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一口粢饭
“吃了。但还是头疼。季嘉实也说给我煮了姜茶,一会儿托人带给我。”
“真巧。我刚刚分到一杯。”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红糖姜茶,还是热的,饮品口那儿写着‘温度较高,小心烫口’,她拿拇指顶开,铺面而来的姜味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她不太喜欢姜味,尤其受不了那股腥辣刺鼻的气味,就算红糖味甜,勉强能中和姜汁的味道,也没法盖过姜的存在,偏偏红糖姜茶对她来说确实奏效,她只要喝下一碗,头晕头疼的症状就能得到缓解,这种体质玄学有时候真的奇怪得很。
想着之后还有几天要捱,感冒好得彻底身体才能扛得住,她便屏住呼吸喝了一口,又甜又辣的口感在舌尖不断地绽开,她拢着眉头,下意识地去摸口袋。
口袋空无一物,她这才笑自己,喝姜茶要吃糖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就在她想要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地喝下去的时候。
突然有人走到她面前,冲她摊开了掌心。
掌心上躺着两颗糖,粉红色的糖衣,是她最喜欢的里本夹心梅子糖。
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握着姜茶,循着那人的手往上看,纵使心里有预感,但在看到裴竞序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发什么愣?”裴竞序垂眼看她。
许听晚慢慢反应过来,想接,却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周围也没有置物的地方。
她尴尬看向裴竞序。
“你先喝。”裴竞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手里的红糖姜茶喝掉,自己则敛起掌心,修长的手指捏着粉红色的糖衣,撕开,手指抵着圆润的糖果,往上推了推。
高大直挺的身形挡住了走廊另一侧的光,她似乎被剥夺了视线,逆光的情况的下,只能感受到眼前之人在身形方面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她没问为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乖乖去喝手里的红糖姜茶。
等她喝完,裴竞序一手接过她的空杯子,一手把夹心梅子糖递出去。
所有的动作水到渠成,像是平日里做惯里这样的事,丝毫没有生涩的地方。
反观许听晚,从裴竞序出现的那刻,她的动作就被裴竞序牵着走,等那夹心梅子糖的彻底中和嘴里姜汁味道的时候,她才彻底回过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蓦然发现,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
关婧在电话那头听了个全。
“对不起晚晚,我发誓我无意偷听你们讲话。”她咳了一声,不知是缓解尴尬还是出于感冒:“但是刚刚的声音真的太耳熟了。”
许听晚被她这话唬了一下,手没拿稳,碰到外放的按钮。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裴竞序一眼,来不及挂断,就听见关婧在那儿自顾自地分析道。
“耳熟到我以为我听到了裴竞序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赔锅:差点就误会了…
第20章 哪个裴老师?
关婧带着鼻音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那儿传出来。
她慌乱地偷看裴竞序, 只见他稍愣了一下,很快,面上有种云销雨霁的松快,他眉梢微抬, 似乎同电话里的人一样, 也在等许听晚的后话。
许听晚嗓子发紧, 大脑短暂地停止思考。
半晌她心虚轻声地说了一句:“没有吧。”
“真的很像啊。”关婧其实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她并不觉得裴竞序会跟许听晚有什么交集:“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他啦。他大忙人, 怎么可能腾得出时间出现在会场啊。”
许听晚潦草地敷衍了几句, 最后仅以一句“老师找我有事”作为借口,仓促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 走廊尽头彻底安静下来。
她以为裴竞序会就方才的话调侃她,心里想着如何应付,却听他突然聊及另一个话题:“你室友也感冒了?”
许听晚一顿,虽然觉得裴竞序这话前不着调后不着尾, 但她还是松了口气。
“对。昨晚我跟她去看音乐剧, 回来的路上突然下雨,我跟她都没带伞,下网约车的时候淋了几步雨, 回去就感冒了。”
裴竞序紧敛着糖衣的掌心倏尔松了松,这些细微的动作许听晚察觉不到,但他似乎为了掩饰什么,还是选择将手插入口袋。
于是逆光的环境下, 许听晚只听见了一声短促的笑。
笑?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裴竞序, 淋浴感冒的事, 并没有那么好笑吧, 正常人听到她倒霉的事, 不都是用“天呐,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的三段式交际方式敷衍人的吗?
但这并不是她纠结的点,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会场。
走廊这块儿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万一有人摸过来,又碰巧看见她跟裴竞序站在一块儿,那她就算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听晚后撤了一步,她绕开裴竞序,说了一句:“我得回去了。”
-
下午的培训继续。
这段时间,许听晚一直紧跟着裴绍,虽然只是做一些协调方面的工作,但她实打实地从裴绍那儿学到不少东西。
裴绍也护着她,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从来不独断地把许听晚一个人推出去。他会事先询问她的想法,看她是想独立去做这些事,还是跟着自己一起处理。
但不论选哪种,裴绍都会释放出你大胆地去尝试我来给你兜底的信号,从来不让自己带的学生受气。
这让跟着符盛的那群人非常羡慕。
“师姐。你知道吗?我一上午帮符老师拿了三个快递。”
许听晚正在冲药,听到这句话,立马停下手里搅拌的动作,冲师弟投去同情的眼神。
拿快递的事,她也帮符盛干过,虽然只是一些小事,没必要去追问这些事情的意义,但是,人一旦做了太多机械性重复性的事,就特别容易陷入内耗。这一点她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但她又不能把话说得太开,只能不断地安慰师弟:“快结束了。”
“裴老师真的太好了,从不让你干一些脏活累活。”
就在师弟说完这一句的下一秒,站在一旁不搭腔的钟宿,突然开了口。
他看向师弟,阴阳怪气地问:“裴老师?哪个裴老师?”
“师兄。你是不是忙傻了。不就是裴绍老师吗?还能有谁?”
说起来,当时选择业导的时候,钟宿也曾力争过裴绍的名额,为了引起裴绍的关注,没少在他面前现眼,现在反倒跟抹去了这段记忆一样,玩起了明知故问那一套。
许听晚压根不想搭腔,她敛起视线,捻着小汤匙,自顾自地溶解杯子里的感冒颗粒。
钟宿见她忽视自己,更是不愿止住话题。
他刻薄地看了许听晚一眼:“也有可能是裴竞序,裴老师吧。”
这个时候的茶水间有不少人,除了学生之外,还有几个君达的实习生。
话音刚落,原先充斥着交谈声的茶水间立马安静下来。
大家不明就里地互看一眼,意识到这里即将上演一出好戏,纷纷噤声,不约而同地等着一个的八卦。
许听晚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宿就出言讥讽道:“你早说你跟裴总有这么一层关系,我选业导的时候也不用白费这个力气。”
“你在说什么啊?师兄。”
钟宿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举给许听晚看。
照片是下午时分在走廊上拍的。
男人背身而立,西服熨帖,即使没有露脸,也能一眼认出那是裴竞序背影,他手里捏着一颗半裹糖衣的糖,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好似亲自给女生喂糖。
被她挡住的女孩同样没有露脸,但是衣服的款式完美地跟许听晚的穿着对上。
这样亲昵的举止,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茶水间里,大家的表情精彩极了,她们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一个个的都想把这出好戏看下去。
“裴绍老师能选你当学生,恐怕就是裴总从中周旋,疏通关系吧。”钟宿熄了屏幕,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我是没你这本事,也难怪裴绍老师不选我呢。”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听晚刻意在人前回避裴竞序,就是害怕这样的风言风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在高中就见过这样的桥段,知道人言可畏,大学时期风头盛时,还曾被人造过黄谣。
要对钟宿所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做不到。
因为诋毁一个女孩太容易了,你只需说,花开得好看,但它怎么可能这么好看。于是,风一吹,你就说它得益于风的照看,太阳一照,你就说它受到了太阳的庇护。当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什么样的外部条件培育了一朵玫瑰的时候,谁还在意种子本身的倔强与韧性。
许听晚觉得钟宿非常聪明,在这么多诋毁人的方式中,选择了成本最低的一种。
杯子被她重重地搁在台面上,汤匙碰上陶瓷杯口,发出哐当的声音。许听晚突然拿出手机,调出录音的软件,她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地看向钟宿:“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谁主张谁举证,恐怕不需要我教你吧?”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心知肚明就好。”他没有留下任何的于自己不利的证据。
有时候,云里雾里的一句话才能引人遐想,只要许听晚一直笼罩在‘走关系’的阴影下,无需他亲自拿起武器,自然有人帮他冲锋陷阵。
这样,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造谣的人似乎永远都能轻松地全身而退。
许听晚胸腔内骤然烧起一股无名火,但她不能发作。她一发作,钟宿势必拿此大做文章,思及此,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慢慢偃熄,只是偃熄后的灰烟经久不散,先是萦绕在胸口,然而浸入四肢百骸,呛得她喘不上气,最后生出一股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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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学习计划圆满结束于三天后。
关婧听闻她要回学校,愣说有段时间没见她,得亲自来替她接风洗尘。
许听晚说‘不用’,她可以自己回。
关婧却说:“我病了这么几天,出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都快闷死了。我必须得来,权当是病愈散心了。”
许听晚不好再拒绝,只能由着她来找自己。
她这几天状态不好,关婧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天呐宝贝,你怎么瘦了?脸色也变差了。”
许听晚拍开她揩油的手:“你很夸张。”
“一点儿都不夸张。不信你照照镜子。”她从包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往许听晚面前怼。
“那可能就是太累了。”
“有可能的。”她收起小镜子:“季嘉实听说你这边结束了,还想今晚组个饭局讨论挑战杯的事呢。我看你状态不太行,要不先推掉吧,改天再约也可以,反正时间宽裕,来得及。”
“别呀。别因我一个人改时间,大家都有空的话,今晚也可以。”
“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许听晚勉强扯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