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州府小十三
男人轻轻勾了唇,在痛苦挣扎的?这几年里,第一次很真心实意地笑了。
尽管过程辛苦。
但他好?像并不后?悔喜欢她。
随后?,站起身的?人缓缓转身,捡了从包里掉出来的?军刀,离开了这个在风雪之中异常温暖的?屋子。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残存的?意志。
幸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救下她。
还是这座雪山。
也?算有始有终。
......
沈卿再次醒来,天已将明。
怀里的?取暖器燃料几近耗尽,指示灯亮得非常微弱。
沈卿意识还不太清醒,舔了舔干涸的?唇,眯着眼睛翻了下身体。
随后?,搭在身上的?防寒服掉落在地上。
身体骤然一轻,沈卿迷蒙地睁开眼,往下望了望,这才看到并不属于她的?米白色防寒服。
耳旁的?通讯器接连不停地响,沈卿按着嗓子坐起来,拿过来按了接通。
“时恒湫?”信号不好?,沈煜辞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我们距离你定点的?位置还有二百米,沈卿醒了吗?”
沈卿一时疑惑,哑着嗓子回了句:“我哥来了?”
那?端沈煜辞一愣,几秒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来:“他比我们先到几个小?时,现在不在你旁边吗?”
沈卿听懂这两?句的?意思后?,垂眼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给听筒那?端的?人留了句“我哥不在”,撑着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太阳还未完全?露头,山与山之间,遥远的?天边,只有很淡的?一抹白。
和山头的?雪融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哪里颜色更浅,又是哪里颜色更纯净。
冻了一整夜,又缺水,沈卿的?身体非常虚弱。
她身上裹着厚重的?防寒衣,一手撑着墙,竭尽所?能地四处张望。
不远处的?身后?,响起沈煜辞喊她名?字的?声音,还有那?些消极怠工的?挪威佬,扯着挪威语大?声叫喊着什么。
风雪依旧,甚至晨间的?风里还染着湿漉漉的?水汽。
然而沈卿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时恒湫的?身影。
在离她不远处的?屋子里,男人阖眼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板。
沈卿看不清伤口具体在哪里,只知道从那?人搭在地上的?手腕处往外,淌了一地鲜血。
太多了,染红了雪和木板,根本没办法?擦干净。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沈卿的?大?脑。
她眼睛里瞬时泛起一片水雾,望着那?处不可置信地喊了声:“哥。”
沈煜辞几乎是和沈卿同时看到的?时恒湫。
然而在沈卿意识混沌,想再往那?处走时,沈煜辞抬头看了眼一侧的?山,两?步跨上去拉住了沈卿。
下一秒,前一晚未落完的?碎石再次从山顶滚下来,混着积雪砸跨了那?间房子。
木屋瞬间倾倒,随着无数的?石块急速地往山下滚去。
刚刚还在眼前的?人骤然已成泡影。
沈煜辞脸上恍然失掉了半分血色。
被他拉住的?沈卿眼睛盯着那?处,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轻轻软倒在雪地里。
“沈卿。”沈煜辞托住她。
第94章 10.17日二更
飞机飞了十?四?个小?时、季言礼到奥斯陆的医院已经是晚上十?点。
病房里除了因为长时间?的低温导致身体机能下降, 仍在昏迷状态的沈卿外,只有一个沈煜辞。
沈煜辞看到推门进来的人,从一侧病床上站起来。
“只有手肘和脚踝有扭伤, 呼吸道受损, 但很快能好。”
“孩子也平安。”
大概是知道季言礼想听什么,沈煜辞两句话把?情况交代清楚。
身后的门被再次推开, 进来的是尚灵,随后几秒,是林洋和林行舟。
尚灵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 戴着氧气。
但好在是仪器设备上显示的生命体征都是正常。
尚灵松了口气后, 再度望向?远处的沈煜辞。
房间?里很安静,所有人?, 包括平常最爱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 调节气氛的林洋都没有说话。
沈煜辞扫了眼病床另一侧的几个人?,很轻地垂了下头。
季言礼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落在沈卿身上, 此刻确认她确实平安,也把?视线转向?了沈煜辞。
沈煜辞脸色还算好, 他盯着脚下的地砖看了两秒,手插上口袋往外走。
绕过床尾,路过季言礼时留了句:“你跟我出来一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尚灵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时恒湫.......”
沈煜辞脚步微顿, 像在凝神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 轻摇了下头, 给出答案:“还没有找到?尸体。”
被山石卷下来的。
多半也没有尸体了。
季言礼跟在沈煜辞身后出了门。
沈煜辞往前两步, 坐在墙边的休息椅上。
他习惯性摸了下空着的口袋, 侧眸,看了靠墙而立的男人?一眼。
男人?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大衣, 里面是深色的高龄羊绒衫。
他自始至终都很沉默,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什么。
沈煜辞把?转着的笔重新塞回口袋时,忽然问:“你是不是也愧疚?”
季言礼没细究他为什么用“也”,只是侧身往沈煜辞的方向?走了几步,坐在和他相?隔一个的座椅上。
他背靠椅背,单手虚虚地搭在膝盖上,盯着几米外走廊白色的墙壁。
片刻后,季言礼眸色微闪,低声承认:“有点。”
时恒湫走之前,是他拜托了时恒湫,好好照顾沈卿。
沈煜辞的目光从季言礼身上收回来,片刻后垂眼,无声地笑了下。
像是无奈,又像是不解的,轻骂道:“你们夫妻俩真的是绝了。”
“平常看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狠,其实对?待身边的人?都心软的要死,”沈煜辞咬着字轻声吐槽,“别人?对?你们点好,都恨不得记一辈子,带到?土里。”
季言礼敏锐地察觉到?沈煜辞这话里的意思,很轻地皱了下眉:“她……”
“估计说百八十?遍时恒湫的事和她没关系,她也还是会愧疚,用这事折磨自己。”沈煜词嗓音清润,低声道。
沈煜辞抬头,目光落到?墙对?面的广告板上。
奥斯陆一家高级的私人?医院,深夜十?点的走廊,很安静。
片刻的沉默后,沈煜辞缓声开口,说出叫季言礼出来,真正要说的事。
“时恒湫是自.杀,割了右腕桡动脉,我们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留的血太多,他是个医生,知道那到?底是多少血。
“被二次滚落的山石砸下去?的,”沈煜辞顿了顿,“沈卿跟我一样,我们亲眼看到?,就?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
季言礼搭在膝盖的手动了动,神情平静,但眼底眸色略微沉了沉。
亲眼见到?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沈煜辞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但季言礼直觉后面的才是他想说的重点。
略微停顿了几秒,沈煜辞再次开口。
不过这次是个问句。
沈煜辞轻晃了下手里的手机,转过来看季言礼,低缓的声音:“你知道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季言礼隐约意识到?什么。
他点头,淡声:“知道一点。”
沈煜辞手捏在裤缝,很轻地掸了掸:“因为时恒湫的病,沈卿就?算再清醒干脆,做事不拖泥带水,但其实对?他一直都是有愧疚的。”
“在身体情况极差,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目睹救了自己的哥哥的死亡。”
“而且她怀孕了,”沈煜辞两手交叉搭在膝盖,“因为激素原因,孕妇情绪波动本来就?会更?大。”
他仅仅作为朋友,时恒湫的事可能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平复心绪。
沈卿只会更?严重。
沈煜辞摇头:“我不确定沈卿到?底有没有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但在来医院的路上我觉得她状态不太好。”
沈煜辞和季言礼虽然不算熟,但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