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日长
可许知行过得却不太轻松，虚拟币之所以被架上如此高的位置，正是他与嵇云川争夺筹码的结果，这对于他，是一种完完全全的失控。
嵇云川一旦将自己手中虚拟币全部卖出，而许知行，手中大量资金都用在了争夺筹码上，如果他无力承接，那么虚拟币将迎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崩塌。
天空布满晦暗的阴云，风吹过光秃的树枝，院中的玫瑰园早已谢尽，他站在院中，还能看到明年玫瑰花开的时候吗？
“我们还有多少钱？”深夜，秦雨盘坐在沙发上，查算着电脑中的数据。
许知行靠着沙发，凝眉不动。
“枫威的钱都全部投进去了，可是虚拟币价格越来越高，这点钱一丁点水花都没有。”
许知行依然不动不说话。
“伦敦交易所那边的钱也全部进去了吗？还有没有剩的？不可能一分都没有了吧？”
许知行还是沉默。
秦雨忍不住了，身子挪了一挪，整张脸凑到他面前：“老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许知行这才抬起眼睛看他，秦雨却觉得那双眼睛空洞得可怕，他不禁紧张道：“怎么了？不会真没钱了吧？”
朗朗灯光下，秦雨胆颤心惊等待许久，才看到那双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他吁一口气：“老许，你说话啊！”
许知行看着他的眼睛道：“现在想要不输，还有唯一的一个办法。”
“是什么？”
“趁虚拟币在高位，将手中虚拟币全部放掉！”
秦雨猛地一惊，冷汗直冒：“这……这是什么狗屁办法？这不是将我们辛辛苦苦做的虚拟币拱手让给嵇云川那个家伙吗？”
许知行眼神变得尖锐：“趁在高位还能收割一笔，如果这一步让嵇云川抢先做了，我们不仅血本无归，留下一个填不满的虚拟币空壳有什么用？”
秦雨从沙发上跳起来：“那明天一开市，我就马上全部放掉！”
许知行冷声道：“嵇云川的目的就是在高位收割，套现巨额离场，我们速度要比他快。”
“那虚拟币我们不要了？”
“不要了，放弃吧！”许知行闭上眼睛。
时间一秒一秒的滑动，许知行一直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第二天开市的时间。
“老许……”沙发对面传来秦雨的声音。
“嗯？”
“是不是感觉现在很煎熬？”
许知行轻嗤一声。
“有一句歌词怎么说来着？”秦雨打着拍子，轻声哼了起来：“时间是怎么爬过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他顿了一顿，又极其认真说道：“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感觉时间一秒一秒地从我皮肤上爬过去，所以，我想，你现在应该是和我同样的感觉。”
“嗯。”
“可是老许，从宇宙、黑洞、三维四维等乱七八糟的理论来说，时间是不存在的，我们感受到时间，只是因为我们处在这个他妈的低级空间里，所以宇宙那个傻叉会让我们感受到，但其实我们可以不管呀，什么都不管，去他妈的时间，去他妈的黑洞，去他妈的宇宙，我们现在所感受到的煎熬都是虚幻的，是我们自己给自己额外压力……”秦雨晃了晃脑袋：“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套现一笔巨款之后去哪里度假？哎，你瑞士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要不，到时候借我用用，我带几个白皮妞过去玩玩？”
“别废话。”
“这怎么是废话呢？你想想啊，这个傻叉宇宙给了我们虚幻的压力，但是也给了我们实在的快乐呀，为何我们要困在虚幻的压力里，而不去享受实在的快乐呢？”
“没完了？”
“哎不是，老许……”
“闭嘴！”
一夜未眠，熬至天光，索菲亚端来两杯冰的黑咖啡，许知行一饮而下，看了看时间，早上8点半，离开市还有半个小时，秦雨已将电脑调制交易页面，他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自言自语道：“别紧张别紧张，开市的第一时间就全部放掉，让那些机构散户去接盘吧，哦，还有那个大冤种嵇云川……”
时钟指向了八点五十，门铃响了，许知行不禁起身看向门边。
索菲亚开了门，两个身着西服的白种男人站在门边，胸前各自挂着一个工作牌。
许知行一个“咯噔”，快步走过去，问道：“请问找谁？”
其中一名男人举起工作牌：“mr. Xu，我们是FCA（伦敦金融监管机构），现在怀疑您非法操纵虚拟币，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知行冷笑一声：“我是被人举报的？”
男人笑了笑：“的确如此，有些人就是闲的无聊，哪里都有这种吃饱了撑的人。”
许知行回头看了秦雨一眼，正迎上秦雨急切的目光。
“哦，mr. Xu，我还得对你说一声，在调查期间，你名下的虚拟币账户是禁止被操作的，我们要给你停了这个权限。”
许知行心脏猛地跳动，硬声道：“我不接受现在调查，我需要一天时间，等我的律师到场。”
男人耸了耸肩：“mr. Xu，这不是我规定的，其实我们都买了虚拟币，也知道你没什么问题，但是既然有人举报了，流程我们也得走一遍，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许知行脸色煞白，再一次回头看向秦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俩人却同时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
第134章
“mr. Xu, 请跟我们走吧，只是一个例行公事而已。”
许知行余光扫向秦雨，见他正紧紧盯着他，便提高了声音：“那我要求这次调查不要外泄, 一旦被那些记者写些乱七八糟的, 那虚拟币肯定会大跌。”
男人捂住胸口：“哦, mr. Xu，请相信我, 我们都买了虚拟币, 当然不希望它跌。”
许知行跟随FCA的人走后，秦雨一脚踢开茶几：“老许他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能外泄？记者？”
眼见时间已经过了九点，秦雨打开虚拟币页面，不出所料，开市就跌了百分之三十, 是嵇云川出手了, 高位狠狠收割了一笔！
秦雨飙出一句国骂：“操你妈的！姓嵇的，他妈的我真要弄死你！”
眼看着嵇云川还在持续抛出虚拟币，他将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老许在的话会怎么做？怎么办？”
突然, 他停住了，脑中一动：“将老许被调查的消息放出去？机构散户出逃就会导致虚拟币大跌，嵇云川就无法在高位收割，就争取了老许被调查的这几天时间, 等老许出来, 再将虚拟币超高, 依然回归高位, 进行最后一笔收割！”
出了一身大汗, 他猛然吐出一口气：“原来老许是这个意思，故意让我找记者把他被调查的消息放出去！”
他手忙脚乱拿出手机，从通讯录翻出几个金融记者的电话，详细说明了一边许知行是如何被FCA的人带走的，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重要新闻，现在发，马上就发！”
几分钟之内，许知行被带走调查的新闻就登上了各大头条，果然引起了市场的巨大恐慌，大量资金出逃，虚拟币一天跌到了百分之60，价格在极短时间迅速拉低，此时再抛售几乎没有利润，嵇云川的账户不得不停止操作。
下午收了市，秦雨瘫坐在沙发上，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喘了半天气，才拿起手机查看有关虚拟币新闻的反响，评论里都是对虚拟币的担忧，手机画面继续往下滑，他忽地一震，瞪大了眼睛，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中国巨摩总裁嵇云川高调宣布，已占据虚拟币百分之38%份额，足以掌控虚拟币，许知行被调查对虚拟币影响不大！”
许知行拿舆论来控制虚拟币大跌，嵇云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舆论来控制虚拟币重回高位，现在，争夺的是时间！
秦雨一把扯下衬衫领口，将手机狠狠摔了出去：“嵇云川！我□□祖宗十八代！”
昏暗的办公室，许知行坐在沙发上，面前还有一杯专门按他要求冲泡的冰黑咖啡，他脸色不善，扫了扫电视屏幕，又冷冷将眼光投在FCA的审讯官眼里：“虚拟币今天的巨幅震荡，散户亏损，你们要负全责！”
“mr. Xu，我们也是按照流程办事，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虚拟币下跌。”他抬了抬眉毛：“不过，我想问一下，这个来自中国的嵇云川先生是真的已经占据了38%的份额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事情就很复杂，如果你没有充分的证据你没有操纵虚拟币，那么我们可能会让你在这里待不止一天。”
“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许知行捏紧拳头。
“不，许先生，你错了，这正是我们的权力。”审讯官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嵇云川特意举办了一个记者会，邀请了各大大小小财经记者，拿出虚拟币后台证据，充分说明了他在虚拟币中的持有量，并乐观的表示，虚拟币的价格在未来还将不断攀上高峰！
市场信心重振，巨额资金回流，虚拟币在短短一天之内，又重回高位。
熬了五天四夜，许知行眼下乌青，嘴角下沉，一脸戾气：“都查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审讯官将桌上厚厚一叠文件移开，合上记录本：“许先生，抱歉耽误了你几天时间，但所幸虚拟币并没有受太大影响，虽然第一天跌了不少，但是后来又回到了高位，这几天虽然都下跌百分之5—10左右，但是也是之前价格高涨的回弹。”
许知行站起身，这几天的高度紧张让他一阵眩晕，拿起西服外套，脸色铁青地出去了。
下了几天雪，路面结了一层薄冰，车子在外面冻了几天几夜，他打了半个小时才将发动机开起来，一脚油门踩出，车子在结冰的路面上东倒西歪，冲进草丛里不动了。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可他的头还是磕到了方向盘，鲜血直流，他将电话拨给秦雨，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秦雨才开着车过来，一看到他就大呼小叫：“怎么成这样了？被人打的？”
许知行上了秦雨的车，一言不发。
秦雨慢慢将车开在马路上，瞥了他一眼，极其礼貌地说道：“不如……不如让尤清和女士过来看望一下您？”
许知行面无表情，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冬日景象：“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秦雨眉头一紧：“那说说虚拟币的事情吧，嵇云川召开记者会后，虚拟币又恢复到了高位，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嵇云川没有一次性将所有虚拟币抛出，而是一点点的放，慢慢套现，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许知行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表情：“他在等我。”
“等你干什么？”
“等我调查结束，然后他就会将虚拟币一次性放出，这样，外界就会以为是我在做空套现，他不仅要毁我虚拟币，还要毁我名声。”
“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啊，那我们怎么办？”
许知行闷哼道：“名声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们依旧高位套现，能保存多少资金就保存多少。”
秦雨的脸色红了又白：“老许，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一仗我们败了？”
“我说高位套现！”
“你说句人话给我，我们是不是输了？虚拟币的辉煌将终结于明天？”
许知行开了窗，雪花飘进车内。
冬风萧瑟，许宅灯火通明，一个被光影拉长的身影站在院中，看着那一片凋零的玫瑰园，暗光流动，绝世寂寥。
第二天，嵇云川将手中筹码倾囊卖出，成功套现离场，与此同时，许知行也将手中筹码全数抛出，但筹码太多，一时无人接手，虚拟币开市即雪崩！倾塌就在转瞬之间，哀嚎遍野。
傍晚时分，厨房飘来阵阵香味，许宅的门铃被按响，许知行去开了门，许知合提着一个木制盒子进来：“哥，我在电视上看到虚拟币的新闻了，你……你还好吧？”
“我没事。”许知行笑了笑。
许知合看过去，只觉他的笑容很空很单薄，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忙安慰道：“我之前也买了，但是在高位的时候出来了，我不仅没有亏，还赚了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钱花……”
说着话，他将手中木盒放在餐厅桌上：“冬天要吃饺子，这是妈包的，我说我要拿一点给你，她没说话，嘿嘿，但是也没反对。”
许知行接了过去，送到厨房里：“索菲亚，晚上把这个饺子做了。”
许知合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哥，你现在经济状况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是就是……”
许知行扬了扬嘴角：“我还有钱，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虚拟币最后一笔套现，百来亿还是有的。”
许知合吁出一口大气，抚摸胸脯：“那就好，不然可担心死我了，我现在可算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什么意思。”
索菲亚把饺子端上了桌，许知行又开了一瓶白酒，给许知合倒上：“有多久没喝中国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