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州府小十三
话音落,时恒湫也偏头看过?来。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眼看时恒湫松了身上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抬脚往季言礼的方?向走了两步,离他们十几?米处的侧门却突然传来一道轻软而哑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
沈卿身上早已经换了粉白条纹的病号服,此时正?扶着墙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
“在下雪,你别出来。”时恒湫捡了自己的大?衣要走过?去,然而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季言礼走过?去,握着沈卿的手环抱着她把她往走廊里?面带:“太冷了,怎么不穿衣服出来?”
“我睁眼看到你不在了,从窗户里?看到你们在花园吵架。”
沈卿脚下虚软,刚出来都?是扶着墙走的,现在身上自然也没什么力?气。
她轻挣了一下,揪着季言礼的衣服,看了眼身后的时恒湫。
“你们吵架了吗?”沈卿问。
她默了下,反应过?来,扯着季言礼往自己身后塞了塞,望着时恒湫:“哥,事发突然,都?是意外,季言礼也伤得很重,你别怪他。”
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女孩儿挡在季言礼身前。
时恒湫喉头滚了下,沉默片刻,两步走过?来,把手里?的大?衣盖在她身上,退后。
“我没怪他,你快回去。”
沈卿背靠着季言礼,身体绝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身体不舒服,是想回去,但眼前这情?况,她怎么都?觉得有点微妙。
沈卿舔了舔唇,决定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快刀斩乱麻。
“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
“那你在斯特拉斯堡有住的地方?吗,我还?不太舒服,可能要明天......”沈卿声音有气无力?。
季言礼把沈卿往怀里?再次揽了揽,握着她的手。
他知道她不可能放时恒湫在这儿就不管不顾地接着回去睡觉,总要问两句。
时恒湫打?断沈卿,很快速地回道。
“我有地方?住,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我明天,”他眼神落在沈卿明显毫无防备靠着季言礼的姿势,停了下,回道,“或者后天再来看你。”
沈卿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沈卿反手拉住季言礼,一边往病房里?撤,一边跟站在门口的时恒湫摆了摆手。
她总觉得自己刚刚再晚去一步,季言礼就要挨揍了。
时恒湫点头,没有动,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那扇白色的木板门合上,他又站了几?秒才转身离开?。
这家医院不大?,院楼一共只有两栋。
车就停在院门前,罗岩刚送完药就来车前等着了,此时见时恒湫走过?来,举着伞迎上去,把车门拉开?。
“沈卿姐身体怎么样?”罗岩问。
“还?好。”时恒湫坐进?车里?,身上落了雪,寒气从敞着的衬衣领口钻进?来,凉意丝丝入骨,但时恒湫像感?觉不到一样,抬手,合眼后仰,手背搭在了额头上。
罗岩从前侧副驾驶转过?来,看到后座上的人一身疲态,想了想,还?是把刚过?来的路上没谈完的事情?谈完。
“明天上午律师会到您住的酒店,”罗岩说,“因为沈家当?时抚养您并没有办任何的收养手续,所以从法律上来讲,您和沈卿姐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罗岩把律师的意思传达到位:“所以仅仅是立遗嘱,在您去世后把所有股权、不动产和资金转在沈卿小姐名下会有点麻烦,还?需要走一些?赠予程序。”
时恒湫“嗯”了一声,示意罗岩继续说下去。
其实罗岩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就是觉得时恒湫这个年纪立遗嘱也太早了些?。
“您是不是被沈卿姐遇难这事刺激到了,怕万一您也出个意外,手上的钱都?便宜外人。”罗岩看着后座的人。
罗岩话音落,仰靠在座椅上的人很久都?没有回答。
良久,罗岩已经转回去,跟司机确认酒店的方?位时,时恒湫终于睁了眼睛。
他微微坐直了一些?,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去摸另一手的指尖。
视线转向窗外。
鹅毛般大?的雪花隔着浅灰色的玻璃窗印在时恒湫的眼睛里?。
他微有些?失神,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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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拉着季言礼回了病房,上床没躺多久再次睡过?去,第二天中?午醒来,吃了两口流食,医生来问了下情?况,扎上吊瓶,沈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身体遭遇重创,启动免疫恢复机制,睡得久,很正?常。
沈卿这昏睡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两天,到第三天晚上她再次醒来,才终于算是清醒一点。
沈卿睁着眼睛,缓了两秒,看向床边坐着的人。
她最近一直在睡,记忆有点错乱,恍惚间看到季言礼这个姿势还?以为是两天前。
“今天是哪天?”沈卿望着季言礼突然蹦出来一句。
季言礼手盖在沈卿的发顶,揉了一下,笑她:“睡成傻子了吗?”
沈卿“嗯?”了一声,拉着被子坐了起来。
季言礼站起来,开?了左侧墙上的壁灯,把光线调暗了一些?,走过?来时再次在沈卿的发顶拍了拍。
“饿吗?”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站在床的一侧,手还?搭在沈卿的头顶。
沈卿觉得头顶重,把季言礼的手拨开?,往床里?面坐了坐,声音虚软:“不饿。”
一直没怎么动,饿倒是不饿,就是身体发虚。
“你这两天一直在这里??”沈卿问身旁站着的人。
季言礼在床边坐下来,把黏在沈卿脸上的头发捏开?:“不然呢,不在这儿,谁照顾你?”
沈卿摇摇头:“我以为你很忙。”
季言礼语调懒散:“我还?不差这点钱。”
房间里?的壁灯是淡蓝色的,这灯开?久了,觉得房间里?冷飕飕的。
沈卿睡久了,一点都?不困。
她盯着季言礼看了几?眼,忽然往一旁移了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要不要上来?”
季言礼手支在身后,很轻地抬了下眉骨。
他身上穿着很薄的米褐色长袖衫,薄羊毛的,看起来很居家。
想来是因为在这里?照顾她,没工作,也就没穿平时常穿的衬衣。
大?病初愈,人总是分外柔软,脑子里?想什么便做什么。
沈卿抿抿唇,捏着季言礼的袖子往床上扯了扯:“中?午醒的时候林洋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季言礼垂眸看了眼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随后撩开?被子,坐进?了床里?。
豪华的单人病房,床也是一米八宽的双人床,两个人躺,绰绰有余。
季言礼把枕头竖过?来塞到沈卿的腰后,问她:“林洋那个狗东西还?说什么了?”
沈卿歪着头想了想,声音里?还?带着病中?的虚哑:“说我这一次也算一脚迈进?了鬼门关里?又被拽了出来。”
“还?说让你花了不少钱。”沈卿托着脸偏头看季言礼。
两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女孩儿原先?好不容易胖起来一些?的脸蛋现在又瘦了回去,两颊都?没什么肉,一张脸上就那双眼睛贼大?。
此刻她转脸的方?向正?好对着窗外,莹白的月光印在她的瞳仁里?,像盛了一捧水光。
“是花了不少钱,”季言礼把沈卿额前的头发拨开?,揶揄,“但没那两个矿多。”
提起那两个矿,沈卿深吸一口气,捂上自己的心口觉得心绞痛好像又要犯了。
季言礼看她这个表情?,唇勾了勾,笑得分外愉悦。
他伸手敲在沈卿的前额:“别情?绪这么激动,不然等会儿还?要给你打?针。”
沈卿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略有些?无奈的把眼睛垂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这会儿清醒,人的思想容易乱飘,还?是因为深夜,人总爱想点有的没的。
沈卿想到这几?天每次醒来,季言礼都?在身边,又想到在多农山里?他屡屡把她挡在身后的情?形。
还?有最后等待救援机来之前,他帮自己处理伤口时,一直在耳边低声哄她的声音。
记忆里?,季言礼好像鲜少露出过?这样极温柔的神态。
即使是对季宛若那样七八岁的小孩子。
沈卿想,她至少欠季言礼一句谢谢。
沈卿抿着唇,垂眼捏自己的手指。
思绪飘飘悠悠,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又想到遇到危险前的山间林道她和季言礼坐在那辆法拉利上,心照不宣谈论着的事情?。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沈卿思想正?跑神,身旁的人忽然动了动。
季言礼拿了床头的水杯从床上下来:“我去接水。”
屋子里?的净水器今天下午坏了,还?没有来得及重新装。
季言礼怕沈卿口渴,想去隔壁房间接杯水。
沈卿意识迟缓,直到男人已经快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
“季言礼。”沈卿喊住他。
病房的门被拉开?了一半,走廊上冷色的白炽灯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从站住脚的人身后洒进?来。
季言礼右手捏着杯子,另一手搭在门把上,看着从床上爬下来,趿拉着拖鞋往他这侧走的人。
沈卿身上还?是那套病号服,在床上滚久了,皱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