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单纯通过他们交流的语气方式,猜测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不然席岳不经常笑的脸上,嘴角不会微微轻扬,回道:“我未尝不可。”
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肯定也在抽烟。
宋舞听见他抿了一口,呼出的气音就如窗外飘来微醺的热风。
男人的嗓子多了一丝暧昧的暗哑,调侃席岳上一句的话,“哦?那不是美得像朵花啊。”
席岳当时正握着宋舞的手摩挲,理所当然那么认为,“天仙不外如是。”
害得男人直接笑出声来。
更压低气息暗骂了句“哥们真是够了”。
宋舞面热得就像吃了一顿宝宝辣,好在车窗外的夜色遮掩了这突如其来的几分窘迫尴尬。
而那头的男人很快敛了笑音,语调有种天然悠扬的气派,精简地要求席岳,“……口说无凭,带她过来。现在,马上。”
一通电话让席岳再次改变了主意。
目的地依旧是聚会的会所。
该不该说那天宋舞运气不怎么好,没算黄历,或许不宜出门。
推开指定包厢的门,已经先到的人就如约定好般,整齐扭头向席岳身后的她看来。
每双眼睛都在观察打量,衡量的目光严谨地让宋舞想起小学用过的尺。
有惊艳有审视有善意也有不善的,像是察觉到她的不识,席岳进来就将她直接领到了一个黑皮沙发的位置。
只有这张一大半空着的沙发,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等待着他们。
“来了。”
从席岳和对方打招呼起,宋舞就懂了眼前这个刚才拨弄手机,漫不经心的男人就是和席岳通电话那位。
短暂的寒暄过后,男人将目光对准她,“你就是宋舞?”
他在笑,笑得礼貌而和气,可表露出来的气态却并非真的那么回事。
男人身上有种与席岳不相同的匪气,就像精英里的异类,看人的眼神如同一把钩子。
就这样盯着宋舞,朝她伸手,“我是季骁虞。”
第2章
开场总是千律一遍,戏剧到中途才有看点。
席岳临时出去接了个重要电话,走之前简单叮嘱了一句,把孤零的宋舞留给季骁虞照顾。
因为之前席岳跟季骁虞都在讲话,其他人没有不识趣的上前打扰。
结果等他一走,周围便有人抱着对她的好奇涌了过来,“宋舞?你叫宋舞吧?”
话语声连绵不断,宋舞感觉自己反复被包围了一样,她刚才一直是挨着席岳坐的,席岳一走中间就空了一部分位置,被其他人抢占去了。
宋舞透过缝隙,看到了从刚才起就拨弄手机的季骁虞,他好像正忙着回谁的消息,没对她这边关注太多。
也许也看了一眼,见他们说得好好的就没有在意。
直到其中有人一身酒气的过来,还端了杯酒站在宋舞面前,口齿不清的问:“你也姓宋,认识宋鸿芸吗?”
对方仔细打量她,像是认出她来,“宋鸿芸你知道是谁吧,就是那个,那个一把年纪还活跃在交际场的老妖精……我怎么越看你越像,那老妖婆也有个女儿,我说,你不会就是吧?”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宋,宋……”
忽而有人打断他,“曹维,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那叫曹维被酒气熏红的眼睛盯着宋舞,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我没胡说,老子见过她。”
他指着她,“你们没看她这张脸长得跟那老妖婆有多像吗?这双眼睛,这鼻子……你让她说,宋鸿芸是你什么人。说啊!”
宋舞被对方大吼大叫,赤红的双眼吓着了。
呆坐着,双手交叉,掐着手指上的肉像一尊木偶。
仔细看,她的眼角在轻微地紧张地抽动。
“够了曹维。”
“怎么,被我点破了,害怕得不敢说话了?”
他故意对着宋舞打了个酒嗝,啧着嘴道:“真稀奇,席岳知不知道他找的女朋友是谁的女儿?宋鸿芸的亲闺女都敢染指,他不怕得病啊。”
“曹维。”
一道深沉的嗓音插进来,不知何时拨弄手机的季骁虞,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带着微笑,双目深邃,“说完了吗。”
“没!”男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是谁在叫他,借酒发挥。
紧跟着吐出更加不堪讥讽的下文。
“少他妈在我跟前装纯。”
“哎,她妈是圈里这个,懂了不?你们是没看见,她妈从我家老头子床上屁股尿流地滚下来时,我看她头发都快被我妈扯秃了。你说这得花多少钱植发啊,要不要我借你点,就当是替我爸弥补的二/奶费?”
“要我说阿姨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干这种破坏人家庭的缺德事呢?”
眼见气氛死寂一般的沉默,宋舞脸色青白交加,不敢回应一句,对方更过分的话下一秒就如倒水般,将少有人知的“秘密”全都抖露出来。
“……哎对,你是怎么迷惑到的席岳啊,听说你十八岁你妈就给你挂牌坐/台了,是不是真的啊……”
“曹家宝。”
季骁虞笑容不变,可在场的人有眼色地都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他越是笑,就代表他的心情在直线下降。
除席岳外,向来说一不二的季骁虞最不耐烦的就是把话重复两遍,而且这回他念的还是曹维从前最讨厌的名字。
在经人扯着袖子提醒后,曹维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逼视他的季骁虞,刚才的一身热血如受惊般,顷刻间变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季骁虞把他手里的高脚杯拿走。
然后抬手,一瞬间里面酒红的液体从他头上发上滴落,弄得曹维满脸都是,衣领也弄湿了。
一下从西装革履的精英子弟,变成了狼狈的落汤小丑。
而很快,酒杯被季骁虞丢到地上,摔碎掉。
但他毫不在意地把沾到酒的手,往曹维衣服上擦了擦,嘴角微勾,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地威慑道:“今天这局是我组的,你坏我场子,是想让我改天找你爸亲自谈谈吗。”
男人铁青着脸,咽下不快,“不,没有,是我错了,我刚发酒疯呢。骁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季骁虞目光瞬间变得冷厉,道:“那就给我适可而止。现在,滚出去。”
“谁跟他一并来的,都给我滚。”
有了他的发话,宋舞看见原本气焰嚣张的男人和他朋友很快消失在包厢里,剩下的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始缓和尴尬的气氛。
黑皮沙发上,又重新只剩下宋舞跟季骁虞两人。
她犹豫了片刻,选择向季骁虞道谢,然而刚才帮她解围的人面对她的搭话,却一点不显得和颜悦色。
在服务生进来收拾干净后,摸了根烟出来的季骁虞对着宋舞的脸吐出一口烟圈,问:“宋鸿芸是你的谁?”
宋舞捂着被呛到的口鼻,面色一僵,双手不安地交握。
她想季骁虞刚才帮助过她,又是席岳的朋友,告诉他应该无妨。
宋舞轻轻地开口,“她是我妈妈。”
接着,宋舞亲眼看到了季骁虞眼神的变化,微妙到让她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自尊心受创的轻视,“席岳呢,他知不知道。”
“知道。”
这下季骁虞表情更复杂有趣了,“呵。”
宋舞从他的态度上感觉到一阵无言的难堪,恰巧席岳接完电话回来推门而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戛然而止。
也是这唯一一次聚会,让宋舞领略到了她跟席岳身边朋友的不同。
而事后季骁虞同样很少再见过宋舞,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没有留下一丝让人有好感的地方。
宋舞被席岳养得深居简出,她对季骁虞知道得不多。
反倒是季骁虞逐渐从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口中,听到过有关她与席岳以及席家的消息。
经过无数张嘴的渲染,宋舞这个人就像一张被泼了墨的纸,越描越黑。
冬天有个好处,就是睡眠比其他三季香。
很多人不喜欢难熬的冬季,但季骁虞喜欢,他觉得雪好看,尤其下一夜的雪,覆盖上厚厚一大片的白茫之色的时候,那就是人间绝景。
所以他的卧房外面就是一扇落地窗,窗帘在指挥下刚刚自动拉开,床头柜上个的手机就响了。
席岳的忌日席家每年都会有人去看望他,季骁虞在群里被人艾特问今年的忌日去不去时,冷不丁就想到了前几日在澜庭遇到过的宋舞。
季骁虞在澜庭有房。
这房子当初还是他跟席岳一起看的楼盘,想着各自结婚了还可以做个对门邻居,于是定了同一个楼层,就他们两户。
只是席岳跟宋舞在一起后,先搬了进去。
季骁虞又突然改了主意,借口说是不想这么早回归家庭,那边的房子便成了他的临时居所。
当初说的婚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成了他带女人回家的地方。
不过也不常用,直到他出国,几年没回来,澜庭被搁置太久,久到季骁虞都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他的房产。
上回跟宋舞碰到,那绝对是凑巧。
却也如拉闸一样,勾起了季骁虞对过往的一些回忆。
席岳是他最好的兄弟,而这个最好的兄弟自从认识宋舞,就像被那女的下蛊一样。
当年许多事闹得人尽皆知,不仅兄弟之间差点反目成仇,还将一条命都搭了进去。
最重要的原因,就与宋舞的家庭背景脱不了干系。
所有人都认为她配不上席岳,即便帮她解过围,季骁虞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宋舞,席岳的妈被气得住进了医院,所有人都劝他分手,他不肯,第二天就带人去定制了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