冷静拨出一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来,却没说话。

  陈南鹤声音沙哑着,却也无比清醒:“她去找你了吗?”

  “怎么了?”王樱淡淡说。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你也别忘了。”

  王樱挂了电话,莞尔一笑,看向窗外树荫下的人。

  ?

第四十六章 在那等我,我去找你

  为了配合即将开场的慈善活动,现代美术馆的休息厅被临时改成了几个化妆间,其中最宽敞最明亮的那间提供给了这场活动的发起人之一王樱。王樱已经化好了妆,正在做造型,造型师把她齐肩的直发在尾部绕了一道梨花卷,看起来精干中又透着些温柔,颇适合今天的主题。

  王樱两指夹着手机,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似乎还在琢磨着刚才那通电话,然后忽地冲身后造型师摆手示意暂停一下,敲了敲窗户,窗外树荫下的人听到后转个头,王樱笑着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左颖本就没方向感,绕了一圈费了点时间才找到化妆间,推门进来,王樱热情招呼她:“小颖过来,这边有茶,西瓜也很好吃。”

  “不用,樱姐,我在外面等你就行的。”左颖笑笑。

  “外面多晒呀。”

  造型师见两人熟络,随口问:“这是你朋友呀樱总?”

  王樱上下打量了一番左颖,发现她依旧穿的非常简单,像个来这里打卡看展的女学生,那天买给她的百万装备她一个也没带来,不过王樱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语气反而透着几分慈爱,甚至是故意逗她:“不是啦,这我们家孩子。”

  左颖不由得浑身一凛,虽知她是刻意,却仍晃了下神。

  王樱敏锐的杏眼在她脸上停了停,把她的心思和来意猜测了七八分,与其等她问不如主动提起哽在她喉间的人,也趁机明确与她的关系:“小鹤昨天回去没事吧?他昨天来家里喝鸡汤,我看他好像不是太舒服的样子。”

  左颖觉得她低估了王樱的段位,重新调整心态说:“他好多了。”

  造型师弄完了头发,王樱满意地对着镜子笑笑,而后转头一脸为难地看看左颖:“那小颖,你可能要等我一会了,不过也很快,我发了言就可以撤了,你就在台下等我,别嫌无聊就行。”

  又对身后的助理说了句,“等会给我们小颖安排个位置。”

  左颖看着镜子里美到有些刺眼的脸:“好啊,樱姐。”

  虽然早就看过无数王樱的照片,也近距离与她打过交道,左颖仍然觉得王樱的容貌在她脑中极为模糊,她知道那是王樱的脸,却无法准确描述任何一个五官。

  此刻她坐在慈善活动现场的第一排,当王樱被主持人叫上台时距离她最多只有两米远,明亮的灯光聚在她身上,背景视频里还有摄影师怼脸拍的特写,可左颖还是觉得无比虚幻和恍惚,她真真实实站在那里,惟妙惟肖谈天说笑,可如此近的距离内却像是隔着无数层薄薄的白纱一般欲盖拟彰,难辨真假。

  左颖今天本不知道她很忙,只是彻夜未眠后实在忍不住那些煎熬,而且她也自信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有捕风捉影,也非一时冲动,所以试探着给她发信息,借口说没想到那天商场的事情被拍了视频,为给她带来的麻烦道歉,问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王樱几乎立刻回她,让她下午到美术馆来,等她忙完工作去吃火锅。

  左颖没料到王樱所谓的工作是这样一场盛大的慈善活动,几乎包了整个美术馆,除了长枪短炮的各家媒体外,还有几个脸熟的主持人和明星艺人,她甚至刷到了微博同步直播的热搜话题。

  而她更没料到的是,这场慈善活动的主题像是沾着剧毒的箭一般,直射中她最为隐秘且薄弱的靶心,唤醒了掩埋多年的她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往事。

  王樱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大方得体地站在舞台左边的黄金位置,她穿着一套浅紫色的高定西装套装,内搭白色低胸丝绸衬衫,配饰是一整套的珍珠,当然最为乍眼的还是她标志性的完美笑容。

  她笑着垂了下眸子,有点羞涩般开口:“我本来不想上来的,什么也没准备,覃老师你下次再搞突然袭击我可要生气了哦。”

  台下一阵附和的笑声,包括那位被她调侃的主持人,唯独左颖冷冷扯了扯嘴角。

  笑声中王樱挺直了身体,瞬间转换成一副稳重又真诚的姿态,徐徐道来:“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做慈善有十年了,过去跟着团队一起跑过灾区,跑过大山,也资助过很多次孤儿和老人,但唯独一个群体是我一直没有涉猎但始终念念不忘的,那就是那些失学女孩子们。”

  左颖顿觉一阵战栗,她以为是场馆里空调太冷,抱紧了肩膀后听到台上所谓的大慈善家轻松幽默,甚至颇为感人地继续说:“所以这次啊,我跟尚总说既然尚飞要为社会做点事情,那么首先就是要关注那些鲜少被提起的群体,他老人家你们是了解的,除了做鞋卖鞋什么也不会,但他却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下定决定办这个活动。他说,尚飞能发展到今天,最初就是他的曾祖母一针一线纳出来的,是她一个不识字的单亲母亲背着孩子一家一户推销出来的,所以女性的力量特别重要,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孩,一个女孩能影响几代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给每个逆境中的女孩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

  “所以,这次我代表尚飞跟各位老板一起办了这场女孩助学公益慈善活动,就是让那些无论因为任何因素无法继续求学的女孩子们都有受教育的权利!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就不废话了,漂亮话都会说嘛,我先拿出点诚意,我们尚飞决定一次性拿出五千万投入这次慈善。”

  左颖眼睛无比酸痛,像是被人灌进了刺鼻的药水一般从瞳孔逐渐晕染开来,在每一处细微血管上灼烧,她想眨眨眼睛,肌肉却也不听使唤,只能忍耐煎熬。煎熬中,她又听见台上传来刺耳的声音。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王樱活泼地笑着,“除了钱之外呢,尚飞也会拿出同等资金的品牌服饰和运动鞋来捐赠受助群体,希望女孩子们都能自由飞翔,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左颖猛地用尽全部力量闭上眼睛,垂下头,半晌抬不起头来。

  就在那俯仰之间,她脑中快速闪过许多零碎的看似毫无逻辑却也因果紧密的画面。

  她想起那年春分的那场小雪,想起那半块冒充生日蛋糕的枣糕,想起那个卑微的生日愿望,以及愿望落空后讨价还价买来的劣质赝品球鞋。

  她想起因为一双鞋而输掉的短跑比赛,想起在起点就注定实现不了的梦想,想起多年来逃也逃不了的困顿,以及老鼠一般远离家乡仍被追着打的恐慌。

  她又想起她费尽心机骗到手的以为能逆天改命的婚姻,想起她满口谎言狡诈卑劣却也狠不下心来的王八蛋丈夫,还有摆在眼前的注定一场鏖战的生活。

  顿觉呼吸凝滞,胸膛堵到透不过气来。

  很快,她又告诉自己别矫情,小口小口呼吸,积攒力气,现在远远不到崩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