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菌丝木耳
他性格本就如此, 看似不断自省, 理智又淡漠地拉开与他人的距离, 却在这一刻,有种无声的纵容与迁就。
苏轻窈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窗户纸就是用来捅破的嘛,她那个小舅舅一点都不解风情,不主动一点,是拿不下这朵高岭之花的。
孟怀京抬手,克制地握住姜南音莹润的肩头,细腻温热的触感入手,还带着细弱的颤,他下意识想要收回手,但在下一秒硬生生止住。若是这时候收回手反倒容易让人多想,他尽力忽视掌心下柔软的触感,将人从自己的怀里拉出去。
他看似八风不动,却只有他知道,一池春水到底是起了褶皱。
掌心的滑腻经久不散,他顺势将手插入西裤口袋,好似试图藏住一些隐秘的小心思,随后凉凉地望向罪魁祸首。
屋内是木质地板,纹路平整干燥,不存在平地摔,但要是多了个苏轻窈,一切皆有可能。
他不清楚两人刚刚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易”,只当苏轻窈在胡闹,沉下声便要训她:“苏轻窈……”
苏轻窈见他似乎生气了,顿时开口打断他:“太晚了,我坐了一晚上的飞机,骨头都酥了,好困,先去睡觉了。”
说着,她一边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回跑去自己的房间。
她太害怕孟怀京一气之下又把她抓回去,只能对姜南音说一句抱歉了。
这种危险人物她可不敢留他过夜。
经过刚刚的事情,姜南音也没了让孟怀京留宿的念头了,缓慢地平复下燥热,怯怯地缩成个鹌鹑一样,慢慢吞吞地跟在孟怀京身后,数着距离,默默地打算送孟怀京离开。
忽的,前面的男人脚步顿住,突然出声询问:“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在这里住一晚?”
姜南音急急刹住车,惊讶地抬起小脸,有点不敢相信。
孟怀京沉吟了一下,淡声道:“我住北苑,中间隔了两道大道大门,跟这里互不干扰,算是两栋独立的房子。”
这栋宅子是孟怀京外祖当年从一位一品大员手里买来的,豪华气派,能住下几百个人,四合院式的宅子独立性好,大门一关,每个小院子都是一个小家庭。
她懵懵的,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改变了态度。
“您不是不让我主动留男人过夜吗?”
“对,所以是我主动想要留下来。但看你的态度,同意或是不同意。”孟怀京黑眸温沉,徐徐说道。
姜南音眼睫轻颤,对方不疾不徐,态度温和,不带半点强迫性的意味,将主动权交到了她的手里,仿佛她的一字一句他都能无条件答应,带着点莫名的纵容和宠溺。
他气定神闲地等了一会儿,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半晌,他抬起冷白的腕骨,掌心里躺着一枚纯黑色的金属中控智能钥匙。
他的手骨节修长,青色的血管像是水墨丹青里横纵交错的枝桠,看似杂乱无章,却极具美感。那枚钥匙也如同一枚禁果,他举着它,眉眼慵懒,依然是那副淡而低磁的嗓音,却带着无声的吸引力。
“你要吗?”
姜南音认出来,这是宅子最外面的那道黑色花艺大门的智能钥匙,她曾见蒋叔用它摁开了大门,库里南得以缓缓驶入这座宅园。
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有了钥匙的人是无法离开的,即使两人心知肚明,如果孟怀京真的想离开,有无数种方法。但此时此刻,钥匙被赋予了另外一种意义。
中央宅院的那座景泰蓝紫檀木十二音落地座钟发出沉稳厚重的钟声,悠扬地传入她的耳中,合着她的心跳声,一声,一声。
姜南音眨眨眼,仿佛心神都被攫取了似的,缓慢地抬起了纤长的手。
不过是十分简单的一个动作,在这一刻却无端变得缓慢起来,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隐含着镜头下无人知晓的深意。
温热的指尖擦过掌心,蜻蜓点水的,忽而远离。
孟怀京忽然觉得掌心有点痒,有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欲望正在皮肉下叫嚣着,想要破土而出。
他指尖动了动,冷静又克制地收回了手。
“晚安。”
在钟声停歇的最后一秒,两人互道了晚安。
姜南音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隔壁的房门被人一把拉开,苏轻窈眨了眨眼,一脸促狭地看着她:“你和我小舅舅在外面聊什么呢?能聊这么久?”
姜南音指尖蜷了蜷,感觉握着的钥匙突然开始发烫,局促地说道:“孟叔叔今天晚上住在北苑。”
苏轻窈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道:“要不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吧?我怕我小舅舅大半夜把我绑走。”
姜南音看到她的表情,哑然失笑:“你好像很怕你小舅舅。”
“谁不怕啊?”苏轻窈咕哝了一声。
“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你的。”姜南音轻声说道。
苏轻窈瞪着她,就跟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你居然能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很爱我?”
姜南音迟疑了一下,按理说,她和苏轻窈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能聊这么深的程度,但是她很喜欢她的性格,开朗活泼,跟个小太阳一样,“刚刚他抓你的衣领的时候,你脚下当时有个东西,如果踩住了会摔跤,但我看到他很小心地把东西踢开了。”
因为当时她低着头,就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而且,如果他真想让你回港城,你肯定不能留下来的。他默认你留在这里,其实也就打算要护住你了。”
“真的吗?”苏轻窈喃喃地问道。
她心里也有点相信了姜南音的话,按她小舅舅的性格,真要让她离开,有的是手段。但他没有……
姜南音轻点了下头。
“他挺护短的。”
苏轻窈愣了一下,记忆深处的一些片段也渐渐地浮上心头。
孟怀京年纪其实就比她大五岁,三十岁生日都还没过,她读书的时候发育期有点胖,经常被同学嘲笑小胖妞。有一次被孟怀京知道了,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从那天开始,每天绕过大半个学校,来初中部接她上下学,当时所有人都来打听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孟怀京一向是风云人物,家世斐然,样貌出众,当时苏轻窈虚荣心作祟,默认下了两人男女朋友都关系。
当时谣言传的很凶,因为孟怀京这人性子淡漠,身边不缺爱慕者,但从没见他和谁走得近。苏轻窈还怕被孟怀京知道她造谣,很长一段时间看见他都心里发虚。后来直到她瘦下来,蜕变成天鹅,这件事都没有被捅到孟怀京那里去。还是有一次他上了大学,高中同学来家中做客,正好她也在,大家说起孟怀京高中时谈过一个胖女孩儿的事情。
孟怀京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她,“喏,人在那儿呢。”
她才知道,孟怀京原来一直都知道。
“校园就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孟怀京瞥了她一眼,眼底含了几分嘲笑。
苏轻窈怕的不行,以为他要秋后算账,“那你当时怎么还让他们传得那么不堪啊?”
他们笑他审美独特,眼光奇差。
“自然是我默许的。”孟怀京淡声说道。
苏轻窈以为是他懒得计较,如今想来,是他护短,见不得她被人欺负吧?
其实从小到大,孟怀京不声不响地为她做过很多这样的事,只不过他性格淡,从没有解释过而已。
苏轻窈鼻子酸酸的,也安心下来了,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抓回去结婚了。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啊?”苏轻窈感慨道,她认识孟怀京二十多年了,好像还不如姜南音了解他。
姜南音抿唇,突然就觉得脸颊有些烫。
*
另一边,孟怀京进了房间,却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他睡眠少,那时候年轻刚接手孟氏时,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整天连轴转。后来走上正轨,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了,但身体好像习惯了浅度睡眠,也睡得不多。
所以,今天姜南音把他吵醒,他的睡意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他环顾了一圈,长睫垂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并没有打算睡觉,电脑和文件都没有带,也无法办公,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支撑他留在这里,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留了下来。
孟怀京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腕表,漫不经心地计算了一下,凌晨四点,美国那边差不多下午三点,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拨出去没响很久,那边就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阿怀?”
“嗯,是我。”孟怀京淡淡道。
对面是一个很轻柔的女声,似乎对她主动给她打电话很是惊喜,声音里都是雀跃:“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这个点不是该睡觉吗?你又熬夜工作了?”
对面絮絮叨叨的,但是孟怀京并没有打断,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薄淡的温情。
“我说这么久也不见你应几声。”对方嗔道,但也没见多少生气,似乎是十分熟悉的人,她关切过后,主动问起他的来意:“你有什么事情吗?找我的话,是我能帮的上忙的?”
“我想跟你说说窈窈的事情。”孟怀京淡声道。
“窈窈怎么了?她跑你那儿去捣乱了?”女人问道。
“没有,只是……”
孟怀京长腿交叠,他从来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第一次难免让他有种不知如何开口的茫然,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袖口,刚要把玩,指尖碰到玫瑰花纹衣扣时,动作一顿。
对面听到声音戛然而止,疑惑地喊了两声:“阿怀?”
几秒后,孟怀京倏地回神,抬眸,指尖轻搭在大腿上:“窈窈年纪还小,这么早催她结婚,是不是太急了?”
“她这整天没个正形的,我这不也是看着着急吗?”女人,也就是孟怀京的姐姐,孟舒婷叹气道:“就想着结了婚,多个人管管她,说不定也能乖巧懂事一点。”
“王家这几年家里太乱了,不妨再等两年,局势稳定了再说。”孟怀京寡声说道。
“王家出什么事了?”孟舒婷显然不清楚这些事,她远在美国,这个婚约也是好友牵线搭桥,王逾这孩子她也知道,港城豪门圈子里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处事沉稳。这么多年也一直喜欢苏轻窈,她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想着把苏轻窈嫁给他。
王家从政,她对这方面还真不了解,远不如孟怀京的消息敏锐。
“王家一代闹了点小风波,得罪了人,几方人马正胶着。我们家与他联姻,能解他们的困境,对他们而言正是雪中送炭。王家这个时候找上门,可不见得有多单纯。”孟怀京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并为掺杂着个人情绪,过于清醒理智。
孟舒婷自然是相信孟怀京的,她迟疑了一会儿,试探道:“那要不再等两年?”
“你觉得可以就行,看你的意思。”孟怀京轻飘飘地说道。
“那她那个性子怎么改,没人管着她还不得把天拆了?”孟舒婷十分苦恼。
“你要是放心,把人放我这儿。”孟怀京垂眸,缓声道。
“你愿意帮我管她?”孟舒婷很是惊喜:“你愿意自然是没问题的。”
孟怀京的性格她知道,天性有点凉薄,对亲人还好一点,但也不喜欢插手太多,界限感十足。此时愿意主动提及,自然是让她喜不自胜。
苏轻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孟怀京,每次见了他都乖的跟什么似的,让她这个当妈的都羡慕死了。
“我听说妈妈生气了,说是你把她看好的儿媳妇给弄丢了,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征婚?”孟舒窈关心起另外的事情来。
孟怀京眸光微闪,极淡地“嗯”了一下。
“我看你这些年也一直孤家寡人的,翻个年就三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窈窈都能跑能跳了。”似乎是觉得他不耐烦听这种话,她没再多说,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但我还是想说,尽快找个心仪的姑娘结婚吧,总不能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吧?”
“嗯。”依旧是冷冷的调子,听不出情绪。但足以让孟舒婷惊讶。
本以为对方又会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地挂断电话,没想到,这次居然听进去了,还应了?孟舒婷喜不自胜,唇上挂起笑意,“你这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孟怀京目光虚虚的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玉石小摆件,瞧了几秒,轮廓莹润,白皙透亮,隐约看出点姜南音的影子,他的指尖突然泛起一丝痒,嗓音随意地说道:“很晚了,我该睡了,不打扰你了。”
“我知道你醒了就会睡不着,糊弄我做什么?”孟舒婷气急,声音都高了起来。
孟怀京垂眸,随手挂断电话,打断了对方的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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