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菌丝木耳
她松了口气,除了看上去有点狼狈之外,孟怀京没有受伤。只是她蹲在他膝旁,仰着小脸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上长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也许是第一次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让他整个人显得颓然沉闷。
他一向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这次受伤其实让他十分受挫……
又想到他这一身伤是因为自己,她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理。
姜南音心中生出几分心疼,软着嗓子哄他:“你是要刮胡子吗?我帮你吧。”
但男人似乎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薄唇翕动,哑着声音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能行。”
姜南音是知道他的,这段时间特别黏人,不放弃任何一点和她亲近的机会,现在居然拒绝了。
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盥洗室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剃须刀,耐心地说道:“我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可能不太熟练,你可要乖一点别动。”
察觉到孟怀京脸上浮现的抗拒,姜南音眼疾手快地挤了一团剃须膏,微微浸湿打出绵密的泡沫,就抹在了孟怀京的下巴周围。
“开始了,别动!”姜南音软声说道。
孟怀京看了她一眼,和往常一样,他总是对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姜南音见他默然了一会儿,默认了她的行为,潋滟水眸漾开柔软的笑意。
她偏过头,心底窃喜。
看吧,他舍不得拒绝她的。
只是她没看到男人眼底得逞的笑意,孟怀京漆色的眸子深沉缱绻,也不知道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他的傻姑娘呀。
姜南音说的没错,她真没经验,这第一次给人刮胡子,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她以前见过孟怀京怎么做,也知道大概的步骤。
她蜷了蜷指尖,压下心中的紧张,抬起纤白的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打泡沫。
浅浅的胡茬有点硬,摸上去粗粝扎手,白色泡沫滑溜溜的,触感就变得有点酥麻,没那么刺。
她眉眼很认真,专注地,小心地刮着胡须。
这会儿,孟怀京也不装了,长睫低敛,深深地望着她。女孩儿卷翘的长睫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青色的暗影,如蝶翼般,每一次颤动都撩拨他的心弦。
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惊艳漂亮,如今更是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像是长在了他的心上,简直爱到不行。
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最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否则如何解释他对她总是多了那么几分纵容。
分明他不是那样平易温暖的性格。
渐渐的,柔软的指尖在下巴上轻挠,眼前是心爱的小妻子,他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向来是不堪一击,更何况,最初他本就目的不纯。
他的眼神也深邃晦暗,变得不清白起来,眸光落在她因为紧张细小翕动的鼻翼上,和粉嫩柔软的两片花瓣似的唇瓣上。
姜南音一心在眼前的“大工程”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
她擦了擦刮胡刀,将刀片上的泡沫擦干净。一圈下来,他的胡须大部分都刮干净了,露出他线条漂亮的下颌。
她浮现起满意的神色,刚要抬头邀功,就对上了一双别样神采的眼眸。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姜南音眨眨眼,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嘴唇。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孟怀京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压住了她的肩胛骨。
她的蝴蝶骨纤薄漂亮,摸上去带着伶仃的骨感,却不硌手,柔软的肌肤裹着它,反倒浸润出一种莹润如玉的触感。
不等她反应,孟怀京腕骨一动,用了点巧劲就将人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坐着轮椅,这个姿势倒也方便。
姜南音脚尖堪堪点在地面上,只下意识高举着刮胡刀,不让它伤到了人。
下一秒,唇被人吻住。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柠檬薄荷的味道绽放在舌尖,姜南音晕乎乎地想着,这是剃须膏的味道。
她似嗔似怨地呜咽了一声,没想到他会这样就吻上来,怎么这么不讲究呀!倒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味道怪怪的……
距离上一次亲吻时间有点久,双唇刚一接触,甜蜜酥麻的记忆也瞬间涌了上来。
盥洗室内,半身镜里一高大一纤细的身影形影不离,极具美感。
女孩儿软绵绵得像是一团云,轻飘飘地落在男人的怀中,蝴蝶骨因为紧绷,折出伶仃漂亮的弧度,在如云如墨的长发中若隐若现,半露的脸烟雾朦胧,眼尾洇开了一抹红。
不知过了多久,姜南音晕乎乎地轻靠在孟怀京的怀里。
她喘得脑子晕乎乎地,咬了咬下唇,绯色的云霞瞬间弥漫到了整张脸颊,清滟得动人心神,仰着脸看了眼孟怀京餮足的神情,哪里还有半分刚才低落郁闷的样子。
她想明白了什么,泄愤似的张嘴咬了一下他。
头顶传来一声抽气声,“姜音音,你是小狗吗?”
语调含笑,还带着点欲、念的沙哑,性感到不像话,不见生气,更多的是宠溺。
姜南音觉得她太天真了,跟他这个老狐狸比起来,真是傻透了。
“你又套路我!亏我刚刚那么心疼你!”姜南音嗓音娇娇软软,说是生气,反倒更像是撒娇。
胸前的肌肉被人咬着,小姑娘有点生气,力道也不轻,但撇开痛意,更多的是酥麻。
被拆穿了小心思,孟怀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甚至还有心思逗她:“我这么香软的小妻子不能抱不能亲,你就不心疼我这一点?”
姜南音见他还能贫嘴,又微微用了点力,嘴里含糊不清:“反正你套路多!”
她也是傻的,每次都往他套上钻!
谁能想到他居然搞苦肉计?!
姜南音愤愤想到,刚刚他看她一脸心疼肯定心里笑疯了吧?
见他还笑,姜南音本来想再用点力咬他,但又舍不得,一脸郁闷地松了口,垮下肩膀,“孟怀京,你就是个大坏蛋!”
孟怀京不置可否,被她弄得心里软成一片,再生气也舍不得伤害他,骂人都带着点娇憨可爱。
他眸底爱意溺人,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生动的,快活的,热切的她。
姜南音心底那点不高兴也被他的眼神冲散,她将脑袋又往他怀里埋了埋,咕哝道:“算了,体谅你年纪这样大才娶老婆,多点套路也无所谓了。”
孟怀京失笑,“是啊,所以我们就该天生一对,永远在一起。”
*
六月,孟怀京的伤势终于大好,完全可以下地走路了。
婚礼本该提上议程,但因为孟宴清,最后还是耽搁了下来。孟宴清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好似完全垮掉了。
预计七月份举行的婚礼也推迟了下来,全家人根本没有精力来举办婚礼。
孟宴清早就住进了医院,今晚医生又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院内消毒水的气味不好闻,姜南音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因为它总是会带给她不好的记忆。
一家人深夜进了医院,钟璧华仿佛老了很多岁,满头银丝,浑浊的眼睛盯着紧闭的病房。孟舒婷眼眶里满是泪,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
姜南音眼睛也红,但她更担心孟怀京,她只能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努力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医院内温度格外低,气氛冷沉,冻得人心脏发冷。
孟家人主要成员都在这儿了,显然,大家也做好了准备。时间过得缓慢,让人焦灼不安。
终于,病房门打开,钟璧华脚步虚浮地冲到了医生面前,“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抱歉,我们尽力了。”
孟宴清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奇迹。
钟璧华见医生无力地摇了摇头,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孟怀京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她险些要跌倒在地。
医生道:“大家还有时间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脸上都多了一丝悲痛。
孟舒婷眼中的泪滚落,哽咽着:“妈,我们进去吧。”
钟璧华脊背佝偻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涩声道:“走吧,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病房,孟宴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但是一双眼睛格外地明亮有神,显然是回光返照。
孟舒婷见他这幅模样,当场就哭出了声:“爸!”
孟宴清神色柔和地望着她:“阿婷。”
父女俩哭着聊了一会儿,孟舒婷就让开了位置。
“阿怀,音音。”孟宴清又喊道。
姜南音和孟怀京上前,一人握了一只手,他的手苍白僵冷,冰块似的冻人。姜南音眼眶酸涩,不敢用一点力,只是柔柔地握着。
“能在走之前,看到阿怀成家,我也安心了。”
孟宴清满意地笑了一下,他和蔼地望着姜南音,语气郑重:“音音,阿怀就拜托你了,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孟氏的担子压在他身上,他其实并不开心。直到你出现,我才在他脸上看到了笑。你是个好孩子,他何其有幸能遇到你。你们要好好的……”
姜南音指尖颤抖,哽咽着点头:“嗯嗯嗯,我们会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孟怀京嗓音沙哑:“我这辈子都会好好爱她。”
孟宴清这才放心了,他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用力地握了握:“真好啊,那我就放心了。”
老人在最开始就交代好了后事,毕竟,他早已经在生死边沿徘徊过多次了。今天的离别,大家做了很多准备,但仍然难以接受。
“我累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努力求生,最终,筋疲力竭,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一一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钟璧华的脸上,满是温柔和不舍,他温柔地唤她:“璧华。”
钟璧华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孟怀京和姜南音松开手,让开了位置,她握住了他枯瘦冰凉的手,“宴清。”
两人之间感情甚笃,夫妻多年,双方早已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如今另一个人要离开,对活着的人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
“我想和你们妈妈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众人神色悲痛,但都很理解两人要说些离别的话,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病房。
门重新关上,这一次,隔开了生与死。
孟舒婷哭得不能自已,被丈夫温柔地抱在怀里。姜南音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孟怀京揽着她的肩,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过了一会儿,病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孟舒婷双腿一软,大哭起来:“爸!”
姜南音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孟怀京。他下颌线紧绷,冷冽如刀,整个人压抑得骇人。
她抱住他,轻轻蹭了蹭,只能无声地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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