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九凌
傅彦礼和朱浅浅坐在长条休息椅上。
他被这巨大动静震得一顿,作势起身,被一旁的朱浅浅拉住。
朱浅浅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早就司空见惯:“厘厘不喜欢我们看,我们还是不要看了。”
病房内时不时传来吵架和砸东西的声音。
父女俩儿吵起来了。
声音很大,穿透墙面荡在走廊。
傅彦礼隐约猜到什么,眉头紧拧。
朱浅浅继续补道:“她性格傲,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和脆弱。”
“……”
朱浅浅望着走廊外面的暮色,叹了声:“自从厘厘的妈妈去世后,她跟她爸爸的关系就不好了。每次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砸东西。”
“加上他爸爸另娶,现在有了儿子,有了新家庭,对厘厘更疏于关心和照顾,两人的关系更是恶劣。”
朱浅浅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狠狠关上。
闻时军怒气冲冲地出来。
傅彦礼起身,看向他。
闻时军对上他的眼,微愣,脸色有些窘迫和尴尬:“谢谢你们照顾她,我先走了。”
说完抬步离开。
朱浅浅起身,正想进去看看闻厘,手机突然响起。
她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说她爸妈喊她回家,但她不放心闻厘,只能拜托傅彦礼照顾一下闻厘。
临走前,朱浅浅望着一室漆黑的病房,满脸心疼:“小叔,待会儿你安慰一下她,好不好?”
-
闻厘已经把病房内的灯给关了。
傅彦礼推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
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看见闻厘背对着他坐在病床上。
她本就清瘦,肩膀微弓,病号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十分落寞。
在闻时军没来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傅彦礼心头爬上一丝异样,那股异样似乎分泌出一丝他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闻厘依旧坐在那儿,望着外面渗着城市繁华灯光的夜色。
“傅彦礼,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不用学习考证就能当父母?”
男人身形一僵。
纵使他饱读诗书,此时此刻,似乎也给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
“连你都回答不回来……”见他没回答,她似乎找到认同感,自我开解,“也是,如果这个问题有答案,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开心的小孩了。”
男人盯着她的侧脸,落声:“对不起。”
闻厘瞳仁一紧,扭头看他:“为什么道歉?”
“你跟你父亲的事,我不了解,擅作主张让浅浅给他打了电话。”
闻厘一愣,紧紧盯着他眼睛。
许是室内昏暗,显得唯一的月光十分明亮。
男人那双桃花眼很漂亮,深邃狭长,月光落进去,被揉成了细碎的光。
明亮诚挚,潋滟动人。
闻厘看愣了神,反应过来时连忙移开视线,垂下脑袋。
她自嘲地笑道:“很少有人跟我道歉。”
傅彦礼眉头紧皱:“为什么?”
“哪能是为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笑,“还不是因为我成绩差,叛逆爱惹事,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坏小孩。在他们眼里,坏小孩没资格得到别人的道歉,即使别人真的做了对不起的事。”
“……”
傅彦礼呼吸一沉,猛地感觉心头那股异样变成了刺痛。
闻厘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她起身打开灯,走到茶几边,弯腰拿起上面的纸笔,转身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
她一手摊开纸,咬下笔帽,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检讨书。
写完这三个字,手中的笔没动了。
别人都说文字是艺术,艺术需要灵感,而灵感需要捕捉。
为什么她现在这么难受,这文字灵感的喷泉就没出来呢?
闻厘一阵苦恼,啧了声,扶额感叹:“果然还是得读书啊,否则做错事连写检讨都不会。”
傅彦礼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笔:“别写了。”
闻厘一愣,扭头看他:“怎么,瞧不起我?”
“不是。”傅彦礼一脸认真,“你是真写不了一万字。”
“……”
闻厘不屑地撇嘴,从他手里抢回笔,继续低头:“别瞧不起人啊,就算写一堆废话我也要写够一万字!否则我要怎么在他们面前当大哥?!”
“……”
正当闻厘在纸上写下“尊敬的傅老师”这几个字时,一个手机放在她眼前。
是傅彦礼的。
她抬头:“什么意思?”
男人拉来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下巴微抬:“我给你找了份检讨书范例,你照着抄,抄完就当写完这次的检讨。”
闻厘眉头一挑,颇惊讶。
似是想到什么,她转脸看他,五指曲着,撑着颧骨,脑袋微倾。
那双杏色凤眼弯起,嘴角染着戏谑的笑,在那张略显青雉的脸上,泛着一丝蛊惑——
“傅教授,你这是在帮我作弊?”
第7章 傅教授,给个奖励呗
男人身体往后靠,双腿交叠,双手环胸睨她:“是的。”
闻厘微惊,笑的不行:“傅教授,你让我作弊,你学生知道吗?”
“不知道。”傅彦礼望进她眼,嘴角不由弯起,“所以这不是让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吗?”
“……”
闻厘心头一颤,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低头,假装写字的样子。
见她发呆,傅彦礼剑眉微蹙:“怎么了?为什么不动笔?”
许是跟闻时军吵了一架,她情绪还未平复下来。
闻厘垂着脑袋,声音湿润:“如果我说,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会不会笑话我?”
话间,她抬起的眼眶已经泛着亮。
傅彦礼神色微怔。
她低头,顾自说着:“我经常被老师和校长罚写检讨,起初我很认真地写,洋洋洒洒一大段一大段,结果发现他们只是想让我写,并没有看我写的内容。”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声:“我有点失望,又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奢望老师对我这个叛逆的差生多看一眼。”
她抬起眼,对上傅彦礼深邃的眸子:“后来我学聪明了,干脆在网上找范例来抄,反正他们也不会看我写的。”
“……”
说起这个,她眉眼扬起,凑过脸来,以手做挡风板悄咪咪的:“他们竟然一次都没发现我是抄的!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视线触到男人那无奈的神色时,闻厘笑意骤敛,灰溜溜地低头写检讨去了。
傅彦礼没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他才出声:“这是错的,知道吗?”
声音泛软,透着无奈和宠溺。
闻厘手中的笔顿住,怔怔地看他:“我、我知道。”
“以后不准这样做。”
“哦。”闻厘撇嘴,悠悠反驳,“那你还让我抄?”
“这次是我允许。”男人勾唇,“你当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抄。”
闻厘瞳孔微睁。
男人手撑着颧骨,斜睨她,笑意更浓:“放心,你写的,我都会看完。”
即使是抄的。
砰、砰、砰……
什么东西又在疯狂地跳?
操,是她的心!
闻厘脸色一红,连忙低头,开始专注“抄”检讨。
抄检讨的时候,闻厘才注意到朱浅浅没在,问:“浅浅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
上一篇:今日离港有雪
下一篇:翻红的路上我抱错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