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租二代 第44章

作者:傅延年 标签: 天之骄子 种田文 爽文 市井生活 年代文 现代言情

  何秀红给气个不行,“这个小黄,你在帮他,他却把你给闪了,这什么人啊,一点道义都不讲!漫说你跟他认识,就是陌生人也不行啊,这不是伤了帮助他的人嘛!当时那个黄主任心里头不定怎么笑话你,程昱还真是有点聪明劲儿,要不你就闹个没脸!他倒还知道来道歉,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何秀红一口气说了一堆,又数落路圆满:“就你多管闲事,还说不怪他,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大度!”

  路圆满笑,捏个葡萄放进嘴里,说:“妈我不是大度,我是想通了一些事。”

  她将葡萄籽吐出来,接着说:“我和小黄不一样,我有房,有钱,有你们的支持,所以一份正式的体面的教师工作,我说不要就不要了。小黄却不一样,他在这个城里立足的资本全都从这份工作而来,他就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在我的角度看来,被人那般辱骂是不能忍受的行为,我一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但对小黄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只是受了辱骂,不会丢掉工作,并没有实际的损失。”

  何秀红和路志坚都没有插嘴,听着闺女继续表达她的观点。

  “就如同刚刚我跟小黄说得,我帮他打抱不平是自愿的,实在看不惯黄主任欺负人的行为,他没有向我求助。出于他的角度,我的帮忙对他来说,是负担还是

  帮忙都不好说,他选择不让黄主任道歉,从他的立场来说也可以理解。”

  “但是理解归理解,他的行为就是一种辜负、背叛,他这人不可交、不值得,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听到这里,何秀红才松了口气,夸张地抚摸胸口,说:“我还以为你谈个恋爱把脑子给谈傻了,跟电视剧里那些傻叉似的,好赖不分,一味大方,幸好,幸好!”

  路志坚倒是淡定,笑着说:“你就瞎操心,也不看她是谁的闺女!”

  路圆满对于父母两个互相夸奖的行为本是司空见惯,此时再见,却有了不同的理解,不由得又是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忙站起来,说:“我回屋了。”

  何秀红挥挥手,说:“对了,你问问小程明天晚上有没有空,让他来家吃饭,咱做莜面饸饹。张亮一家从老家回来了,给咱带的,说是家里自己种的,我闻着味道很新鲜。”

  莜面这种作物生长周期短,小时候路圆满家也在田间地头少量种过,不好保存,一过夏就容易哈喇,那时候莜面价格也便宜,合算下来不如种玉米这种种下去基本上就不用太管的作物合适,后来就不种了。条件好了之后也想不起来吃莜面,算下来得有十来年没吃了。

  路圆满应着:“成。”

  张亮的二手电器铺又重新开业,铺子门口多了个趴着写作业的小姑娘,十三四的年纪,梳着一高一低两只小辫子,衣服偏大,披在身上,显得小身板更为瘦弱。

  路圆满打量着她,站近了一些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小姑娘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路圆满,有些怯生生的,说:“我是张亮家的孩子。”

  张亮从屋里出来,“小房东,这是我家的大丫头,跟我们一块过来的。”

  路圆满:“噢,长得像嫂子,上几年级了?”

  小姑娘回答:“上初一了。”

  路圆满:“初一啊,那上学怎么办?”

  张亮叹口气,“还没想,咱家里这条件,上公立的也上不起,先在家里待着,帮我们做做饭吧。”

  路圆满就看见小姑娘露出失望的表情。

  路圆满便对着张亮说:“小孩子还是得多读点书,你看村里那些上过大

  学的孩子,到公司里刚一上班就能拿五六百的工资,公司还给上养老保险,还能休周末,比干体力活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亮点头,说:“我也明白,可咱没那个条件,又是个丫头,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能上完小学,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路圆满也没说什么,回来便问何秀红:“张亮怎么突然把大女儿带燕市来了?我看那孩子挺乐意上学的,在乡下还有学上,来燕市了我瞧着张亮那意思是不打算让那孩子继续上学了。”

  何秀红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他是没办法,这小丫头差点让村里的光棍给祸害了,那光棍是个混不吝的,孩子爷爷奶奶护不住她,就赶紧让张亮两口子回去,把孩子带过来了。”

  路圆满震惊不已,“她才十三岁,例假还没来呢,他怎么能,怎么敢!那老流氓给抓起来了吗?”

  何秀红摇摇头,说:“是未遂,又没有抓现行,也就是抓进去再放出来,也判不了,张亮他们也怕这是传出去,越传越难听,将来女儿不好嫁人。”

  路圆满:“那就这样放过那个老流氓了?万一他要再糟、蹋其他小姑娘呢!”

  何秀红叹口气,“这世上的龌龊事从来都不少,自己管自己,谁还顾得了别人?”

  路圆满心里头堵得难受。

  何秀红:“这小丫头也是没摊上好爹妈,张亮两口子重男轻女,初中的借读费他也不是出不起,但他不愿意出,准备攒着给儿子用,还想着给儿子在燕市买房。”

  路圆满哼了一声,说:“偏疼不上色。我瞧着那小儿子给惯得不像样,学习不怎么样,还不爱学,想上初中借读,学校也未必会收。张亮算是咱们这些住户里条件比较好的,他们完全有能力把小姑娘也接到燕市来,孩子的遭遇,他们要负80%的责任。”

  何秀红:“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张亮媳妇那意思,她还是愿意让孩子上学的,现在孩子太小,也帮不了太多的忙,现在又严查童工,起码得等孩子初中毕业了,满了十六岁才有企业敢用。”

  路圆满:“青苗小学毕业了的孩子有去同州上学的,那边有个私立中学,学生多数都是没有燕市户口的,是寄宿制的,听说收费挺合理的,我回头帮她问问。”

  程昱天擦黑时进了大院,从外面瞧见客厅里没人,敲了两下屋门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何阿姨,路叔叔,大满,我来了。”

  他脱下夹克外套,挽了挽袖子,进了厨房。

  路圆满笑盈盈地迎出来,“来得正好,莜面蒸好,能掀锅了,闻闻香不香?”

  程昱夸张地嗅闻两下,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何秀红的大嗓门从厨房里传出来,“程儿,赶紧洗手吃饭。”

  程昱脸上的笑容更大,感到无比的幸福、温暖,他想,如果以后的岁月里都是这样的生活,便是一成不变,天天如此,他也不会觉得腻。

  莜面做成了两种,一种是用压面机压出来的长条,一种是用瓷砖搓出来的窝子,上屉用大洋锅一锅蒸出来,关火之后立刻掀锅,等稍凉之后撕开,浇上卤子,就可以开吃了。

  何秀红做了两种卤子,一种茄子尖椒的,一种肉沫酸菜的。

  何秀红:“还吃得惯吗?就是吃个稀罕儿,我们家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了。”

  程昱点点头,“我还是头一回吃,不算劲道,口感滑溜溜,混着香喷喷的卤子,味道很不错。”

  何秀红笑呵呵:“以后多来家吃饭,饭店的饭也就偶尔吃一回,不能老吃,又是地沟油,又是不卫生,还有那么多假冒伪劣,以次充好,入口的东西千万不能马虎。”

  何秀红说话时,程昱就放下筷子认真聆听,待何秀红说完,才笑着说:“只要您不嫌我烦,我巴不得天天过来。”

  何秀红:“来,来,阿姨不嫌烦,我就爱给你们做饭,看你们大口吃饭我就高兴!”

  程昱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给挂断了,不到一分钟,又打了过来。

  程昱站起来,抱歉地说:“我先去接个电话。”

  程昱去了院子里。

  何秀红:“自己开公司就这点不好,吃饭都吃不消停。”

  路圆满却注意到了程昱看向手机时,一瞬而逝的厌烦,心想着应该不是公司的事儿,不由得侧了耳朵偷听。

  一些字眼零星地传入到路圆满耳中。

  “周日……公司忙……有空就过去……”‘

  听程昱客气

  地道了再见,路圆满连忙把头侧回来,装作吃饭的样子。

  她的这番动作都被何秀红看在眼里,不由得用筷子头点着她笑,说:“你要是想知道就直接问他,不用偷偷摸摸的,你们才开始相处,别在心里头埋下钉子。”

  路圆满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于是程昱进来后,路圆满便问他:“是公司的事情吗?”

  程昱坐下,将手机放到桌子上,重新拿起筷子,说:“不是,是我妈,让我哪天去她家里一趟。”

  是去她家,不是回家,几字之差,表现出来的情感却天差地别。

  路圆满拿起勺子往他碗里浇了一勺卤子,“面有点凉了,加点热卤子。”

  程昱脸上就露出笑容,将卤子搅拌均匀,大口地吃起来。

  路圆满打听到了同州区那所寄宿制中学的地址、电话、乘车路线还有收费情况,记录在纸上,去找了张亮。

  张亮家里大事小情都由他做主,张亮媳妇是个很符合封建社会“三从四德”标准的传统女性,张亮说东她不敢往西。

  张亮刚收了台旧彩色电视回来,正拆了电视机的后盖检查显像管。

  “小房东,正好你来了,我该交季度的房租了,我刚找了你爸,你爸让我交给你。”

  这几间店铺的租金是一季度一交,这几间门面房的账目一直都是路圆满记录的。

  路圆满收了租金、电费,给张亮开了收据,才将记录着学校信息的纸条递给他。

  路圆满忍不住又劝说:“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的孩子,闺女也一样能给养老,你看我家不就只有我一个闺女,将来我爸妈年纪大了,我肯定是要跟爸妈一块生活,照顾他们的。你家大姑娘是个聪明、有孝心又懂事的孩子,孩子将来能好,你们也跟着沾光,现在对孩子的投入一些,将来的收获也能更大,更重要的是对你儿子也更加收益,有个学历高、工作好的姐姐他才能沾光啊。”

  路圆满回来跟何秀红学这一段话,说:“我现在满嘴都是腐败的封建糟粕气息,但没办法,张亮就吃这一套,我瞧着他应该是动心了,问了我不少学校的事情。”

  何秀红:“要是真能送那丫头去上学,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十月初,村里又开始集中收

  取收费卫生费,按人头收取,每人20块,每月到了这个时候,租户和村里这些收费的就容易产生纠纷。

  村里头的做法是,先挨家挨户收取,给缴过费的每人发一张凭条。然后村里会在村口设卡,检查过往行人是否有凭条。

  收费的主要是村里联防队的,这些人性格脾气不一、素质不一,有的喜欢口花花,看见好看的小姑娘就忍不住言语轻佻,有的脾气暴躁,三言两语就能跟人家吵起来,所以每月到了这两天路圆满一家就很忙,忙着在联防队员和租户之间调节矛盾。

  喜欢口花花就是嘴贱,人品还是不错的,干不出过分的事来,路圆满没少大骂这些嘴欠的家伙。脾气暴躁的天生没有耐心,懒得跟人家解释,说话冲,跟吃了枪药似的,要真是人品道德有问题,就干不了联防治保了。

  贵叔的儿子小四子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剩下那些队员绝大多数不是沾亲就是带故,都相熟得很。

  在路家河村居住时间长的基本上不会和收费员产生矛盾,主要是新搬来不久的。

  每个搬来的租户,不管之前有没有在路家河居住过,路圆满都会跟他们说清楚每个月除了房租、电费外,村里头还会额外收取20元的水费卫生费。但每次到了村里收费的时间,有一些租户就想尽办法躲避,不想交,还有的租户也不是不交,但就是有气,觉得村里不应该收这笔钱,总要计较、掰扯一番,才不甘不愿地交。

  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一方不肯退让的话,就会愈演愈烈。之前发生过联防队和租户互殴的事儿,警察因为这种事儿来路家河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村委会是明显袒护自己队员的,作为房东来说,就得在中间和稀泥。

  3号这天是周五。昨天电话里路圆满跟程昱说今天得早起,随时准备着万一租户和收费员发生矛盾,自己好冲出去救火,程昱就自告奋勇说会准时打电话过来叫醒她。

  果然,不到7点,程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那时的程昱已经跑步回来,并且做好了早餐。

  路圆满醒了,又在被窝里顾涌了十分钟才起来,正好跟何秀红、路志坚两人一起吃早饭。

  早饭是在楼上小黄原来工作的那家小饭店买来的油条、豆腐脑。餐厅转让后,开起了小吃铺,早上有早

  点,白天供应炒饼、面条之类的,生意很不错。何秀红原本怕炸东西用的油是地沟油,瞧着摊主一家自己也吃,才敢买的。

  “妈,程昱说明天中午带我们去吃火锅,说是那家特别好吃。”路圆满打着哈欠说。

  何秀红:“你们两个小年轻去约会,我们两个老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路圆满擦了把眼泪,说:“程昱是专门请你们的,我是捎带,他说那家特别好吃,想带你们去尝尝。”

  何秀红立刻笑得露出大白牙,“行,那我们就去。”

  几人正吃早点聊闲话,路圆满的手机就响了。

  她挂完电话,站起来,说:“该来的真的来了,我去村口了,爸妈你们慢吃。”

  何秀红不满:“谁啊,又怎么了?”

  路圆满穿上新买的珍珠扣的黑色羊毛外套,“回来跟你们说。”

  出村的队伍都快要排到主街来了,队伍进行的速度并不慢,但架不住人多,又是上班高峰期,路家河村绝大多数的租户全都集中在这里了。

  路圆满一路喊着“让让”往前方走,排队时间太长,人太多,让大家都脾气都暴躁起来,就有人挡住前方的路不愿意让开,还有人喊着“别插队,后面排着去。”

  这样的人就像是火药桶,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燃烧起来,不管是跟同样排队的租户,还是跟村里的人,要在平时,路圆满肯定得跟他们理论一番,但此时,还是算了,自己是过来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来加剧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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