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第84章

作者:八宝粥粥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而且,他们刚那样,还有说的话,门口那两个估计也都看见听见了。

  果然,护士低着头出去后,门口那俩表情微妙地走进来。

  “你俩在一起了?”周望舒先开了口。

  “嗯。”陈聿回的。

  周望舒顶起腮帮子把安弥看着,“安弥,这事儿我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你俩不是在度蜜月?这不是不想打扰你这新婚的夫妻俩。”

  这个理由,周望舒勉强接受。

  陈聿在旁边补充,“我们都打算好了,等你们度完蜜月回来就请你们吃饭,结果没想到先遇上这档子事。”

  “好好躺着吧你,”周望舒撇嘴,“现在你俩情也谈了,爱也说了,赶紧都给我躺好。”

  安弥失笑,“等医生过来一趟我就回去。”

  医生很快赶来。

  同两人问询了身体情况后,医生表示只要他们好好休息,配合治疗,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走后,安弥却没回去,就睡在了这边,vip病房有专门为家属休息准备的床。

  周望舒和陈迟俞当然不打算跟他们呆一块儿当电灯泡,反正有护士守着。

  病房里的两人谨遵医嘱,好好歇着,没有再聊天,可两个人似乎都有些睡不着,闭上眼没一会儿后就又睁开,然后转过头来看对方一眼,视线不时撞上。

  这种时候,往往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两个人都希望能再近一些。

  安弥在想,如果陈聿没有浑身是伤,此刻她一定躺在他怀里,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因为这个念想,一句就在今天他才跟她说的情话在她脑海中浮现:

  “我希望与你度过每一个水蓝色的清晨与玫瑰粉的黄昏,在听得见心跳的夜色里和你拥吻。”

  她也是如此希望。

  明晚的夜里,她一定吻他。

  南城的冬季时常出现雾霾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而第二天的清晨,竟如这句话里描述的那般,是水蓝色的。

  所以,安弥等不及到夜里,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吻身侧的人。

  她不用一直输液,也不用一直躺着,所以醒来后,她一直守在陈聿床边,饭她喂他吃,水她喂他喝,一步也不离开。

  有人来探望时,她就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还是寸步不离,因为眼里只有陈聿,那些人再怎么调侃她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来的人不少,但来的全是跟陈聿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亲戚和长辈。

  亲戚长辈没来也就算了,陈聿爸妈也没来。

  这很不正常,安弥自然觉得奇怪,所以等人都走了后,她就问他:“你爸妈怎么都没来看你?”

  听她这么问,陈聿笑了声。

  “你笑什么?”

  陈聿说:“你也是一丁点都没打听过关于我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安弥当然是没打听过。

  “你想知道吗?”他沉声,“关于我,所有的事。”

  安弥缓缓眨了眨眼,她总觉得,陈聿不是在问她想知道吗,而是在问,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解完完整整的他了吗?

  当然。

  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陈聿风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地扯唇道:“我这个人,挺有故事的,得从很早以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

第58章 失火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在医院出生,父母满心欢喜。

  男孩长得像父亲, 刚出生便拥有了清晰立体的五官,皮肤也随父亲生得雪白,但没有父亲那样的一头金发以及蓝色的眼睛,他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的,眼睛颜色甚至比绝大多数非混血的中国人要深上许多。

  离开医院,母子二人住进了南城最好的一所月子中心,可离开月子中心后, 一家三口的生活水平却急遽下降。

  原因是父亲的银行卡被家人冻结。

  男孩父亲是一名来中国留学的外裔富家子弟,在大四期间认识了一名模特,并把人搞大了肚子, 这名模特自然就是男孩的母亲齐佳萱。

  齐佳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模特, 入这行没想过要走上什么国际T台,一心只想傍个大款,遇到男孩父亲这样长得帅,器.大活好,还贼有钱的,自然是巴不得生个孩子来把人捆住。

  之前得知她怀孕时, 男方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说会对她负责对孩子负责,齐佳萱信了。

  然而, 男孩父亲当时都没敢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 他知道他家里人不会同意, 他想的是把生米煮成熟饭, 让家里人不得不接纳他们母子俩,谁知道他家里边儿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只给了他一个选择,自己回国,然后直接冻结了他所有的银行卡。

  男孩父亲起初不肯抛下齐佳萱母子回国,想着靠自己养活他们,可他没这样的本事,自尊心又强,靠自己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因为没钱,还要照顾整日哭闹的孩子,齐佳萱多次和他爆发争吵。

  在不知是多少次剧烈的争吵后,孩子父亲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就这样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弃。

  彼时,男孩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齐佳萱从来就不喜欢孩子,更没什么良心可言,自从男孩父亲走后,只要一听到男孩哭,她恨不得能把男孩儿从窗户扔下去。

  如果不是抱着男孩父亲还有可能会回来赔偿他们母子俩的想法,她早把男孩给饿死了。

  可一晃三年过去,男孩父亲依然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四年时间,男孩不再是一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他在这四年里学会了很多,真的很多。

  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已经会做所有的家务,包括踩着凳子做饭。

  自男孩听得懂话开始,齐佳萱就再没把他当成过孩子,整日将他呼来喝去,但凡有一点事做不好,不会做,他就会遭到一顿毒打,所以他只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迫成长为一个洗衣做饭样样都会的小大人。

  他每天需要做好所有事,再小心翼翼地讨好齐佳萱,他才有可能不会被打。

  一个在四岁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的人,也难怪,后来长大后有着那样高的情商。

  这时候,齐佳萱已经不期望男孩父亲还会回来,但她暂时没有要把男孩丢掉或送人的想法,免费的保姆和随意发泄脾气的玩偶,不要白不要。

  齐佳萱没给男孩报幼儿园,男孩整日都呆在家里,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齐佳萱没当模特了,去做了陪酒女,每天晚出早归,在家的大多时间都在醉酒昏睡。

  她经常会睡到下午六点,男孩需要在六点前把饭做好。

  因为力气小,做饭对男孩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齐佳萱嘴还挑,做难吃了会挨打,一顿晚饭他需要做将近两个小时,从四点就要开始准备,但每天的四点半,他会准时跑到飘窗上看向楼下。

  下午四点半,是楼下那家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几个爱上学的,巴不得能不上幼儿园,而他们不会知道,有人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上幼儿园,羡慕他们有父母疼爱,羡慕他们第一要务是快乐。

  同样的年纪,男孩的第一要务,是怎样今天才能不被打。

  疼痛是怎么都没办法习惯的一件事,不管被打多少次,下次还是那么疼。

  只是随着被打次数的增加,他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不会再一打就哭,后来的他,被打得再惨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样被人当奴隶般使唤虐待的日子,他又过了两年。

  他蹿个很快,还没上小学都已经比好些六年级的学生还要高出许多。

  这一年,齐佳萱答应会送男孩去上学,而报名的前一天,她没有回来。

  从那一天,到十天后房东来收租,她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傍上了黎城的一个大款,跟人去了黎城。

  男孩知道,这不是谣传。

  他在一个月前听过她和一个男人打电话时说过:“你要真想我跟你回黎城就拿点诚意出来,我可没那么好骗。”

  以前,齐佳萱打他的时候,总爱边打边骂那个抛弃他们的男人,对他抛妻弃子的行为百般指责,骂得极其难听。

  而现在,她做了和那个人同样的事,也抛弃了他。

  房东让他报警,他摇摇头,默默收拾了东西,带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离开。

  他并不想让警察把齐佳萱找回来,又或者把他送回她身边,那样地狱般的日子他过够了。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有一件事他能确定,他想离开这里。

  他是可怜,是可悲,但他有他的傲骨,不想被怜悯,也不需要施舍。

  他带的东西很多,衣服、被子、锅碗瓢盆……能带的都带了,沉重的行囊压弯了他单薄的身躯。

  就这样,他托着这些很沉却不值钱的家当一路向北,边走还边捡废品,想着能卖点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脊梁被压得一弯再弯。

  那年,南城很乱,街上到处随处可见流浪的人,其中有不少未成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未成年的孩子里没有几个是心性好的,也许是天生,也许是环境使然,他们会去偷,去抢,三五成群欺负独自流浪的人。

  一路上,男孩遇到了好几群这样的人,东西被他们抢得所剩无几,身上也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他本来不会被打得那么惨,那些人只想抢他的东西,再戏弄戏弄他,但他不再逆来顺受,他把积压了几年的怒火通通都发泄了出来,那些人抢他的东西,他能逮到谁就打谁,他们过来一起群殴他也没法让他停手,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他踹他,他照旧不停挥着拳头,拳头挥不了就踹,踹不了就咬,一股子疯劲儿。

  他打人时那股狠劲儿就是在这一年磨出来的。

  他也是命大,被人围着往死里打了不知道多少回也还活着。

  因为身上总带着伤,他没有沿街乞讨也总会有人把钱塞他身上,送东西给他吃,起初他并不接受,但后来还是败给了饥饿感。

  他开始接受施舍,但从不乞讨,也从不求人。

  除了被施舍,他更多还是靠捡废品卖钱养活自己,可捡废品的人太多,他赚不到几个钱,挨饿是常事,还经常跟人打架,弄一身的伤。

  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惨上许多,以前至少不会挨饿受冻,但他仍不愿去报警回到从前的生活,就这样继续浪流。

  他不知道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至少不该就这样死掉。

  后来他唯一一次产生想死的念头,是在次年南城下大雪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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